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再牵你的手

第14章


  ‘你快点把每颗手榴弹的后盖打开。’父亲用急促的声音命令到。父亲的警卫员便蹲在战壕里,用牙齿咬开一个个手榴弹的后盖,不停地递给父亲和三连长,父亲和三连长看也不看地,一拉后盖里面的引线,便把它投了出去,手榴弹几乎是一颗接着一颗被投掷出去,炸得敌军鬼哭狼嚎地直往后缩。
  突然,有一颗投到敌群中的手榴弹没有爆炸。敌人又把冒着白烟的手榴弹给扔了回来,手榴弹滚落在父亲的脚下,“哧哧”冒着白烟,就在父亲愣神之际,三连长猛然转身扑在父亲的身上,随着一声轰响,警卫员和三连长满面是血地倒在父亲的身上,父亲受了点轻伤。父亲拼命地呼喊着三连长的名字,‘我不行了……给……我家……人……’三连长嘶哑的声音极其微弱。正在这时,一阵阵熟悉的军号响起,我军增援的大部队如潮水般地冲上来,敌人纷纷抱头鼠窜。
  这次阻击战,父亲所在的一个整编营600多人,只剩下了身负重伤的一连长王强,还有负轻伤的父亲两个人。后来我上高中后,父亲把我的名字改为张亮,和三连长同名。陈慧听得很入神,虽然这些故事离她的年代很遥远,但一想到马上能见到张亮的英雄父亲时,她内心深处激动不已。眼睛里似乎有一种亮晶晶的液体在滚动,说心里话,她长了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战斗故事。
  火车的轰鸣声使陈慧的兴奋神经慢慢地松懈下来,她瞪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想努力地看着张亮,可眼皮总在打架。
  东北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一样,刚才还是阳光灿烂,一转眼,车箱外北风呼啸,大雪纷纷,让人一下子就想起了毛泽东写的沁园春——雪的文章: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陈慧对一下子的降温适应不了,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张亮疼爱地看了看缩成一团紧靠在自己身边的陈慧,连忙从身上脱下大衣,给陈慧披上。
  陈慧感激地看了一眼张亮说:
  “亮子,对不起,我真的有点困了,一会儿再陪你聊好吗?”
  “来吧,把脚伸到里边,头枕着我双腿,躺在座位上。”
  张亮边说着边抱起陈慧的双腿小心地放在车座上,陈慧顺从地躺在张亮的腿上,眼睛稍微直视一下,便可以直视张亮那明亮的双眸。
  张亮把大衣盖在陈慧的身上,一只手抱着陈慧,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陈慧的长发。
  张亮恍恍惚惚进入了梦境,他梦见自己和身穿婚纱的陈慧站在一起,伴随着婚礼进行曲,在众亲朋地簇拥下,他们俩人手牵着手,在掌声如雷的祝福声中,一起迈进婚礼的教堂。
  神父手里拿着一本书,对站在他前面的张亮和陈慧庄严地宣布:“我以圣父圣母圣子的名义宣布张亮和陈慧结为夫妻,无论生老病死,饥饿贫穷你愿意终生陪伴她吗?”
  张亮看着身穿婚纱、满脸挂满幸福微笑的陈慧,大声回答道:“我愿意。”
  神父又看着陈慧问道:“你愿意嫁给他吗?”
  陈慧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扫了一下张亮,没有说话。
  神父又问了一句:“你愿意嫁给他吗?”不知为何,陈慧还是没有说话。
  ‘快说愿意啊!快说吧!’张亮和陈慧的亲友们不停地督促着陈慧。陈慧低下了头,泪水夺眶而出,众亲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张亮用手轻轻地拉了一下陈慧。
  “你别管我”陈慧突然生气地推开张亮的手臂,一转身发疯似地向门外跑去。
  “陈慧……陈慧……”张亮在后面急得大喊。
  “你醒一醒,你怎么了?”正在梦呓中的张亮被陈慧推醒。
  “做恶梦了吧!”
  “是的。”
  “看你吓得都出冷汗了,”陈慧心疼地用手擦拭了一下张亮额头的冷汗说,“梦一般是相反的。”
  “但愿如此吧!”张亮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陈慧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又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了,张亮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四周仍旧沉睡的乘客。
  “还有二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林海站了,”张亮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对着睡意朦胧的陈慧说,“你再好好睡一会。”
  “噢”陈慧娇柔地答应一声,把头很自然地放到了张亮的怀中。张亮把她身上的大衣又重新地盖了一下,看着又沉睡过去的陈慧,又抬头望着车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记得上初中时,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学校早已放假了,别的同学都放假回家了,由于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路已被大雪封住了 ,客车停运。张亮只能一个人留在寝室里,食堂停火,工人早已回家,摸着上衣兜仅有的一块钱,张亮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寝室里的水桶早已结上一层厚厚的冰块,张亮找来了一根木棒,他把水桶放倒在地上,用木棒敲打了水桶两下,水桶上的冰被震动下来,他弯下腰拾起一块,并随手把它放在嘴里,一种凄凉孤独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
  下午2点钟时,父亲满身是雪地出现在寝室的门口。他胡须上挂满了白霜 ,饱经风霜的脸冻得通红,他一见到张亮就急急地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饺子。当张亮知道父亲为了给自己送饺子,从早上一直走到现在时,摸着袋子上面还带有父亲体温的饺子,张亮真的不知说什么。
  从那一刻时,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初中毕业后,他不负众望,考上了高中,后来又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南江师范学院。
  一声长长的火车鸣笛声,打断了张亮的回忆。他抬头向车窗外边看了看,天还是黑漆漆的,看来离天亮还要几个小时,从铁路旁边明亮的灯光中可以看出,火车马上要到站了。
  沉静了一夜的火车车厢又恢复了白天热闹的场面,许多人都站了起来,着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包裹,列车员懒洋洋的从值班室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陈慧快起来吧,列车到站了。”张亮连忙推了一下酣睡的陈慧,陈慧睁开朦胧的双眼,站起身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她向车窗外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手表,说:
  “这才4点钟,我还认为天早就亮了呢。”张亮用手轻轻的把陈慧零乱的秀发拢了拢,陈慧不好意思地笑了,张亮用右手刮了一下陈慧的鼻子说到:
  “你还好意思笑,你睡觉的时候,没有一点老实气。”
  “怎么了,不喜欢吗?”陈慧一边挎上小背包一边用手挽着张亮的手,仰着头调皮地问。张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用右手从后面轻轻地搂了一下陈慧的腰,随后跟随着人流慢慢地往车下走去。
 
