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过徒有虚名

    简凝终于上了到双渝镇的长途客车,因为市里面的车通常到区里的车比较多,而直接到镇上的车相对而言较少,而且还得按照固定的班次。她坐靠窗的座位,想着她回去以后，就不要再来这个地方,哪怕当一辈子没有出过县城的无知妇女也无所谓。只是一想到顾长夜的那句“不去看一下的父亲和哥哥吗”,她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她是有多么的不孝，才这么毫不顾忌的选择离开，连回到这里,也不肯去看他们一眼。
    她害怕,看过太多的电视剧和故事，每次到最后关头,都是主角那里说，只看一眼就好，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每次就是因为那一眼，最终的结局转了方向。她害怕自己迟疑哪怕一秒，便再也回不去她的小镇，便再也回不到她的儿子身边。
    她迫切的希望能看到小迪，去摸他的小脸，和他说说话，告诉他妈妈有多想他，告诉他妈妈这辈子有多离不开他。
    想到那张小脸，她狂乱的心，才慢慢有着现实的知觉。
    窗外零星的飘起了雨，并不大，得睁大眼睛仔细看，才能看到那纷纷的细雨。细雨飘到车窗，慢慢形成一道薄薄的面纱，窗慢慢变得模糊，细雨汇一起，承受不住本身的重量而缓缓下滑，窗子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简凝看着窗外的雨，雨并未有下大的趋势，直到车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也只能看到路的表面有点湿润。而她的胃，却不停的翻搅着。她让坐最前方的售票员拿来呕吐用的专用袋，黑色的袋子，凑近时，能闻到那股儿强烈的劣质塑胶味，让她胸口更加烦闷，凑近袋子狂吐起来。
    她吐了好一会儿，身上似乎都散发着一股食物被消化的腐蚀气息，坐她旁边的那个，本能的移了移位置，离她远了一点。
    胃里的东西，被她吐干干净净了一般，最终只能吐出一些苦水，嘴巴也涩涩的。
    她一直提着那污秽物，将脸贴近冰冷的玻璃窗，这能让她清醒，不至于晕头转向。一直过了好久好久，车才驶到了双渝镇的车站，她踉踉跄跄的跟着别一起下车。先找垃圾箱，将手中的污秽物扔进去，接着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她现大脑仍旧一片混沌，细雨落她头发上，形成一片白色的小点。
    她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点，接着便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距离，便直接小跑了起来。
    她小跑着进入那昏暗的巷道，就忍不住大口的喘着气，稍微休息了几十秒，才向阶梯上跑去，她住的地方是三楼，平时原本以为并不远的距离，这一刻就跟无限被拉长了似的。
    直到她终于站到了三楼的地方，也没有管平时的礼仪了，用手敲着隔壁家的门。过了好一会儿，张爷爷才将门打开，见是她，立即让她进去。
    她站门口，因为地板被拖得很干净，她不愿意穿着鞋走进去，这会让两位两她走后，得再次拖地。
    “小迪呢？”她只要接了小迪就走。
    她的焦急太明显了，张爷爷看了她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简凝，们对不住……”
    简凝只能看到张爷爷红了眼眶，连他具体说了什么也听不真切，“小迪不见了？”她只能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
    张爷爷都不敢看简凝的脸，只说着，早晨的时候，他和张奶奶带着两个小孩下去买早餐，两个小孩儿都喜欢吃楼下不远处新开那家包子店的包子，他们前一秒还问着两个小孩喜欢吃哪一种口味，等付了钱之后，小迪就不见了。
    小迪不见之后，他们吓坏了，张爷爷先带着他的孙子回家，现张奶奶还和来找小迪的杨明辉一起找。
    简凝仿佛全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她的手死死抓住门沿，才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们对不起……没有照顾好小迪……”张爷爷还那边念着，十分的愧疚，眼眶里盛着的泪，也终于落下来。
    他们住这里很久了，简凝搬到这里来时就和她当邻居，知道这个女有多么不容易，这才私下对她提供帮助，当然也清楚小迪对她多么的重要。
    简凝什么也听不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擦掉眼里滑下的泪水，便又匆匆的下楼，最后一步踩空了，她直接摔到了地上，她爬起来，什么也不管，便又冲了出去。
    简凝雨中不停的喊着小迪的名字，每条街道上都喊着。小镇其实不大，哪怕相邻的镇上已经算大了，只是十字路口比较多，她不停的喊着小迪的名字，连声音也嘶哑了起来。雨中穿梭的她，终于被出来一直找小迪的杨明辉拖进屋里。
    雨虽然不太大，可她的头发已经湿透，衣服也开始从表面渗水。
    “要去找小迪。”她不肯坐下来。
    杨明辉也拿她没有办法，“已经报警了，刚才警察打电话过来说有了一些新的消息。”
    他们报警之后，警察原本猜测着是被专门拐带小孩的带走了。小镇并不大，住这里的也多半是熟，很少能干这种勾当，毕竟很容易被发现，要么就是外乡，可盘查了一下，最近也没有可疑的。连那为数不多的宾馆，住的也是附近的高中生。
    简凝和杨明辉，又立即赶到了警察局。
