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犯桃花

虹桥机场候机，孟知微接到Azzura的电话。听起来对方很兴奋：“知微，早上陈景扬工作室联络我了，他们想和我们合作做陈景扬个人亚洲巡回展。”
    “这案子我接不了，如果你有意愿，可以以个人名义和他们谈，以你的能力独立策展也不是问题。”孟知微一口回绝。
    Azzura没想到孟知微会拒绝，十分诧异：“为什么？你们不是合作过吗？和熟悉的人合作不好？”
    “私人原因，不过这个机会难得，你接下来，让三个小家伙都跟着你做。”孟知微并不想因为自己断人财路。”
    “不不不，如果你们之间有私人恩怨，我也不接了。”
    “你把他们留的联系方法给我，我会和他们说明情况。说实话，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孟知微很意外，如果对方真的愿意请她们做巡展，是扬名立万的大机会。Azzura居然因为她一句话就愿意放弃，老天对她不薄，人要懂得投桃报李。
    收线后，孟知微头靠椅背闭眼休息，防不胜防的连环突发事件让她觉得很疲惫，她很想冲到陈景扬面前狠狠掐死他，让他离自己远点，别阴魂不散。
    北京的天气不太好，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很久才落地，搅得孟知微心烦意乱。一落地，她让齐韵先回工作室，自己打车去找孟司闯。
    孟司闯回国后在自家的地产公司做首席设计师，总部在高楼林立的CBD。车刚下机场高速，阴沉的天就开始下雨。出租车司机把广播开的很大声，两个节目主持人一唱一和地说着不好笑的笑话。孟知微从包里翻出iPod戴上耳机，惶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心脏下一秒就能跳出身体，弃她而去。
    到目的地后，她顾不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急匆匆地冲进大楼，在孟司闯的办公室里对着他拍桌子：“陈景扬到底怎么回事？我和周先生约好时间，结果人家的艺术经纪告诉我，陈景扬要和我们合作？他到底想干嘛？”
    “我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你先别气，看看这个。”孟司闯递上几份报纸。
    孟知微接过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毫不顾及形象地骂了一句：FUCK！——这些报纸的艺文版上，都用相当大的版面报道了同一则新闻：陈景扬亚洲个人巡展属意归国策展人孟知微。
    “他们手脚真够快的，我本人都还不知道呢，就先天下皆知了！他越是逼我，我还就越是不接这个案子，走着瞧！”孟知微怒火中烧，孟司闯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他深知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会让孟知微更生气。
    孟知微认真地把相关报道看完，突然想到：“他怎么知道我要和周先生谈合作？难不成江子铭那边连这个都向他报告？”
    “不是子铭，他之前送过去的调查报告我事先看过，听说陈景扬有点怀疑那份报告，可能他自己另外请了人。”孟司闯很不想讨论这个会让孟知微发狂的问题。
    果不其然，孟知微非常生气：“他什么意思？我是犯人吗？他电话多少，我和他问清楚。”
    “别冲动，这事儿还有转圜余地，他最近在闭关创作不用手机，一会我陪你去他的画室找他。”孟司闯好声好气地说。
    “算了，我怕我见着他忍不住杀了他，先找英可容谈谈吧。”孟知微想了片刻，拿起手机，正要按Azzura发过来的电话打过去，她的手机却先响了。
    是陌生号码，孟知微接起来：“你好，我是孟知微。”
    “您好，我是东方报的记者，请问，您会接下陈景扬个人展这个案子吗？”
    居然是记者，孟知微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我想大家可能误会了，我们只是刚起步的小工作室，这种跨国大型展可能需要更大更坚强的策展团队。”
    “可是您之前不是和陈先生合作过吗？陈先生方面证实，他们很看中这一层关系，以及您的个人能力。”记者锲而不舍。
    孟知微继续否认：“我们之前并不算独立合作，我只是整个团队中的一员。”
    “那请问您们是否有什么私人恩怨？”
    “谢谢你的关心，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再见。”孟知微气呼呼地结束通话，现在的记者三句话离不开八卦，都不能正常的问问题吗？
    孟司闯默默递了杯水，孟知微一口气喝光后，终于按下了原本准备拨的号码。
    很快接通，对方是一个年轻男声：“您好，陈景扬工作室。”
    “你好，请找一下英可容女士，我是孟知微。”
    “请稍等。”
