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侯夫人的确是喜欢规矩的孩子，从卫芠下马车跟在世子夫人身后，手里抱着阿毛，阿木就规规矩矩的站在卫芠的身后半步，从外院到内院侯夫人的院子，没有抬头半点打量。
    阿木的懂规矩让侯夫人意外，之前只听说阿木自幼被老二带着在外面行走，还听吕嬷嬷说一路都是与世子夫人一道骑马回京的，还以为是个没规矩的，说不得还要自己劳心一番。
    侯夫人笑眯眯地让跪在地上的卫芠跟阿木起身，道：“你们母女两人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又哪用这般规矩，先去歇息一下才是正经。”
    本事先当到准备好的院子里梳洗一番才好再见面，只是世子夫人担心侯夫人借此拿捏，干脆就让卫芠与阿木别那么麻烦，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去见侯夫人，好歹还能表现出儿媳见婆婆的急迫之情让侯夫人不好说话。
    侯夫人也自然不能说卫芠面容不洁就来见她是对她的不敬，那般低端的手段，她素来都不会使，且她也无须为难这个儿媳。
    婆婆的话，卫芠自然是听的，她本向来都是听话的孩子。
    不过在卫芠起身后，侯夫人依旧笑盈盈道：“想来这就是老二去岁才得的儿子？且抱来我看看？”
    卫芠一下子楞在那了，婆婆说让自己带着阿木下去洗漱又要自己把阿毛给她看看，这是要分开她们母子？
    侯夫人说完话，自有婆子上前来伸手，想将卫芠怀里的阿毛抱过去。
    阿毛正睡得舒服并不知自己将要易主，而卫芠却是立马想起梁氏说过的别让孩子离了自己的身，立马就往旁边躲了躲。
    卫芠的这个动作，让屋子里顿时一静。
    侯夫人本来笑着的脸顿了顿，那笑就有些淡了，旁边侯府三爷的媳妇眉毛挑了挑，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嫂会做出这般举动来。
    只世子夫人看得心里满意，上前与卫芠开脱道：“母亲您是有所不知，二弟妹这人最是胆小，对孩子就难免看得紧了些，就一路上儿媳想抱一抱都没得逞，可见是疼在心肝里了的。”
    连我这一路陪着的人都没能摸到边，您这老不死的就省省吧，这是世子夫人最最真心的心里话。
    卫芠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太礼貌，忙不好意思的致歉，“让婆婆见笑了，阿毛一直跟着儿媳身边养大，一直有些认人，就是睡着了也认，要吵着婆婆就是我罪该万死了。”
    这一说，又说错了话，就是世子夫人与侯夫人不对付了许多年依旧叫着母亲，然而卫芠却叫了婆婆，有股子明显的疏离。
    侯夫人只得又笑了起来，依旧满面慈祥又十分理解卫芠的模样道：“都已经到家了，又哪还用害怕，要儿媳自己抱过来我瞧一瞧也行的。”
    这个要求卫芠无法拒绝，又想着孩子在自己怀里只让侯夫人瞧一瞧也算不得什么，在看了世子夫人一眼后就慢吞吞的抱着孩子往前走。
    其实在卫芠看向世子夫人的那一眼之时，侯夫人就知道自己被世子夫人先了一步了，然也只得任了，况侯夫人也不觉得世子夫人这步棋能让她占先。
    就瞧着卫芠这性情，日后亲近谁还得看各自手段。
    卫芠不知世子夫人与侯夫人各自心里的想法，只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侯夫人面前晃了一眼，又重新抱回自己怀里，随后便退了下来。
    侯夫人还没来得及看阿毛长得什么样，就见卫芠往后退了一步离得自己老远，脸色立即变得有些难看。
    旁边的阿木见侯夫人变脸，就知道侯夫人不高兴了，立马天真的问了一句，“祖母不是看了弟弟吗，怎么不高兴？是不喜欢弟弟吗？”
    侯夫人这般的聪明人，又哪会被阿木这样的小问题难倒，就算是知晓阿木这话怕是有人教导的，也知晓是谁教的，但也不会表现点什么出来，只重新笑着道：“阿木也来祖母这看看？”
    阿木并不领侯夫人的情，只回道：“我又不是男孩子，就不拿祖母看啦。”
    听到这话侯夫人眉毛轻微动了动，面不改色道：“阿木也是祖母的孙女，怎么不拿祖母看了？在祖母这，阿木跟阿毛可都是一样的。”
    阿木实在是不喜欢侯夫人，就又拒绝道：“可阿木还没有梳洗过呢，可不能把灰粘在祖母身上。”
    又回头追卫芠，“娘，咱们先带着弟弟去梳洗吧，等会儿还要去见爹呢。”
    这一下子，侯夫人也拦不得人了，不然好似她巴着这庶子媳妇一家似地，就三房自己亲儿媳也不太高兴了。
    侯夫人本还想让自己小媳妇带着卫芠母女三人去清霜院，一路上说说话，然而此时三儿媳妇已经不高兴了，就只能作罢。