    原来警察他们盘查的过程中得知，今天双渝镇进入了好几辆非常豪华的车，因为镇里很少能出现如此豪华的车，过路的便停下来看了几眼，有懂车的也那里介绍着那车的来历。
    简凝越听，脸色便越难看。
    她的手太冰冷了，杨明辉忍不住握紧她的手，“别太担心，只是觉得可疑而已，或许小迪只是贪玩了跑远了，们再去找找。”
    这话能说服别，却不能说服她，她知道小迪有多乖巧，从来不会一个乱跑……
    简凝慢慢的抽出自己的手，眼泪就跟不听使唤似的，从她眼眶里流出来，她脸上留下一道长而均匀的痕迹。
    她看了警察一眼，“麻烦们了。”
    所有的都看着她，因为她笑，眼泪不停落下却还带着笑，可看到的，都能感觉到从她眼里散发出来的绝望。
    她没有看杨明辉，“不用找小迪了，不用找了。”她慢吞吞的走出去，没有看身后的，而坐着的，也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她身上散发着诡异的生勿进气息，谁也别想真正的靠近她。
    而住双渝镇的，都知道，那天之后，这个单身母亲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有说因为她儿子被拐卖，她自己也离开了。有说她原本身世神秘，现也只是回到了她原本住的地方。也有以为因为她儿子的离开，她已经疯了……无数种传言双渝镇传开，只有杨明辉一直试图找到她，可没有联系到她，直到很久之后，连杨明辉也放弃了。
    而双渝镇上的，又多了新的谈资，很快便忘记了这个单身母亲的存，仿佛她从未来到过这个地方，包括与她一起工作的，包括那些曾经与她说过话的，她被慢慢遗忘，除非有一天有提醒她的存……
    简凝是坐着到区的车，再从区里坐回到市里的车。车上的她，无数次的想要呕吐，可胃太空了，吐到最后，只能吐出带着苦味的水。她并未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很平静，平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生。
    她过去曾被顾长夜嘲讽过，她那么傻那么蠢。直到现，那句话，顾长夜还是可以放回她身上，五年都过去了，她竟然还和以前一样笨。那个男可以尽情的笑话着她。她以为自己走得那么快，就可以彻底的远离，他让自己离开，自己还以为是最大的幸运。别早已准备好多了后招，就等着她跳下去，而她不负众望。
    她浑浑噩噩的下车，坐上公交车，终于到了别墅前。
    这个季节黑得比以往早很多很多，她一步一步靠近别墅。她的手脚都很冰冷，连走着路，脚也僵硬得有些疼痛。
    她站定大门，摇晃着铁门，铁门发出轰轰的声响，她尤觉得不够，加大了手的力度。
    “开门，给开门……”
    她一次又一次的喊着，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喊了几次后，有不认识的女佣跑过来，探出头看她，将她打量了一番，又跑了进去。过了一会儿，管家快步过来，吩咐将门打开。
    “夫。”管家恭敬的弯了弯腰，“快进去，外面风大。”
    简凝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用，喊顾长夜出来，接了儿子就走。”
    管家轻轻的蹙了一下眉，“夫，少爷并不家。”
    简凝听到这话，突然就冲着里面大声喊着，“顾长夜，出来，给滚出来，知道里面，给出来……”
    她喊了好一会儿，管家让她进去，她也不进，只能无奈的劝说，“夫，少爷真的不，他下午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外面风大，这样会生病。”
    “顾长夜出来……把的儿子还给。”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猛烈的咳了好几声，“把儿子还给。”
    她的小迪，她的小迪怎么能够离开她，怎么可以不她身边？
    她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管家立即将她扶起，“少爷是真的不……”
    管家的话说完，身后一束光照到他们，微黑中形成一道光圈，管家兴奋的喊了一声，“少爷回来了。”
    简凝转过身，恰好看到车里的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她转过身的同时，管家松了口气，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想着从给顾少打去电话到他赶回来，竟然只花了十几分钟……
    简凝挥开管家扶着自己的手，向顾长夜走过去。他站车门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眸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过去是这样，现是这样。她扯了扯嘴角，他一直都没有变过，自己是有多么蠢，才会看上这样一个男？
    她顾长夜不远处站定，“把儿子还给，把儿子还给……”
    她一句一句的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也越来越大。
    顾长夜插裤袋的手取了出来，慢慢向她靠近，走到她身边时，他伸出手，轻轻推了简凝一下，她便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终于站稳，“就凭这‘弱不禁风’的身体就想夺回儿子？”
    他轻声哼了一下，才又继续，“简凝，那出了这个门就不再踏入一步的高贵姿态怎么突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