旧戏书.

第3章


李篱,我说你这个人,该不会忘了当初是怎样奉承我的吧?”
  李篱额头上滴起豆大的汗珠,僵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了,前一段时间忙,我忘了告诉你,你从外面带进来的那个旧相好儿现在可是想你的很,有时间去看看人家,免得到时候寻到我爹那去,到时候咱两都吃不了兜着走。”
  “妈的!呸!”李篱望着苏航远去的身影,唾了口唾沫,拍拍手,故作无所谓的走近自己的园子。?
☆、竟然是这种人
?  “你替我把这封信交给当铺的老板,他知道怎么做。”秦桧看到苏航离开后,把事先写好的信封进信封,交给了身旁照顾自己的人,“又是一场事变,九月十八号啊!也不知何时是个头?”秦桧喃喃自语着。
  小小的插曲并不能改变什么,从异国船队来的那次以后,秦桧和李篱一样,就成为了园子里的支柱,逐渐的,越来越多喜欢昆曲的人慕名而来,园子的名声也越来越大。然而好景不长,从一九三三年起,昆曲便开始走下坡路,两年时间里,昆曲从之前的繁荣到无人问津。兴起的京剧充斥着人们的生活。以昆曲为生的戏园子也就理所当然的连买戏服的钱也没有了。
  “小航,你知道李篱去哪了?一天没见他人......不到两小时就开演了,咳!咳.....这可怎么好啊!”园长一边拍着胸口帮自己顺气,一边焦急的团团乱转。
  “爹,你先别急,我去找他。”苏航皱着眉头。
  园子里满是忙碌的身影,众人都在为一会儿的开场做着准备。
  “园长,李哥不见了......”说话间,园子里时常和李篱呆在一起的小杂役朝他们跑来。
  “强子,我爸已经知道了,你就别再来烦他了。”
  小杂役上气不接下气的又说道“不是,我是说,李哥不会回来了!”
  “你说什么?”疲惫又略带惊诧的声音响起,园长揉揉眼角的太阳穴,眼底尽是怅然与惋惜。
  “园长,李哥这一段时间......”
  事情要追溯到几个月以前,凉爽的秋季总是个听小曲儿的季节,也是有趣的紧,几个月没有戏班子来一趟的村子里竟是一下子多出了好几个,其中之一就是苏航所在的班子,由得班子名声在昆曲里算是大的,唯一能和他们比的也就是新起的京剧班子了,也不知是谁带了个头,这二位老大在村子的东西面各自搭起了台子......
  可没想到的是,昔日仅凭一曲牡丹亭便震惊四座的昆曲现如今却没能够吸引几个人,有的也便只是几个随昆曲一路走过的老人,村子西面却是想也想不到的繁华景象,喧闹与安静犹如两个极端世界。
  李篱本是在台子上唱戏的,和秦桧一起,却不知怎的骤然大怒,弃了秦桧一人下台去。只余下秦桧在台上不知所措。自那以后,园长便觉得继续呆在村子里也做不出什么成绩,没几日便走了。
  “我和李哥平时比较熟,但自从发生那事后,李哥连我也疏远了不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倒是经常看到李哥往村子西面走去。”
  村子西面是当时京剧班子所住的地方,
  “你是说,他.......”
  “嗯,之后李哥也问过我几次,说是以他的资质现在学京剧还来的及吗?”
  “有什么来不及的,京剧这劳什子本就乘了些昆曲的艺,李篱那小兔崽子去了不到几个月就能上台。”
  “爸,这怎么可能,我没想到李篱那小子竟然......”
  “你没想到,我可想到了,那玩意儿可精着呢,一会的表演,找谁替啊,这可是......”
  “爸,要不我上?”苏航试探着问了句。
  “你?”?
☆、戏中的戏,情中的情
?  园长斜过眼一看。
  “苏航,你知不知道身为园长,更身为你的父亲,我为什么不让你上台,苏航,你没那个天赋啊!”园长看着自己的儿子,颇感不成器的叹了叹。
  “园长你让他试一试也好啊!”秦桧缓缓走来。苏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在一个园子里呆了也有5年了,一看到秦桧还是会有惊艳的感觉,尤其是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法直视自己对秦桧的感情了。
  3年前,秦桧刚上台挑起大梁没有多久,昆曲也还没到捉襟见肘的地步,正如之前所说的,一切都在变得更好,所有人都过了清亡之后唯一清闲的一段日子,然而有个人却闲不下来,这天晚上,秦桧睡不着觉,突发奇想要去东边的树林里吊嗓子,却没想到早已经有人呆在那。
  “‘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一径落花随水入,今朝阮肇到天台。’小生顺路儿跟着杜小姐回来,怎生不见?”“呀,小姐,小姐......秦桧,你怎么来了。”
  苏航惊的退了两步,
  “你可以继续的,不用管我”
  秦桧笑了笑,便对着树林浅唱起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苏航没再继续,自己从未敢认真瞧过秦桧表演,此时一看,却是在月光下惹得人移不开眼。
  “我问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不去睡觉?”
