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刮过生涩的风

苏晟东不解地问。
  “废话，朱史。”
  “不要以为你家里出事了你就可以上课睡觉，这不是你偷懒的理由。”
  “老师我没有…”
  “好了不要解释了，你回去上课，要是再上课睡觉我就打电话给你家长，管你家出事没出事，这样还得了啊，小孩子都上课睡觉大人不管管还行。”
  “知道了，老师再见…”说罢，吕洺安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办公室外的两人连忙跑回班上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文棠偷偷把眼睛往吕洺安那儿瞟，他六神无主的样子让文棠稍微有些心疼。
  晚自习之后风大的有些离谱，“呜呜”地吹着，颇有鬼哭狼嚎之势。
  文棠要是双手不扯住帽子，准要给风吹走。苏晟东一身脂肪都堪比一件棉袄，自然不怕寒风凛冽。
  可是吕洺安却独自走在前头，对身后两人的呼喊不管不顾，狂风把他一头黑发活生生卷成了鸟巢。
  文棠心里头估计，吕洺安要是能顶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直到春暖花开，一定有燕子乐意在他头顶上下蛋，或者方便。
  前方不远处就到寝室了，苏晟东拽住文棠示意他先别走，然后窸窸窣窣地在他耳边讲了什么。文棠想了想，立马点点头，两人继续朝寝室走。
  回到寝室，苏胖子给文棠使了个眼色，文棠对他做出“Ok”的手势。于是胖子清了清嗓子，假装随口一说，道：“明天我过生日，老子最大，你们都要听我的。”
  “成成成成成，死胖子，难得你过生日，就迁就你一天。”文棠也装模作样地演起戏来，走到吕洺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吕秀才，你也不能例外啊。”
  “额，呵呵，不会不会。”吕洺安对着他勉勉强强地，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然后扭头钻进被窝里睡觉。
  ☆、仇恨
  文棠转过身对苏胖子点了点头，苏晟东会心一笑，也关灯睡觉。
  第二天，吕洺安的精神依旧恍恍惚惚，三番两次险些撞到人，尽管那些女生巴不得被吕洺安撞，撞成九级伤残也毫不介意。
  苏胖子看吕洺安脑袋瓜子还是不机灵，趁此机会，连忙跟文棠讨论如何下手问问题。
  两人想了又想，直截了当的问“你家发生什么事了”恐怕吃闭门羹的几率比较大，可是走感情路线两个大老爷们儿又不知从何下手，总不能故作悲伤的说“诶，我家真不幸福，你们呢？”
  更何况文棠家里吕洺安又不是没有去过，过年时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显而易见，就差手牵着手笑得一脸灿烂说“我爱我家”了。
  而苏晟东更不用说，就他那体型，一看就不像是会吃苦受累的主。总不可能让他说“其实我爸妈完全把我当猪养，等我养的够肥了就把我宰了吃”吧？用头发想都知道不可能。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真不是随口一说，只见两人想的脑袋都快炸得稀巴烂了，可还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鼓足了勇气，文棠还是打算先到朱史那里去打听打听，吕洺安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由于他先前去过了，所以这回他想让胖子当回独行侠。结果苏胖子死活不肯，说什么“说好了今儿老子过生日都要听我的，怎么说话不算话”。
  于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去。
  “什么？”
  听罢两人的问题，朱史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两个。
  “不好好学习，管别人家的闲事干什么？哦，吕洺安家里出了什么事关你们两个什么事？管那么多也不管管自己的学习，成绩差的一塌糊涂还来管别人家的闲事，再管下去是不是要成包青天了？每个同学家里出了事是不是都要向你们两个汇报啊？真是笑死人了，还不快死去读书！下次考试给我考好点，丢不丢人啊要不要脸？给我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两人就这么被朱史不耐烦地轰出来。文棠板着个脸，心里很是不爽，没听到答案就算了，还被唠叨那么久。于是，他嘴里骂了一句难听至极的脏话。
  “站住！”朱史突然大声吼道，语气之中似乎有些愤怒。
  文棠心中一慌，该不会是给那个老不死的听到了。
  于是两人只得又心慌意乱地退回办公室。
  只见朱史怒目而视，拿出三本作业本摔到他俩面前，指着作业，吼道：“你们是不是每次作业都是抄吕洺安的。”
  看他那架势，像是随时要喷出火来的哥斯拉，凶悍且蛮横无理。
