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难书

第38章


  当时,她扭过一边擦去眼泪,嘴里还是说:“记得,爸放心。”
  她终于让爸爸放心。
  白爸爸百天祭那天,刚下了一场雨,路有点滑,上山的时候,时慕东蹲下来背她,白茕愣了一会儿,就轻轻趴在他背上。
  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时慕东带她去孕检,竟然是双胞胎!时慕东高兴得,就差没有抱住她转几圈了,一个劲儿对医生道谢。
  白茕都为他这样孩子气脸红了。
  他夜里都睡不着,忽然说:“茕儿,我给咱们儿子名字都起好了,你想,我时慕东的儿子,自然是要如雷霆震慑四方的,就叫时雷、时霆好不好?”
  白茕在黑暗里笑了。
  白茕十月临盆的时候,时慕东的公司正遇上困难,也有几天都是深夜回家清晨离去,白茕很少见到他。她给他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找哪位?”
  白茕疼得直抽气:“叫时慕东接电话,我是白茕。”
  “哦,是你。可是慕东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你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白茕顿了一下,说:“你告诉他,我要生了。”就挂了电话,喊上方婶叫了司机就上了医院。
  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白茕还很清醒,可是隐约听到说孩子气血不足正在抢救时她就开始精神恍惚,连第二个孩子什么时候生下来的都不知道。
  隐约中,听到医生抢救的声音,时间一片黑暗一片嘈杂,白茕忽然很害怕很害怕,她喃喃叫:“慕东,我们的孩子,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那时候时慕东刚得知消息赶来,闻言握紧她的手:“不,你知道我不会照顾,那么小的孩子,还等着妈妈,你快点醒来,不要睡去。听到没有?你若睡了,我还要什么孩子,我把他扔到大街上上去!快醒来,要不然我跟孩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没有敢睡,所以醒来。
  看到时慕东满脸的汗水,还有怀里的孩子。
  只有一个孩子。
  白茕想,上天毕竟是眷顾她的吧。
☆、番外?茕茕白兔,东走西顾(8)
  时雷四岁的时候,白茕带着他去上幼儿园,在大门口正与一个人迎面,那人看到她,淡淡笑:“小茕,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西顾。
  白茕也想说,却只是笑:“你也来送孩子?”
  他点点头,说:“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要说,无怪乎是工作孩子。
  他也开了一家公司,是建筑设计。他儿子也已经四岁。
  晚上时慕东回家,仍然是很晚,喝了很多酒。白茕刚把孩子哄睡着,出来给他倒水,他却将水杯一下摔在地上,抓住白茕说:“你跟他见面了?”
  白茕一怔,他抓得她很疼,她就要挣开。时慕东却更怒:“我知道,我挨你一下你都会很恶心,我就是你心中那一根刺,可是你又没有办法摆脱我,如果没有孩子,你早就解脱了吧?你是不是很恨我?嗯?”
  白茕不再挣扎,说:“你醉了。我给你端醒酒汤。”
  他只是冷笑了好久,转身靠在床角,睡着了。第二天,白茕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上班去了。
  一个星期没有回家。
  以前,他再忙半夜总要回来。
  电话总是那一个声音:“你好,慕东在忙。”
  白茕说:“你告诉他,中午我去送饭。”
  去的时候,他却已经在吃饭。那把声音的主人正在给他择他不爱吃的葱花,然后把碗里的牛肉都夹给他。
  白茕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似乎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最近公司太忙,没有来得及回家,有事吗?”
  有事吗?白茕摇摇头。
  她离开的时候还是那把声音的主人跑过来说:“我送你。”
  白茕笑笑:“你很辛苦。”
  “不辛苦,能在慕东身边做事,是幸福的事。”
  白茕停住脚步,把饭盒丢进垃圾篓,然后笑着说:“希望你继续幸福下去。”
  “会的。我的目标是嫁给他,然后才会真正幸福。”
  没想到当晚时慕东就回家了,很早。他陪着时雷玩了一阵子,然后没话找话说:“你最近在干什么?”
  白茕正在铺床:“老样子。”
  他从背后抱住她,把头埋在她肩头:“茕儿,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于公司,你知道我是一个没文凭的门外汉,总是很吃力。”
  白茕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的辛苦,早点睡吧。我去陪雷子,他最近总是做噩梦。”
  白茕从此就搬到了雷子的房间。
  只有一次,时慕东喝得很醉,回来后一个劲儿地要喊雷子起来玩,白茕怕吵醒雷子,就把他拉出来。
  一出门,就被他抱个满怀,白茕挣扎不过,也就不再动。他吻了一阵子,忽然低声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到底要恨我到什么时候?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折磨你觉得很得意吗?”
