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以魂渡-魔倾

第50章


她又连忙对舒静然致歉:“他胸无点墨什么都不懂,又偏生口无遮拦,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紧。”静然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说对了前一句,后面的纯属想象力丰富。不过话说回来,她总要回到千御身边,才有机会悄悄布置秘术。月中旬之前,他大概会找到她。
  白日阳光明媚,晚来却骤起凉风。夕阳落下后,细雨连绵,云山小筑与其后的山麓笼罩在夜阑雨幕中,朦胧如画。
  面朝山林的窗户洞开,舒静然缩在崭新的宽大扶手椅中,雨丝凉风扑在脸上,才感到舒服些。
  新月之毒每次发作持续三日。这是第三次发作,高热,头昏,浑身剧痛。好在已是最后一晚,她紧紧抱着棉花枕,告诉自己一切痛苦都即将过去。
  “吱呀”一声,房门忽然打开,潮湿的风灌入房间,唯一的火烛几番跳跃后熄灭,书卷翻飞落地。
  舒静然动了动,从枕头中抬起头看了眼,目光忽地一清。
  尽管头痛欲裂,汗水泪水迷蒙双目,她还是能认出黑暗中那人的轮廓。
  “我找到你了。”阖上门,邺零以歌缓缓走到窗前,蹲下身与她平视。“还不吃解药么?真是倔啊。”他拿起小药瓶,拔起塞子瞧了瞧,复又转头看她。
  “还给我。”她哑着嗓子出声,怕邺零以歌起坏心夺走解药,便伸手试图抢回,却被他一抬手躲开了。
  药丸已全数装回瓶子,她却又听到“咚”的一声。
  “解药的方子已经在我手上,只是练制过程极慢。”
  舒静然闭眼听着他温淡的声音,心下狐疑他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
  “可有感觉舒服些?”邺零以歌扯掉她怀里的枕头,抱起她自己却坐进椅子里。
  仿佛有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动在她的血管里,令她浑身的疼痛减轻了许多,神智也微有清明。舒静然觉得自己完了,他一定会趁此机会再次封印她,可偏偏以她目前的情况,稍一使用术法便被他轻而易举压下。
  “现在只是……月初呢,你就急着……这么早找到我。”她始终紧闭着眼,咬牙憋出一句话来。没了枕头,她只好用力绞着衣衫,甚至用牙咬,才能防止肌肉用力过度而痉挛。
  “嗯,以防万一。”邺零以歌一手揽着她后背,一手拨开她被汗水粘在脸上的乱发。他低头将下颌抵在她额头,温声道:“我需要你,所以便来找你。”
  难得坦诚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竟有种浓浓的算计与阴谋的味道。舒静然挪开脑袋,费力睁眼看了他半晌,奈何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就连近在咫尺的眉眼也不甚清晰。她皱着眉头,却无声地笑了笑:“你是在变相地道歉吗?”
  黑暗沉默良久,他亦笑了,“你觉得是便是吧。”
  然而他越暧昧,她便越愤怒。她所有的理解、包容、温和,在他面前统统不存在!
  后半夜,□□的药效逐渐减弱,身体的疼痛也开始减轻。舒静然转动身体面对他,脑袋斜斜枕靠在他肩上,状态亲昵。
  “那就别再封印,我害怕。”她微喘着低声呢喃,声音虚弱喑哑而显得憨娇,而漆黑的眼瞳如这黑夜一般,清泠,冷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安每次的留言!每次看到都可高兴了,于是屁颠屁颠地跑去整理大纲憋剧情,不知不觉发现最初设定的女主其实不是这样子的,本来想写的是一直很弱小,性格温顺内向,就是一悲剧女主,像幺雪一样,谁知写着写着就不受控制了。还有男主,总觉得不够坏,我对渣男情有独钟,可就是写不出来,泪……
  ☆、真情假意(中)
  曾经的大执事,如今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的府邸堪比皇宫,廊腰缦回,歌台舞殿,大小宫阁无数。据说这座宫殿曾是三年前鸢国国主为他的爱妃所建,竣工不久却已江山易主,被千御捡了个大便宜。
  府内一切人事从简,下人不多,显得十分冷清。舒静然闲来无事四处逛了好几回,迷路过两次。有一次实在找不回去,便坐在树下等。等了一下午,睡了一大会儿,最终被负责晨暮打扫的婢女领回去。
  她在这里呆着很无聊,每日看书画画便也无事可做。她不是婢女,不必干活;又不是主子,不能随心所欲。
  “我这样不明身份的人住在王府里没问题吗?”刚入府时她问过邺零以歌。那时虽然别有用心地乖乖答应跟他入府,却也对别人的目光心存芥蒂。
  “不明身份?”他挑眉,笑意悠长道,“不如封你个王妃当一当?”