    要让大儿媳妇带着卫芠几母子前去，侯夫人心里又不太舒服，不想让她们更亲近一步，因此就对着先回来一步报信将自己拾撮过的吕嬷嬷道：“清霜院也是早就收拾出来的，大儿媳你来去这么久，也当先去休息一番才是，带二儿媳的去清霜院的事情就交给吕嬷嬷办吧。”
    这点子小事，世子夫人还没打算跟侯夫人计较，两人做了几十年婆媳，自己这个继婆婆想的是什么也瞒不住她的眼睛，然而也不过是送卫芠到二房去，这点时间她还是不信卫芠就会变了卦，投向侯夫人这一边了。
    因此世子夫人自然是应声，与卫芠母子三人一道退出，又将卫芠几人送到了大房院子外才停下脚步，看着吕嬷嬷带着卫芠一行往二房的清霜院去。
    想着自己这个婆婆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在清霜院里安排自己的眼线，想着要后面了人家差人时再说，恐怕就晚了。
    自己这个婆婆，就是太爱耍心眼，才一直让人瞧不上眼。
    前面带路的吕嬷嬷带着卫芠一行离开了大房的眼线，就开始说话起来，她是侯夫人身边的嬷嬷，此时回到了侯夫人身边自然有了底气，鉴于一路上见卫芠是个好性子的人，便是在淝县被梁氏收拾过一回，也难免此时依然说话倨傲。
    “这清霜院一直是二房的院子，说来名字还是二爷取的，说是取他的字与先头那一位的字凑成的，这些年也都没改过。这回二爷回来，虽是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却也说这院子的名字改不得，还是要留着的好。”吕嬷嬷一边说一边去看卫芠的神色。
    卫芠知道张来是假失忆，但也不知道他失忆的目的是什么，对于吕嬷嬷说的清霜院的来历半点兴趣也没有，只问吕嬷嬷道：“听说二爷住在沧澜院，嬷嬷可知道在哪？也好与我们母女指一指路，等会儿我与阿木也好一道去看看他，也不知道此时身上好没好。”
    从被打到至今也有二十余日，国公府里的人也不敢把张来往死里打，就是打断了腿，这会儿也该精神了，吕嬷嬷却还得替张来没去迎接卫芠她们母女而寻个借口，“唉，二爷如今还在床上住着呢，那国公府的也是太过分了，怎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也无非是看二爷没本事了……”
    卫芠记着梁氏的话，基本不搭理这侯府里的这些人，任吕嬷嬷嘴皮子说破了，也没再回过一个字。
    等着进了清霜院，闭嘴了半刻的吕嬷嬷又开口与卫芠道：“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当初二爷定下的，就是咱们老夫人也不好说是改了，就怕二爷哪一日想起来了会不高兴。不过老夫人也说了，也看二夫人自己的，要淘换些什么，只管与世子夫人说，库房里的东西尽管换就是。”
    卫芠哦了一声，看了看已经堆在院子里的，自己的嫁妆，又看了看陈嬷嬷。
    陈嬷嬷本是要跟着梁氏养老的，只是这侯府着实不是个好去处，梁氏放心不下卫芠，只得先把她借给卫芠用几年了，看能不能给卫芠在侯府里打下个好局面。
    陈嬷嬷见卫芠看了自己的嫁妆就明白卫芠的意思了，饶是那姓吕的婆子在卫芠面前说了半日前头那位的事儿也没让卫芠有点反应，然而这死人睡过的床，用过的东西，却会令人忌讳。
    陈嬷嬷明白了卫芠的意思，也没搭理吕嬷嬷，只跟着自己身后的人指挥道：“你们先去将里面的家具物什换了，咱们姑娘带的可是二爷亲手打的嫁妆，用的上好的木料子，能留给子孙传万代的。”
    眼瞅着那吕嬷嬷开口要说些什么，陈嬷嬷当机立断从袖里掏出个锦囊塞在吕嬷嬷手里，“多谢老姐姐带路，老姐姐走了这么半会儿怕也累了，就这点东西就让老姐姐去买点果子酒喝，咱们姑娘才进府还有许多地方要收拾，也就不陪老姐姐说话了。”
    然后连推带送的，将吕嬷嬷撵出了院子里去，就跟着吕嬷嬷的丫鬟，陈嬷嬷也不客气的一人赏了两片金叶子，然后全送出了院子，再将院子门关了个严实。
    卫芠这才松了口气，跟陈嬷嬷道：“那吕嬷嬷话怎的这般多。”
    想自个儿都没搭理她，都能说那么多，也太不会看事儿了些，能让卫芠觉得不会看事儿，其实也足够看出吕嬷嬷的话有多唠叨。
    陈嬷嬷在一边说是，一边指挥人将院子里卫芠要睡的正屋里的家具换出来，又让跟着自己的丫鬟，“顺着原路，去给世子夫人说一声，这多出来的东西安置在哪才好，也让世子夫人送个得用的人来帮一把手。”
    那丫鬟应声去了，阿木与卫芠在一边坐着无聊，阿木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就跟卫芠抱怨，“这院子大是比以前咱们住的院子大，可看着也太窄了些，一点都不够大气。”
    阿木说的大气，其实是不够空旷的意思，京城里的房屋寸金寸土，除了皇家，别的臣子之家，再大的宅院也只有那么个规模，因想要面面俱全，一个院子什么都要摆齐了，在视角上就显得有些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