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不过思念

躺在床上，可谓辗转反侧，子贞怎么都睡不着。明明身体已经累得不行，可满脑子都是赵煜容，他上节课上古远陌生的身影。思虑再三，子贞下床梳洗。
    整理好后，拨了个电话给纪裳，几乎是刚拨出就被接起，不留子贞一点儿后悔想掐线的时间。
    “子贞，什么事啊？对了，你最近还好吧？”那边纪裳倒像是先打电话的人，热心联络。
    “嗯，我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我是想问……”手里的电话紧了又紧，“嗯……赵教授今天有课吗……”
    以前和纪裳聊天，不经意就知道了赵煜容是她的专业课老师，当时纪裳还一个劲儿抱怨为什么不是她哥纪衣，弄得她想混个学分都不容易。
    电话那头纪裳却笑起来，“有啊，今天下午的课，两点到五点。怎么？我们的贞子终于动了凡心了啊！”纪裳明知缘由，故意调笑。
    子贞赶忙解释，“不是，我是有事儿要谢谢他。”要不是拿着手机，就差猛摇双手否认了。
    “喔哦……”纪裳意味深，她当然知道子贞要谢什么。话说回来，这事儿，不是应该更要谢谢自己吗，“行，那我把具体课室发给你，你看着时间来呗，别忘了请我吃晚饭喽！”
    “0K!谢啦，亲爱哒！”子贞乐得应允。
    现在还才正午时分，时间还早。子贞打算吃个午饭，看会儿书，等到三点多时出发。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比不上小布算。子贞正按计划进行到看书这一环节时，书还没被捂热，小布就凑过来：“贞子小姐啊，您是不是打了鸡血啊！昨儿个一宿没睡，今儿还当学霸……啧啧啧，精神可嘉。”
    子贞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耐心解释：“我今天下午要回西区，也犯不着再睡了。”
    “回娘家啊！”小布莫名激动。
    “娘家”这个说法是她们宿舍给西区起的别号，因为子贞是从西区搬来的，动辄还回去几趟。大家一致觉得贴切，就这么叫开了。
    “能不能捎上我”小布一脸谄媚，顺带着给子贞捏捏肩揉揉腿。
    子贞那可是----受“宠”若惊。
    小布之命，不敢不应啊！最终，一点的时候，子贞就踏上了往西区的班车，当然，还有小布。
    车上，子贞好奇地问了小布一个小问题，“你怎么要跟着来啊？”
    午阳微斜，刚好打进车厢，铺满昏然欲睡的小布。
    “唔……西区很多外国帅哥嘛！勾搭一个……”
    子贞……小布的语言思维能力果然强大。
    西区是语言专业的，外国交换生、留学生多也是正常，回想起来，军训的时候，子贞还被一国际友人勾搭过呢。
    那友人，高是高，帅是帅，嗯……身材也很好。不过，子贞却很光荣滴被吓跑了。
    真心的，子贞现在回想起来还后怕，此后对啥跨国恋再不抱任何幻想。
    那哥儿们，是个黑人!比墨还浓的肤色，黑白分明的圆鼓鼓的眼睛，厚而红的唇一张便是“prettygirl”。满口白牙，闪瞎了子贞的眼。
    子贞绝对不是种族歧视，实在是现实与幻想差距太大。幻想中的外国帅哥，白皙的皮肤，蓝蓝的眼眸，金色的发线……笑起来，红唇皓齿，像是从夏威夷飘来的爽朗海风……
    这件事，子贞绝不会告诉小布，宁愿它烂死在肚子里。
    带着小布逛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子贞见快下课了，便领着小布到了一家小有格调的蛋糕店，让她独自休息一下。
    小布是个极会拿捏轻重的人，知道子贞要办正事儿，推着子贞往外，“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在这边等你。诶呀~~~快去吧！”
    子贞赶到课室，刚好下课，赵煜容在讲台收拾着资料，光是在窗外偷偷看着，子贞心中就已忐忑得不行。
    纪裳在里面看到她，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加油”，还比了一个V字手势。
    子贞自然回笑，心里却有点毛毛的，诶！自己是来道谢的，怎么搞得像是告白的！
    出了课室，跟着赵煜容走了一段距离，子贞还是鼓不起勇气拦住他。诶呀呀，转过这条小径，再走下去就快到停车场了，子贞暗暗着急。
    前面，赵煜容清逸的身形蓦地一顿，侧身回头。
    子贞不料他这么突然，慌张之下，无处躲藏，加上赵煜容偏过的好看的侧脸带着隐忍的不耐和厌烦，秀长的眉紧蹙，那是子贞从来没领教过的神色。所以此时的她，绝对衬得上“惶恐”二字。
    赵煜容看清跟着的人后，有稍微的愣神。
