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犯桃花

34 心累


孟知微和苏沫沫陪着孟池西玩了会儿游戏,本来孟知微还准备念几个睡前小故事,却被孟池西脆生生地制止了:“妈咪,你和沫沫干妈去说人生大事吧。”
    孟知微乐了,笑眯眯地问:“哦?迟迟说的是什么人生大事?”
    “我不知道啊,但是妈咪你的表情在说,你要和沫沫干妈说的是很严肃的事情,姥姥不是总说,人生大事需要严肃对待嘛。”孟池西没有笑,一板一眼极有逻辑的说着他可能还闹不明白具体意思的话,像极了陈景扬不说话也不笑的样子。
    孟知微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帮他盖好被子,柔声道:“妈咪的人生大事迟迟也有参与权,所以真要说人生大事,妈咪绝不会避着我的小宝贝。”俯身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在他婴儿肥的脸颊上,互道晚安。
    回到客厅,孟知微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不出意料,苏沫沫的惊叫差点震碎茶几上的水杯:“你说陈景扬该不会是被虐狂吧?怎么被抽了还来告白?”
    “我觉着他可能不甘心被我各种忽略吧,如果我还跟以前一样傻乎乎地送上门去,指不定怎么作践我呢。”孟知微苦笑,“我好累啊,为什么老天爷就不愿意放过我呢?这种平淡生活难道还要遭天妒?”
    苏沫沫找不到话来安慰她,事实上孟知微并不需要同情安慰,对她来说,别人没有经历过她身上发生过的事,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又无力。苏沫沫明白这种累,虽然孟知微并不需要倚靠谁,就能把人生打理的很好,只是任何重担抗久了都会疲惫,无可避免,却并不是致命的硬伤。
    生活,不管人们愿不愿意,都还是得继续下去。
    苏沫沫非常了解,孟知微之所以神思不属,只是因为陈景扬的话。也许连孟知微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叫陈景扬的男人,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从最开始的崇拜喜欢,到后来少女默默的恋慕,再到被伤害,自青春期后,她生命轨迹中的每一步,都被这个男人烙上了重重的印迹。
    所以,她才会因为他一句被打断的喜欢就轻易乱了心思。
    但是苏沫沫并不担心,因为现在的孟知微,不仅仅是以前那个爱做梦的小姑娘,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可以把孩子教的很好,清楚的知道自己能要什么,也懂得该怎么去得到,并不需要多余的担心。
    “童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们我都无条件支持。”苏沫沫揽住孟知微的肩,孟知微幅度很小的点点头,相视而笑。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作为专业人士,孟知微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半点痕迹不露,好像前一天的事情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撤展的最后一天,陈景扬的工作人员请人来把归档完毕的作品搬离博物馆,送到机场准备空运回国。孟知微坐在展厅的休闲长凳上,看着安检人员小心翼翼地协助对方搬运作品,恍惚觉得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像是经历了一场清晰却望不到结局的幻梦。
    如今梦醒了,她也就终于能从虚空落回现实。
    随着最后一件作品离开展厅,孟知微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展厅,和同事们一起回到办公区。
    那间展厅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被其他展览填满。就像人生,错过了这个选择,总会有下一个。一扇门被关上,总会找到开着的窗户,如果没有窗户,那么一定有一扇后门。
    回到办公室没一会,陈景扬工作室的两名员工跟过来,解释说陈景扬有事已经离开伦敦,他们替老板邀请全部策展组成员去吃晚饭,大家都表现得很积极,唯独孟知微推辞说不去。
    之前那个小吴,听孟知微说不去,凑过来劝道:“一起去吧Menthe,这次多亏你多方协调,我们可得好好谢你。”
    “这回我真去不了,我答应我儿子要早点回家吃饭,对不住了。”孟知微抱歉道。
    “哦,既然这样,那就不勉强你了,以后回国让我们老大单独请你。”
    “呵呵,谢谢,一定。”一定不会的,孟知微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和每个参加聚会的人确认时间和地点后,小吴他们先行离开。孟知微正端着水杯准备去茶水间,于是他俩的对话被她听了个正着。
    小吴说:“老大那幅画,还是跟着其他作品一块回北京。”
    同事B说:“不是送人了吗?居然被拒收了?谁这么牛X啊?”
