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娇

第66章


  而一手将神威府的权势推上顶峰的,就是白老爷子。
  
  半生戎马,半生政治,临到老了,白老爷子把一切丢给儿孙,自己不知所终,说是去游山玩水了,却没想到,他这一游竟游到了京城,也亏得先前夜里乱战的时候,没有波及到他,否则神威府的丘八一定披麻戴孝的杀过来,京城还得更乱。
  “白叔,你可得帮帮朕。”唐棣几步走上前去,声音半嘶。
  “呵呵,要老夫的时候就喊叔,不要老夫的时候就喊死老头子。”白老爷子头也不回的笑道,“这一点,阿离那孩子做得比你漂亮,他一过来,就流着眼泪,抱着老夫的腿,喊老夫爷爷。”
  阿离是太子的小名,他大名是唐离忧。
  唐棣闻言,眼角抽搐道:“白叔,你可别被那小畜生给迷惑了,他也就表面上恭谦,背地里阴毒得很!收买,暗杀,散播谣言,为了夺朕这位子,他什么都干得出来!您回头看看朕,看看朕现在都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你弑兄上位,他弑你上位,在老夫看来,你们两个可没什么差别。”白老爷子仍未回头,似乎身外一切都比不上他手里那张脸谱,他淡淡道,“你们两个都是无情之人,就别想着拿感情打动老夫了。”
  唐棣收敛起脸上的悲色,平静道:“那白叔要怎样才肯帮朕?”
  白老爷子听了这话,方才缓缓转过脸来。
  只见他脸上覆着一张极狰狞丑陋的铜面具,似人似兽,非人非兽,似笑似哭,非笑非哭。
  “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的日子,老夫已经腻味了。”铜面具后,一双如鹰似狼的眸子朝众人扫来,“美人唤她削土豆,美酒拿来洗靴子,焦尾琴劈了烧火,汗血马宰了烤肉……这样的事情老夫都已经干过了。”
  一边说,他一边举起手里的脸谱,朝众人扬了扬。
  那是一张极精美的脸谱,上面画着一个笑容烂漫的少女。
  “如今老夫没有别的爱好,就独独爱收集各种各样的脸谱。”白老爷子目光落在唐棣身上,漫不经心的笑道,“你也好,阿离也好,谁当这个皇帝,老夫都无所谓,老夫只想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饭庄内,唐娇单手支着脸,满脸好奇。
  “脸谱。”暮蟾苦笑道。
  “他究竟想要什么脸谱?”唐娇催问道。
  “白老爷子说了,全天下最好的脸谱都在他手里。”暮蟾宫沉吟道,“除了三张。”
  “哪三张?”唐娇问道。
  “最美的脸谱,最昂贵的脸谱。”暮蟾宫缓缓道,“以及最丑的脸谱。”
  六十七章梅花义庄藏脸谱
  唐娇抬头看着眼前的牌匾,喃喃道:“最美的脸谱就在这里?”
  牌匾上写着梅花义庄四字,年久失修,破瓦烂墙,地上烂着一堆黄纸钱,门上挂着几道白帆,风一吹,阴森森的冷。
  此情此景,让人很难想象世上最美的脸谱,会藏在这种地方。
  “脸谱的主人是这义庄的守尸人,人称石娘子。”暮蟾宫走在前面道,“白老爷子机缘巧合见了她手里的脸谱一面,当时惊为天人,出了很高的价钱,但对方都不肯卖,正是为了这张脸谱,白老爷子才在京城逗留至今。”
  结果前脚刚踏进义庄大门,后脚就逃了出来。
  只见一名灰衣女子举着斧头从里面追出来。
  唐娇以为遇上了在逃的杀人犯,也跟着逃了起来。
  两人平时都喜欢久坐不动,现在坏处出来了,跑了两步就开始气喘如牛,背后那灰衣女子追了几步,索性开始走路,反正走路也能追上他们。
  暮蟾宫被树枝一绊,扑通一声跪地上,汗透衣裳,怅然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暮少爷,现在不是留遗言的时候啊!”唐娇比他好不到哪去,抹了把汗,对那灰衣女子道,“等等,豪杰我们花钱买命,你开个价吧!”
  灰衣女子拎着斧子走过来,从怀里摸出张黄纸,丢在地上。
  唐娇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黄纸,小心翼翼的捡起来一看,见黄纸钱上用泥巴涂了两字——不卖。
  暮蟾宫若有所思,对那灰衣女子道:“请问是石娘子吗?”
  那灰衣女子点点头,又指了指唐娇手里的黄纸。
  暮蟾宫懂了,看来太子的人马已经跟她接触过了,而且留下了极坏的印象,当下扶着膝盖站起来,言辞恳切的对石娘子道:“我们不买,换可以吗?”
  石娘子冷冷看着他,面目凶恶,乱发披肩,比起守尸人,她更像个积年的杀人犯,看人的眼神都是一刀一刀的,似乎正在心里比划着要将人分成几块,方便她抛尸。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遇到杀人犯,暮蟾宫压力很大。
  所幸石娘子只是面相凶了点,并不是真的杀人犯,她轻轻摇摇头,又指了指唐娇手里的黄纸,然后转身走了。