  “你听过勤能补拙?我知这一生比不得你和李篱的天赋,也一辈子演不了柳梦梅那般的角色,可又如何,演不了柳梦梅,我也要站上戏台子,演一出属于我自己的戏。”‘和你一起......’苏航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
  “你可愿意同我一起练习?”
  “......”苏航沉默了,他不懂秦桧什么意思,一个戏园子的当红花旦竟说出这种话。
  “明日此时我在这等你,你,会来罢”语毕,秦桧迈着步子走开了。苏航望着秦桧的背影,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可是下雨了?也不知道苏航那愣头小子回去了没,我可是说的够清楚了,明日来不来就看他自己了!”
  嘴角含着一缕轻快的笑意,秦桧关上窗子,阻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飘进房间......一夜好梦。
  翌日,秦桧按着时间来到了林子里,自是看到苏航站在那里练习发音。
  “如何?”苏航停下来问道。
  “你说如何?我看园长是把你彻底放弃了吧,你现在可会运气,可会换气?这东西可不是靠一副蛮力就能唱好的。”
  秦桧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苏航看到,倒是一大老爷们也红了脸颊......
  “从现在开始,我会教你系统的学习。苏航,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黑夜里秦桧的眸子闪闪发亮,承载了某些不知名的东西。静谧的树林只有风吹过时沙沙的响声,远处彻夜不眠的灯笼笼罩着树林,交杂着的月光,投出早已暗自生长的情愫。
  “也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母亲对他......可我......我和母亲没法放任自己的国家被人欺辱,父亲做的太过分了......”苏航走后,秦桧也没有心情回房,在树下躺了一晚。
  “园长,你看如何,你可让他唱几段,便也知他是否上的了台面。”柔和不失清脆的嗓音打断了苏航的思绪。
  “这......”园长摇摇头,面露疑惑
  “就唱山坡羊那一段吧,苏航,你倒是快唱啊......”
  不得不说,这几年苏航没白练,秦桧的眼光也很好,园长看着苏航的眼中渐渐流露出震惊,原是婉转悠扬这四字用来形容苏航是在合适不过的,那唱腔中竟也带上了一丝清丽之感,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园长看向秦桧,如同审视儿媳一般,愣是看的秦桧忍不住咳了几声。
  “园长,如何?我没说错吧,他可能上台?” 
  “好好好,苏航啊,你小子可真是给我长脸。”
  ‘若是能把秦桧也娶回家,我可就真的无憾了’心里如是想着,面上也不禁泛起一丝红光,可不是吗,自家这愣头小子快40岁了也没能觅得一个好姻缘,全是因为自己这个老头子拖了后腿。
  “秦桧啊,你快带他去准备,这次表演之后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园长的眼中的神采在一瞬间熄灭,摇了摇头
  “良辰美景奈何天,奈何天,逼我......无路可退啊!”
  喃喃的,众人目随园长的身影渐渐消失,眼上也染了一丝迷惑与不安。
  表演开始,案下零零散散的几人预示着元曲的逐渐衰落,舞台上芙蓉玉面,水袖轻扬亦无人观赏;谁为谁唱了那出戏,谁又与谁唱了那只曲,戏中戏,情中情,亦不知谁将假戏做了真情;台下开败的花摆在案上,映着台上刻意营造出的春景,戏中那温润眼眸,从此只为一人闪动。?
☆、葬礼
?  故事到这还没有结束,只是因为我离家出去工作,便再也未曾听爷爷说过这些,之后的日子里我也问过父亲之后的故事,父亲总是说,后面的故事太过复杂,结局是好的,那便不说也罢。
  不说也罢,这几年来,我为爷爷奶奶之后的生活编了许多故事,甚至有时,那故事离奇的连我自己也会发笑。
  “您好,是苏先生吗我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您爷爷的葬礼我们安排在了两天后,各方面的准备我们已经做好,希望您方便的时候能过来办理一下手续。”
  直到葬礼前,我一直呆在爷爷生前所住的院子,院内有一棵两人合抱的树,记得小时候,那里还只有一根小树苗,爷爷和奶奶坐在树下,我坐在爷爷的腿上,听他讲和奶奶过去的故事,那时候奶奶也会时不时插上两句话,年近六十的爷爷奶奶时常会就谁先追的谁而争论不休,活像没长大的孩子,而我,因为实在太无聊,这时候想着,那样的生活真的是太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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