  文棠心里一沉，仿佛有一块千万吨重的石头，正一刻不停地在他心里下沉，深的没有底。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哑口无言。而苏胖子也被吓得愣在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样一言不发。
  “把吕洺安给我叫过来。”朱史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
  “啊？”文棠吓得一哆嗦，本来他现在心情就不好，再被教训这不火上浇油伤口撒盐么？
  好学生挨骂次数寥寥无几，承受能力肯定没自己强的啊。
  “还不快去！要我亲自请他来是吧？”朱史一瞪眼，起身就要出门。他这一去，吕洺安必定凶多吉少。
  “去…我去，去…”文棠小脸煞白煞白的，拽了拽苏晟东的衣服，两个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朝教室走去，同时听到万恶的朱史一拍桌子，大喊道：“太不像话了！”
  到教室一看，吕洺安那家伙果然还在睡觉。
  “吕秀才…醒…醒醒…”文棠中气不足地推了推他。
  “怎么了？”
  果然，学霸比学渣容易叫醒多了，一推就醒，不像苏晟东，非得拿出杀猪的架势才能让他睁开眼皮。
  “那…那啥，老师叫你。”低着头，文棠小声说道。
  “哦。”吕洺安一愣，继而向办公室走去。
  此刻办公室里无比沉闷的气氛，压得文棠快要喘不过气来，胖子也别扭地将五官拧在一起。
  就好似乌云密布挤满天空，黑云里翻滚着雷电，一个不留神就会爆发出来。而乌云与雷电的下方，又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反倒是吕洺安变得镇定自若起来，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风吹雨打都不怕，他是祖国的花朵与好少年。
  整整寂静了一分钟，朱史突然一拍桌子，文棠防不胜防吓得一哆嗦，心中暗骂：朱史你个老不死的，丫拍桌子装13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死你爷爷我了。
  “吕洺安，你成绩好了不起是吧？！”
  朱史以此话开头，啰啰嗦嗦唧唧歪歪、唠唠叨叨口若悬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愣是教训了他们仨半个多小时，打了上课铃也跟条老狗似的死死咬住他们不放。
  从三字经的“人之初性本善”讲到“中国梦我的梦”，朱史也是蛮拼了。
  文棠一边默默擦去喷到他脸上的口水，一边观察朱史不断扭曲变形的腮帮子，一边计算着被他吐了多少次口水，连起来可绕地球几圈。
  而苏晟东脸上已经极其明显地写满了“嫌弃”二字，脸色难看的跟把榴莲和芥末酱，以及泔水搅拌在一起吃了似的，恨不得立马用刷马桶的刷子把朱史的嘴给堵上。因为他太令人恶心了！
  可是吕洺安却始终岿然不动，任由朱史那张嘴跟洒水车似的，往他脸上砸唾沫星子。从始至终，保持着一副心旷神怡的样子。他仿佛就是一个受，弱受，傲娇受。
  突然，朱史把眼一瞪，冲着吕洺安嚷嚷道：“怪不得把小孩教成这个样子，家长自己都有问题！”
  与此同时，文棠只觉得心里突然猛地往下一沉。完蛋了。
  因为他在“将心比心”这方面玩的得心应手，被人骂家长，绝对是一件不爽到极点的事。况且，还是在对方劈头盖脸将自己骂了半小时的情况下。
  果然，只见吕洺安脸色突然由晴转阴，嘴角微微上翘，眯起眼睛斜着脑袋看着朱史，一副“你算什么鸟东西”的样子，露出放荡不羁的笑容。
  他“呵呵”一声，鄙视地看着面前怒火中烧的朱史，无所畏惧地反驳道：“我妈怎么管我，关你什么事。”
  哟，可以啊吕秀才！文棠心里暗自赞叹着，温文尔雅起来是个十足的绅士暖男，放荡不羁起来又像是整天混的问题少年。这颜值，这演技，要是去把妹，还不得迷死万千少女？
  “你！”朱史被气得哑口无言，脸都憋紫了。平时乖巧懂事的好学生突然反咬自己一口，这是他所意想不到的。
  这种心理，稍微想想都能明白。
  不过是某些心理畸形的老师平时对这些好学生呼来唤去，随意指使，潜意识里便形成了一种习惯。不知不觉间，把这些好学生当成了自己的狗，拳打脚踢或者恶言相向，狗狗们都不会反击，甚至连反抗都不会，完完全全的逆来顺受。
  可是仔细一想，又有谁会真正的这样呢？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实属无奈之举，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当别人的狗？只为口头上的两句赞叹没有丝毫物质的回报，去当别人的宠物狗？主人心情好就摸两下表扬两句，心情不好就对自己拳脚相加，做错了什么事跟天塌了似的反应强烈。
  几乎是没有了自己的尊严。
  然而，吕洺安在朱史的心目中，似乎就是成为了一个这样的存在。所以当自己一怒之下冒犯了他的父母，他对自己态度的突然变化，使得自己措手不及，像宠物狗背叛了自己，不再为自己卖命一样。
  “你给我滚出去！”
  由于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朱史语塞好半天，多次欲言又止之后，他终于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