    小吴说:“不知道,不过人家拒收了对咱们来说是好事,不然报关这事儿就能愁死人。”
    同事B说:“也是。不过你说,要真是被女人拒收的,那得是个多潇洒的姑娘才能连老大都不放眼里啊。”
    小吴说:“少八卦,老大不喜欢咱们聊他私事……”后面的话孟知微没有听到,两个人进了电梯。
    孟知微接好热水,靠在窗边看楼下中庭的花园,明明才下午4点多,黑夜却已早早降临。想着刚刚那段对话,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确实很潇洒,然而扪心自问,孟知微你是真的潇洒吗?
    答案几乎不用思考,一定是否定的。
    她耿耿于怀他曾经说过的话,至今都忘不掉陈景扬说它们的时候,漂亮的眼睛里传达出来的——毫不客气的轻蔑。
    如果每个人都有心魔,她的心魔就是被喜欢的人狠狠的羞辱。
    当时的她并没有奢望拿出一颗心就能换回他的心,然而让她始料不及的是,他不仅没有心,翻脸无情更是拿手绝活。
    也许有人要说活该。确实是活该,六年来,每每回想,她都会对自己说,孟知微你活该,这都是你自找的,看你以后不长教训。
    所以,现在的她长教训了。
    喜欢?哦,谢谢。
    然后?没有然后。
    不可否认陈景扬说的喜欢,确实让孟知微小鹿乱撞了一下,但这不会妨碍到她的正常思考能力。她孟知微,从来不是那种为了爱连自尊都可以抛弃的人,她不曾后悔当年的飞蛾扑火,却也再也没有勇气再去扑第二次。
    陈景扬个展的相关工作全部结束,孟知微听说他已经离开伦敦,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俩不在一个段位上,还是两不相见最能保障双方的身心安全。
    只是,她这样想,陈景扬恰好相反。
    上飞机前一晚,陈景扬又一次失眠整夜,这种为女人失眠的情况,在他过去的人生经历中,从未发生。他关掉一切声源,把来伦敦前翻出来的写生本摊开放在面前,这个本子只用了三四页,一看即知,四张画上面是同一个人,只是每一页下面落款的日期不同。
    第一页的表情是羞涩恬静,第二页是热烈大胆,第三页笔触明显凌乱,画上的人也隐隐透出几分生动的怒意。前三页的日期相近,都是六年前的十二月,唯独最后一张,却和前三页隔了大半年时间。
    看得出最后这幅素描画像,画者倾注了很多心思。画中人并没有特别的表情,或许是被画人这种没有情绪的脸,给画家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又也许是因为距离上一次见面的时光太久太远,画家不知道该赋予她什么情绪。
    再往后翻一页,那里夹着一张浅蓝色的便签纸,上面用漂亮的颜体写着:你喝醉走错房间了。
    赫然正是六年前的威尼斯,孟知微留给陈景扬的纸条。
    陈景扬自己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留下这张纸条,随后又画下孟知微的画像。以前也有别人向他撒过娇,让他画一幅她们的画像作为礼物,可是他答复只有拒绝,连当作练笔都不乐意。
    这个本子一度被他刻意遗忘在一大摞纸张之间,如果不是在伦敦重遇孟知微,他可能永远不会再次想起这个做傻事的证据。
    一整夜,直到上飞机,陈景扬都在想,会为她做一些反常的事情,到底能否说明,他已经动了真心?
    自从重逢,他发现,现在的孟知微像一把漂亮又锋利的刀,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能直面她,尽管这种拖沓的路数并不是他的一贯风格。但他和孟知微之间的种种,又何尝有哪一件事是他的一贯风格?
    这一次他的离开十分狼狈,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需要仔细想想对策,下次必须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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