                  
第八章
  天空灰蒙蒙的,不知什么时候,雪花飘落下来。团团的雪花随风旋转,像一个个白色薄纱裙的娇小姑娘在舞蹈。车站地面上和车站旁边的树枝上都堆满亮晶晶﹑毛茸茸的雪花。
  张亮伸出一只手来,把陈慧的外衣扣给扣上,又随手把陈慧的背包拿过来,拥着陈慧慢慢的向站外走。
  林海市车站外站满了前来接站的人群,其中有一个约有20岁左右个子细高的年轻人,他高举着一个上面写有“哈尔滨来的张军”的牌子站在检票口,眼眼不停地扫视着拥挤的人群。
  检票口处的出租车一辆靠着一辆,司机们站在自己的车门处东张西望,他们有的人提前半小时就来到站台外,他们的心里在默默的祈求,希望今天能拉到一位客人。
  林海市地处偏远的地区,人口稀少,外地流动人口更少,全市的人口不过30万人,市里人口有10万人,全市的出租车不过500辆,车虽然少了些,但是活还是不好找。每当火车进站时,有些司机早早地来接站,除了个别幸运的司机外,大多数的司机只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尽管如此,车站前的停车场,每天夜里仍旧是车满为患。
  张亮他们俩人刚下火车,就被一大群的出租车司机拦住,他们不停地问东问西。张亮刚要和其中一个岁数较大的司机谈价,陈慧就上前拉住了张亮的手说到:“我们走着走吧,别再花钱打车了。”
  张亮面露难色地说:
  “20里路很远的,你能行吗。”
  “这样才够浪漫呀!”陈慧乐呵呵地回答到,这时司机又围住了张亮身后两位老年人,看来这两位老年人是外地来林海市走亲戚的,司机们一看有戏,便纷纷围了上来。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出租车司机和这两位老人谈起了车价,双方的声音都较大,在夜色里传得很远。
  雪不知何时停了,但仍旧有一两颗晶莹的小雪花不时地钻进陈慧的衣领里,陈慧冻得直缩脖子。张亮忙把大衣扣解开,把陈慧拥在自己的大衣里,俩人一起漫步在清新的雪地上,身后留下了两串深深的脚印。
  经过一整夜的大雪,房屋披上一层洁白的素装,树枝成了银条,田野全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天连着地,地连着天,白茫茫,无边无际,整个大地都变成玉砌银妆的世界,在阳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雪闪闪发光,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陈慧的心中不停地感叹,长了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疲惫松懈的神经又一次兴奋起来,她竟然挣脱开张亮的怀抱,向前跑去,并欢快地唱起了“脚印”的歌曲: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校园上,脚印留下一串串,有的直啊,有的弯,有的深啊,有的浅,朋友啊想想看,道路该怎样走……”
  在张亮家的大门口,张亮老远就看见一位满头银发,驼着背,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笤帚,正在费力扫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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