  白茕不知怎么忽然很怒:“时慕东,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愧疚就说愧疚,干嘛说得像多有爱一样?你不是愧疚那次酒后那样对我吗?甘愿用一辈子来补偿,那么我告诉你,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你做了这么多,早已经把罪赎清了。你早不欠我了,你自由了,你是要离婚,还是要怎样,我都听你的……”
  他似乎震住了,只是死死盯着她,抓得她手臂要掉了:“你想离婚?白茕,我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你注定要一辈子绑在我时慕东身边,周西顾,你就别妄想了。还有,我提醒你,你现在是时太太,不要动不动去见姓周的,你不是最看重名节吗?那样是不守妇道,你难道不知道?”
  就那样摔门而去。
  他们又变成刚结婚时候的样子,表面相敬如宾,也只有他陪雷子的时候,她才会被雷子也拉进他们的游戏中。
  有一天,雷子忽然问:“妈妈,爸爸有两个老婆吗?”
  白茕愣住了。
  “他们说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时太太,就是福阿姨,而你只是家里的摆设。可是,你明明才是他的妻子,对吗?妈妈。”
  白茕忽然忍不住泪水,忙笑道:“你个傻孩子,不要听外面的人胡说。”
  可是雷子还是跑到时慕东公司去,回来的时候,躲在屋子里很久。从此后,他不再喊爸爸,也极少提起时慕东,倒是经常会想办法哄白茕高兴。
  时慕东回来的时候更少了,偶尔回来,白茕都像一个最顾家最得体的太太一样,温婉伺候,淡淡几句话。
  可惜白茕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总是用药陪着。
  有一天,是深秋的下午,她觉得身子清爽了许多,就出去走走,一抬头却信步到了她原来教书的那所小学,那里已经重新修建成宽敞明亮的教室,四层楼高的教学楼,3百米的操场。
  等她出来的时候,却见到一个佝偻的老人在那里打扫卫生。那人见了她,愣了一下就要转身,白茕已经喊住他:“校长?你在干什么?”
  是原来她当老师时的校长。
  他僵硬着身子慢慢转过来:“白老师,对不起。我在打扫卫生,天黑前必须要扫完,你还是赶快走吧。”
  白茕惊异:“为什么要自己扫?”
  他却无意要说的样子,就要离开,白茕说:“我帮你吧,校长。”
  校长忽然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了,你快走吧,要是让时慕东看见我……”他似乎忽然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话,就惶恐地低头噤了声。
☆、番外?茕茕白兔,东走西顾(9)
  “时慕东?他怎么了?他让你在这里扫地?为什么?”
  校长忽然老泪纵横:“他要我避着你永不让你看见,他罚我一辈子打扫校园,已经是对我的轻饶了……”
  白茕越来越迷糊:“你在说什么?你快起来啊,他凭什么这么对你?”
  “白老师,这些年我过得生不如死啊,我早就想求你原谅了,可是他不让告诉你,但是也许我一闭眼就死了,我不能带进棺材里啊,求你原谅我,当初,当初,在酒店,是我侵犯了你,我喝糊涂了,我该死……”
  “你说什么……”白茕茫然地,摇了摇身子。
  天边的云彩,像鲜血一样蔓延开来。
  白茕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
  她恨了十几年,别扭了十几年,原来,错了,错了。
  白茕走到慕东企业楼下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在什么地方,到了董事长室,只问:“时慕东呢?”
  还是一个年轻的助理认出了她,说:“时董去出差了,要打电话给他吗?”
  白茕下去,恍惚中,竟然到了二十五中,雷子的学校。可是早已放学,她是要来干什么呢?
  她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愣愣地站在那里。
  “阿姨,你怎么了?”
  是一个学生,白茕摇摇头。然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茕?”
  白茕忽然泪水涌出来,喊了声:“西顾……”就晕倒在他怀里。
  白茕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周西顾和那个男学生还在旁边坐着,见她醒来就说:“小茕,你怎么了?”
  怎么了?
  白茕摇摇头:“这是你儿子吗?”
  幼儿园只上了一个月,周西顾就把他儿子转走了,中间虽然有时也会见到面,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儿子,已经和雷子一样长大了。
  “佑之,叫白阿姨。”
  周佑之乖乖地叫了声“白阿姨”,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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