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赌王

第39章


  王秋脸色一正道:“出门在外少不了银子,再不收下我真要生气了。”
  “王先生……”陈厚接过银票紧紧捂在胸口,泪如雨下,“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像王先生这样对我这么好过,我,我……”
  王秋笑道:“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好啦,赶紧收拾行李,陪孩子早点休息,明天要起大早呢。”
  “嗯……”
  陈厚慢腾腾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王先生……”
  王秋瞅瞅他,道:“喔,叶勒图正在赶制你们上路的干粮,天冷能多带些,估计吃三四天没问题。”
  “王先生,”陈厚大步跑到王秋面前跪下,握着他的道,“你对我这么好,若不说出埋藏心头多年的秘密,我,我简直不是人呐!”
  “说哪里去了,”王秋笑道,“我可不是想着你的秘密。”
  “王先生可曾听说过惊动京城的嘉庆帝神武门遇刺事件?我就是凶手陈德的哥哥!”
  “啊!”王秋吃惊不小,“听说为了斩草除根,将陈德的两个儿子以及相关亲戚全部处斩……”
  “陈德在家排行老四,我们哥四个按承仁厚德顺序排列的,事发前几日我接了件木匠活,到山海关一带待了二十多天,正好躲过一劫,”陈厚拭泪道,“办案官员只知陈德有哥哥,却没弄清有三个之多,只把陈承、陈仁抓起来斩了,事后我多次想回山东老家避祸,无奈丈母娘是老北京,恋着故土不肯走,无奈之下存侥幸心理搬到王二胡同居住,数年下来本以为没事儿,想不到赌瘾又发,险些带来灭门之祸。”
  “赌瘾与这次灭门有何关系?”王秋不解地问。
  “王先生还记得连续几天夜里被明英严刑拷打吗?整个京城只有他认识我,也知道我是陈德的哥哥,但由于我们哥们几个长得很像,估计当时他也没弄清我到底死了没有,”陈厚叹道,“头天晚上他经过我牢房时匆匆瞥了我一眼,牢里极暗,他又惦记着对付你,可能没回过神;后来我生怕再被撞到,故意蜷到最暗的角落里,他经过时确实朝里面张望,但并未停留脚步,直到后来出狱都没被识破,然而……”陈厚看着烛光出了会儿神,“这家伙眼力极好,不管什么只须看一眼便能记住,我怀疑他后来从王先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终于想起了我。”
  “你怎么会结识明英的?”
  陈厚苦笑:“赌友,当初我、陈德跟明英一样都是赌坊常客,大家经常见面,时间长了就熟悉起来,”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王先生知道么,我弟这桩案子实质很古怪。”
  “哦?”
  “陈德和明英是赌友,陈德挥刀刺杀皇帝的时候,本该那天值班的明英却请了假,王先生不觉得有些奇怪?还有陈德不过是平民百姓一个,怎么会认识紫禁城的路,又算准那天皇帝正好从外面回宫,掐准时间在神武门刺杀?而且动手之前……大概一个月吧,陈德告诉我一些事,第二天早上又后悔,关照我把他说的话永远烂在肚子里,”陈厚道,“明早横竖要离京,索性说个痛快!”
  王秋会意,将灯芯挑到最小,烛光朦胧得只映出两人的身影,这一谈便是一宵,直到雄鸡报晓,陈厚方与王秋洒泪而别,一家三口在叶勒图的护送下顺利出城。
第25章 为情而恸
  连续几天,阴魂不散的明英又在旗杆巷附近晃悠,王秋不甘示弱带着两名侍卫从他面前大摇大摆经过,见侍卫腰带上佩着太子府标记,明英不敢动粗,换了副笑脸上前道:
  “王先生在太子府高就?”
  “混口饭吃罢了,免得在街上走路都被抓。”
  “以前都是误会嘛……王先生近来很少到贝勒府走动?”
  王秋不客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嘿,昨天我托人到贝勒府求亲,宇格格答应考虑考虑,”明英凑近他笑中带刀道,“以她的脾气肯答应考虑,说明好事将成,这节骨眼上我可不希望有人捣乱。”
  王秋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停顿片刻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再争取也没用。”
  “嘿嘿嘿,本军爷相信事在人为!”
  明英扔下这句话后扭头就走,走了七八步后又转身恶狠狠道:“要是敢坏军爷的好事,管你有什么后台,军爷绝对不会罢休!”
  看着他的背影,王秋耸耸肩。
  沿着大街一直向南,不知不觉又来到洗马桥——上次邂逅卢蕴的地方,交谈之后他便被明英捕入天牢。缓缓上桥,脑中闪过卢蕴接二连三的警告,又想起曾经的柔情蜜意,心头闪过阵阵迷惘。他至今都没搞清,这个冷静、超然却又神秘莫测的女孩究竟在想什么,一方面她宁愿为自己放弃一切,另一方面下起手来却不留半点余地。
  她口口声声与解宗元在做“一桩大事”,还有什么比操纵会试更严重的事?