    他以为是那个女生，最近老是缠着他，说子贞另有新欢，“劝”他趁早放手。
    没想到----
    子贞垂着脑袋，不敢直视，纤长素手不安地绞着长白衬衫的下衣角。
    看出子贞的小动作，赵煜容面色渐缓。真是，拿她没办法。轻雅唤道，“子贞。”
    子贞依旧没有抬头，但，手上的动作已然顿住。
    “我不是老虎。”再次出声，言语里尽是无奈。赵煜容人已走近，与子贞仅一步之遥，耐心地等着。
    子贞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平常她也不是小家子气的女孩啊，现在，对着此般遥不可及的人物，还耍起小性子。
    仰头，就见那温和绝美的脸庞。垂睫，“老师~~~”
    赵煜容深眸里漾开一漪波澜，老师？私下里，他可真不喜欢这个称呼。罢了，和“叔叔、伯伯”之类的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我……我是来向你道谢的。那件事----”
    “我知道了，不必多说。”赵煜容及时打断，子贞这样子小心客气，他心里泛起说不出的苦味。看来，那个儒雅小生真是她男友。
    “她找过你了？”淡冷开口。她，是指赵媛。两人心知肚明。
    “嗯。”子贞乖巧点头。
    “她说的话，你不必在意。跟你的男朋友解释清楚。我这边，你不用牵怀，权当是替你外公照顾你。”赵煜容生极话少，说出的，又极为精简。只是，对着子贞，总是会破例，话来得又多又长。
    “我没男朋友。”子贞急口否认。说完即刻后悔，脑袋更垂下了几分。心虚。还有，淡淡的忧伤。
    赵煜容待她为何异于常人地好，她之前琢磨了很久。果然是因为外公。子贞心里狠骂着自己没志气，摆明了不可能，还暗暗期待。
    显然没料到子贞说出的话，赵煜容反应过来时嘴角噙笑，清泫的眸底深处都晃着笑影。
    子贞垂着头，当然不知赵煜容此时神态。
    微囧。
    子贞发现赵煜容一句“不必多说”掐断了所有话头，踌躇处，竟找不到一丝话来说。
    而赵煜容耐力十足，愣是不出声，等着子贞。
    两人静静各伫于小径一边，子贞埋头看地，赵煜容埋头看她。
    良久，子贞真的不知道怎么熬下去了。这时，老天爷开了眼，帮了个大忙。
    几点雨滴凌空砸下，子贞瞥到赵煜容只拎着公文包的空空的手，欣喜万分----听说今天可能会下雨，留心带了把伞，还真派得上用场。
    千万不要误解，子贞所想的用场。
    不是遮雨，而是找个话头“saybye”。
    急急从包中掏出伞，直直向前递去。“老师，下雨了，这个，你先用着。纪裳那边有伞，我回去找她。”一口气说完。最后，还不放心地瞄了赵煜容一眼，生怕他不应答。
    赵煜容说不清该气该笑，怎么有如此傻气的姑娘。不过，那句“没男朋友”，他倒很是享用。看着这丫头被踩了猫尾巴的炸毛样儿，也不忍心再逗弄。
    “早点回去吧，小心别淋雨。”赵煜容接过伞，却没撑开，仔细叮嘱一番，便走了。
    子贞看着那抹如谪仙般卓逸的身影渐行渐远，淡出视线。没来得及说出的“再见”顺着喉，心灰意冷地淌回肚子里。
    子贞发呆的功夫，天色早就暗下来，雨越下越大，大有漂洗万物之势。狂风大作，闪电似银蛇在空中游荡起舞，雷声随地从远处轰到头顶，响胜擂鼓。
    子贞真对G市说变就变的极端天气无力吐槽了。不若江南，连下场小雨都得酝酿好久。
    雨瀑冲刷下，子贞狼狈地在包里摸索着电话，一道闪电横空劈过，晃亮了两片天。
    子贞忽的想起什么，以标准的45°，无语仰望苍天----手机在小布那儿，小布手机没电了，子贞就把自己的借给那娃玩游戏了。
    真正的是，天要亡我啊！子贞在心底怒嚎。彻底杯具了。
    瞅瞅风雨中凌乱的自己，子贞忽然想起以前一段子。小时候，外公领她出去，几乎人人都夸她长得水灵。现在，真是应景了，自个儿的确水淋淋滴~~~
    悲极生乐，说的就是子贞这种人。
    说得难听点儿，子贞现在的心态就是----破罐子破摔。
    反正这附近是没有能躲雨的地儿了，索性慢悠悠滴沿着公路边晃悠，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一蓑烟雨任平生”，嘿嘿，想不到她子贞也大气脱俗了一回。
    正是自嘲着把阿Q精神进行到底时，身后突然想起了两记鸣笛声，吓得子贞差点后跳。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子贞可是规规矩矩的靠边儿走滴啊，又没站着道儿，为甚这车笛声听着像发怒？
    带着问号忐然回首，天已全黑，两道车灯柔柔地晕染着淡黄，绰约间，子贞仿佛看到了车里的人。
    拼命睁大被雨水刷得半眯的眼睛，却是，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