    显然，孟知微这个电话大大满足了电话那头的好奇心，“真打来了”，“孟知微打来了”，“老大料事如神”这样的字眼不时闯进孟知微的耳朵，她皱了皱眉正要挂断，英可容的声音传了过来。
    孟知微尽量维持良好态度：“英姐你好，我是孟知微。”
    “你好，你再不打过来我就要打给你了。”英可容笑道。
    “咱们……”
    “咱们……”
    “你先说吧。”孟知微先退让。
    英可容没有客套：“咱们找个地方见面详谈？”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在CBD这边，你看你方便过来吗？或者你说个位置我过去。”
    “那咱们在安臣地产楼下的星巴克见，我半小时后到。”安臣地产正是孟司闯的家族企业。
    孟知微收起电话，把自己缩进沙发的角落，考虑着该怎么和英可容“谈判”。
    “别犯愁，反正你不想接，他也不能逼你。”孟司闯安慰道。
    但是孟知微有自己的考量：“我担心负面影响，我们工作室可还一个案子都没接过呢，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接其他人的案子？”
    “没事，他再有钱也有限，咱们不一样，大不了哥拿钱给你摆平。”孟司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孟知微心头一松，笑道：“行了吧你，知道咱们孟少有钱，实在摆不平的话，一定通知你准备几百万钢蹦，砸死他。”
    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时，孟司闯把孟知微送下楼。英可容很准时，在她到之前，孟知微喝了半杯星冰乐，加上室内超强功率的空调，英可容握到的就是一只冰凉的手。
    “抱歉，昨天我联系你们工作室，只有你的合伙人在。听她的意思是有意向和我们合作，我们这才发了媒体通稿，只是炒作手段的一种，希望你别介意。”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英可容一席话，把所有孟知微在意的重点囊括其中，谦虚礼貌，又滴水不漏。
    但是孟知微多少也历练过几年，细致程度不遑多让：“我想你们误会了，有合作意向的是我的合伙人Azzura，并不是我，你们的媒体通稿上面，也不应该是我的名字。”
    “并没有误会，我们巡展的城市除了北京上海，还有日本，新加坡，台北和香港。只有Azzura的话，恐怕没办法顺利完成。”
    孟知微摇头，“作为受邀方的策展人，本就不是展览的主要负责人，她一个人绰绰有余。”
    “这次不同，景扬的个展，必须用我们自己的策展人。孟小姐推辞的这么痛快，难道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英可容一语中的，孟知微怎么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工作室会和这次展览一起名扬国际艺术圈。
    见她有些动摇，英可容再接再厉道：“孟小姐这么聪明，也一定知道，你推掉这次机会，下一个敢主动用你们的人可就真该不知所踪了。”
    这句话一举戳中孟知微一直以来的心病，那些对她和Azzura的工作能力持观望态度的艺术家，画廊，会战中心，大概会因为她这次的推辞，把观望时间无限延长。因此，她犹豫了：“让我再考虑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可以吗？”
    “行，我们等你电话。”英可容见好就收。
    “先告辞了，回头见。”孟知微打算回工作室仔细想想。
    “慢走。”孟知微离开后，英可容拿出手机，找出一串电话号码，“景扬，你小子行啊，算得挺准。”
    电话那头，陈景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答应了？”
    “差不多了，估计明天就能签合同。”
    “谢谢英姐。”挂电话后，正在画室里辛苦创作的陈景扬，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看得出心情正好。
    自从上次被孟司闯一通教训，离开伦敦后，这还是第一件值得他高兴的事情。
    前不久，江子铭带来的调查报告看得他一阵心头火起。
    孟知微从小到大身边的好朋友不算多，很明显她是那种交朋友特别谨慎认真的人。但也正因为这“精品”路线，想从侧面打探她的消息变得特别困难，尽管调查报告里她那几个朋友的资料详尽，甚至包括那个叫季蕴的。
    至于孟知微什么时候结婚生小孩、爱人是谁、对方什么时候去世……却是一概没有。甚至连小孩比较清晰照片也没有，这压根不是正常的调查报告会出现的状况，
    莫名地，他特别想见她，却连半点借口都找不到。得知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后，他几乎没有犹豫，马上决定巡展的策展人必须是孟知微。
    为了达成目的，他不惜动用小手段，也管不了她怎么看他。
    这样的他，才是陈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