  “滚。”舒静然横他一眼,比了个口型。
  邺零以歌顶着千御的面皮,当着那两位布菜的婢女的面揽住她,低声笑道:“你是大纥皇帝赠赐的女人,自然是住在我府内,谁敢置喙。”
  实在是被“女人”二字雷到了,她默默盯住那一碗白米饭。待婢女退下后,她偏头好奇问他:“听说你有一位侧妃。你真的有侧妃吗?究竟是千御的妃,还是你的?”
  执杯未饮,他抬眼瞥她,勾唇道:“在镜水,我就是千御;在月涯宫,我是左护法;在魔窟,我是琅琊。你认为我是谁,那我便是谁。”
  多狡猾的一番说辞。舒静然随即接话:“在北域呢?”半晌无声,静然抬头发现邺零以歌正瞧着自己,喜怒莫测,目光清明,深处却是冷,看得人心里发寒。她继续问道:“你是鬼族,为什么来南沧?”
  这样的问题,往往得不到答案。她问得简单,但凭什么要告诉她?所以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囧,于是专心埋头吃饭,不再多话。
  邺零以歌挑起一抹笑,仿佛在嘲笑她笨,“自然是要这天下。”
  摘星阁上视野开阔,整个璧城尽在脚下。他伸展手臂指向北方,神情慵懒从容,目光中却有某种肃杀。
  她正吃惊狐疑,忽上来一人,是屈双恒,他向邺零以歌道:“师父,梁大人带厚礼求见。”
  临走前邺零以歌倾身凑近她,浅笑中蕴藏深意,“你应该知道,幺雪。鬼族语中,‘邺零以歌’的意思是‘灾难’。”
  这诡异的笑容惊得她睁大了眼。从相识到现在,她偶尔会莫名其妙地被他吓住,并非威胁恐吓,也无暴力血腥,只是单纯地令她觉得毛骨悚然。
  后来在他书房里,舒静然见他翻看一批大臣递上来的折子,挑出几份后便命人将其余的送去屈双恒书房。原本她在自己房内看书,他却偏偏要她到书房呆着。她看的书中讲人妖之恋,她便举一反三地想到另一问题。
  “你是鬼族,鬼能和人成亲吗?”其实她好奇的是,不同种族之间难道没有生殖隔离吗。
  邺零以歌正执笔书写,听得她问,嘴角愈发上扬,最终停笔看她:“你如此关心本王的婚姻之事,实在令人费解。是在为你自己担心么?”
  “……”舒静然一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等反应回来后即彻底无语。静然关心他的侧妃自然有目的。他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将会在祈福日聆听教主祈福的人,她都要一一布置、下咒。
  那奏折上他写的字非常好看。她虽不会写但到底会欣赏。她指着那些奏折道:“不是同族,你要南沧天下有何用,跟凡人抢地盘有意思么!”
  “想知道?”他招招手让她靠近些,手中狼毫忽地冲她逼近,笔尖一点,瞬间将她鼻头染成了黑色。
  “你……”舒静然愣了片刻。本来就没指望他会好意相告,因而也未靠近,想不到他动作奇快。静然怒而起身,夺过他的笔便要往他脸上伺候。
  “睚眦必报,一点没变。”邺零以歌笑着抓住她手腕。
  在她的梦魇中,幺雪的记忆里,邺零以歌起先是俊美邪气的黑衣少年,然后是冷酷杀戮的仇人。
  而在她自己的记忆中,他的言谈举止让人觉得温泽淡雅,接触深了便会发觉那种不可思议的冷漠。然而眼前的他,居然如此泼皮无赖,极其喜欢戏弄人。正如从前对幺雪,现在对她。
  真是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呢。
  “放手,你没事找事!”她一手紧握着笔不放,一手拿他雪白的袖子飞快擦去鼻尖的墨迹。
  狼毫被他抽走,手心陡然剧痛,她的整条手臂不自觉地缩回来。之前徒手握剑,剑痕横贯手掌,那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换作现在她是万万不敢的,疼死人了!伤口结痂处裂开,血沿着指缝流出。每次看到自己的血就会懵的舒静然,等回过神时,见邺零以歌已取来了药。
  “背上的伤如何了?”他低头替她处理伤口,想到她背上还有伤,便问了句。当时的情形他并未注意,后来听小风铃说了才知她死里逃生。
  舒静然瞥他一眼,淡淡回道:“好了。”
  反正他也只是随便一问,她自然随便一答。在郦都遇到苏浔夫妇,药是柳少眉帮忙上的,后来他们从璧城离开,伤口的换药便让阿澄娘子帮忙,到现在应该也已愈合。
  “我看看。”他的手还未触及,舒静然已侧身避开,皱着眉头瞪他:“不劳你关心。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搞清楚界限!”
  邺零以歌挑眉笑道:“大夫看也是看。大夫也是男人,倒不如本王亲自为自己的女人上药。”
  “你闭嘴。”舒静然说不过他,脸皮也不如他的厚,便有些气急败坏,起身就要走。邺零以歌一把将她拽回来,圈在身旁,“不看便不看,好生在这坐着别走。”
  那天下午舒静然就那样气鼓鼓地坐在他旁边看戏本,原本就挺虐的故事,她看得更是怒火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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