  她斧子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暮蟾宫不敢追她,只能朝她的背影喊道:“我知道那东西千金难买,但是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换,无论你想要什么,请你提出来,我会尽力满足你。”
  石娘子脚步不停的朝着义庄的方向走去,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暮蟾宫和唐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今天就到这里吧。”暮蟾宫看了看天色,“回去吧,下次再来。”
  “我觉得下次是不是换个人?”唐娇道,“至少换个能手撕猛虎的力士来吧。”
  “那可不行。”暮蟾宫苦笑道,“白老爷子说了,他要的是脸谱,不是人命,太子也好,皇上也好,可以利诱但不可以威逼,所以皇上才派我,而不是力士过来,就是怕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反叫太子得利。”
  那就是要玩心理战了?
  唐娇叹了口气,觉得前途不大乐观,若论玩弄人心,谁能比得过天机?
☆、百来故事编做饵
  义庄建在近郊,离内城颇有一段距离,两人相互搀扶着出了林子,找到了来时的马车,一路回了胭脂茶铺,唐娇下车时,暮蟾宫在背后将她叫住,一只白玉似的手拂开车帘,半张脸浸透在晚霞之中,对她温柔道:“这几天我会很忙,若是到了时间我没来,你记得自己吃饭。”
  “我晓得。”唐娇回眸一笑,身披晚霞,灿若牡丹。
  第二天,暮蟾宫果然没出现,但唐娇也没闲着。
  暮蟾宫帮她开这茶铺,只是为了让她有个去处,有个纾解心情的地方,但他怕是不知道,茶铺这地方鱼龙混杂,也是个收集消息的地方,而且多半是些官方不曾记载的,只在小民间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
  请了些瓜子与茶水之后,茶客们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梅花义庄的石娘子?我知道!”一名年轻的卖油郎道,“我听说那可是个凶人,讹诈过官老爷,殴打过全德堂的大夫,还杀过人,所以没人敢请她做事,更没人敢娶她,一把年纪了,却只能在义庄讨口饭吃。”
  “娃子不懂就别乱说。”一名老人看不过眼,道,“石娘子多忠厚本分一人,沦落到这地步,只能说是天理不公。”
  “哦?这是怎么回事?”唐娇急忙追问道,可那老人自觉失言,说了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肯说了。
  唐娇笑了笑,没逼他,但收摊之后,便打了两斤黄酒,买了一只猪脚上门拜访,言辞恳切道:“老爷子你是知道我的,没别的爱好,就爱听新奇故事。这些事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但现在又没旁人,便说给我听听吧。”
  老人有些犹豫,但家里的媳妇已经把唐娇……手里的猪腿给迎了进去。市井小民,生活不易,尤其是他们这样老人孩子都多的家庭,吃口肉真不容易,看了看吸溜口水的小孙子,老人迟疑一下,终于点了头。
  “你道石娘子天生这么凶的?哎,不是的。”老人喝了口黄酒,一边叹气,一边将石娘子的故事道来。
  唐娇静静听着,听了一半,已知道她为什么穷困潦倒,却对钱财不屑一顾,听到最后,则叹了口气,心想若是故事属实,那事情就难办了,至少披着官服的人多半办不成这事。
  于是道别老人之后,她回了住处,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早点铺子里买了几张炊饼,又买了一包点心,边吃边往梅花义庄走去,走到半路,天上便下起雨来,细雨纷纷,打下落花无数,唐娇撑开手里的油纸伞,继续朝前走,等到了义庄,却发现有人捷足先得,来得比她更早一步。
  “石上梅,你父母双亡,后被刘员外家收留,当了他们家的童养媳。”
  唐娇脚步一顿,站在义庄门口,里面传出的那个声音,平静低沉,犹如滑过刀尖的寒光,听在耳里,仿佛昨日那么熟悉,仿佛前世那般陌生。
  “十五年前,富商强买刘家田产,被刘员外拒绝。是夜,有人将刘家的门窗都给锁了,然后放了把火。只有你抱着陈家小儿子逃了出来,其他人都烧死了。”
  唐娇收起手里的油纸伞,循着这声音走去,粉色的绣花鞋,跨过破旧的门槛。
  “陈青生那年不过两岁,虽然逃出来了,但吓出了病,为了给他治伤,你迫不得已卖了刘家的田产,然后经邻居介绍,找到了全德堂的张神医,一年时间,开了几百种药,钱花了个精光,人却没医好,你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你那邻居和张神医是串通好的,他们看你年纪小,好欺负,所以故意讹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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