  过了洗马桥,前面不远便是大理寺,心里一动,信步从侧门进去,求见评事詹重召。守卫见侍卫是太子府的,不敢怠慢,快步到里面通报,不一会儿又匆匆出来,压低声音说詹大人好几天没来衙门,同僚们正议论纷纷,不知出了何事。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王秋赶紧打听詹重如的住址,到附近借了几匹马急驰而去。
  詹重召私宅位于什刹海胡同,不远便是格局庄严、布局精巧的恭王府,附近有前海、后海、西海三个风景优美的湖泊,与钟楼、鼓楼遥相呼应,历来为朝廷重臣大员私宅聚集之地。詹重召不过是大理寺右评事,在高官云集的京城根本不入流,却也在这种黄金地段购地置房,实属罕见。
  叩响门环,悠长的声音传了半天都没回应,王秋几乎可判定詹家与庆臣家,以及差点出事的陈厚家一样,遭秘密抓捕转移了!
  “我们进去看看。”
  两名侍卫猜到王秋的想法,主动请缨,然后借助墙边大树,在树枝上一搭、一荡,身体轻飘飘越过墙头跃入院里。隔了约半盏茶工夫,两人又从墙头翻出来,摇头说半个人影都没有,屋里没有打斗、挣扎或行窃翻箱倒柜的痕迹,炉上温着水,衣服也晾在衣架上,几间屋子床上的被子都凌乱不堪,床脚散落着各式鞋子,说明全家人都是在夜里,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人掳走。
  与陈厚的遭遇如出一辙。
  王秋在门口踱了两圈,突然想起绵宁说过询问大理寺等衙门是否知道庆臣全家失踪之事,自己随即说逼死庆臣的与抓捕陶、王是同一伙人,同时詹重召亲口承认负责此案,建议找詹重召问问。绵宁未置可否,事后伟啬贝勒解释大理寺属八王爷管辖的范围,太子投鼠忌器不想撕破脸。
  由此看来,对方也想到这一点,为防患于未然提前下手斩断线索。
  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旗杆巷,却有一顶轿子堵在家门口,轿夫上前作揖说董先生有请。王秋略一沉吟举步上轿,两名侍卫想跟着,轿夫委婉地制止,说董先生的规矩是每次只见一个人。
  还是双开铜门,还是一对貔貅,还在夹巷里那座精巧幽静的别院,董先生还隐在珠帘后。
  “在下见过董先生。”王秋拱手道。
  “你第一次来时说了假话,”董先生说,“整个京城无人敢在我面前撒谎,你是第一个,这是个不好的先例。”
  王秋赶紧解释道:“董先生误会了,在下来京的目的确实是为三年前那场赌局而来,至于仇家,想必董先生已经知道了,他叫解宗元,爵门高手。”
  “这是障眼法,你真实意图不是他,”董先生声音渐渐严厉,“你在调查赌榜之事!”
  “在下实在不知义父的案子竟然涉及地下花会,更涉及赌榜,在下自幼蒙义父教诲,都要求远赌嫖,近书画,实在难以想象义父会……牵涉其中。”
  “因此你打算深挖到底,抓到引诱你义父下水的人,甚至要解救你义父出狱,对不对?”
  “在下自幼丧失双亲,幸亏义父收养并视如己出,是在下的再生父母,倘若在下坐视不管,与禽兽何异?请董先生见谅。”王秋诚恳地说。
  董先生沉默片刻,叹息道:“王先生调查地下花会和赌榜以来,京城死了不少人,失踪者更多,我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王秋心念一动,壮着胆子试探道:“在下明白,因为会试即将开始,董先生是担心影响赌客们压押?”
  “王先生问得太多了。”董先生不悦道。
  “在下惶恐。”王秋低头道。
  又沉默了好久,董先生道:“三个月期限将至,然而王先生已入太子府幕下,单凭十三家赌坊甭想赶走王先生了。”
  “惭愧,主要是在下频遭意外之灾,不得已想出的防身之道。”
  董先生叹道:“是啊,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京城确实杀机四伏,动辄便有血光之灾啊……可是,王先生到底怎样才肯离开京城?”
  王秋十分惊讶:“董先生……”
  以他的精明当然看得出董先生试图跟自己谈判——只有地下花会才急欲他离开,换而言之董先生或许才是解宗元背后的大鳄。面对董先生这种深沉而又危险的人,王秋知道,最好的策略并非急于开价。
  “还记得上次我出的题目吗?”董先生突然岔开话题,“小赌怡情,中赌为财,所以我让王先生结合赌术之上乘来考虑什么是大赌,如今有答案吗?”
  王秋深思片刻,道:“董先生的问题,以在下的阅历和水平,上次确实难以回答,然而后来遭遇的牢狱之灾以及一连串变故,体会到行走江湖难以接触的层面,在下另有感悟,得已跳出原有窠臼,从更广阔的角度思考赌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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