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

第76章


讲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我心想,上帝啊,请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些过于简化的诠释,这些人到底是要帮助我,还是伤害我?我很想让她知道,她那看似无知的话语中包含了多少的暴力和攻击性,但在肯充满爱的表现后,似乎有点困难。他说他已经受够了这些人,我深表赞同,但仍然试图与他们沟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态度有多伤人。
我发现杰里米·海沃德(Jeremy Hayward)对于佛化教育的一些注解(他在那洛巴学会所发表的演说)与这整个议题有关。
“从佛家的观点来看,人类的存在有一些本质是超越文化的,其中之一就是全人类都在受苦。所有人看似安全的家中皆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我们有很深的恐惧……因为每一时、每一刻我们都有可能死亡。不论是快是慢,不论因病而死或老死,死亡的那一刻是突然的,我们只要想到那一刻就非常恐惧,而且这份恐惧是宇宙性的,不因文化而产生差异,伊努特(Inuit)人如此,澳洲人也如此。因此觉察与逃离这份恐惧——这个企图平衡自己的动作一直在进行。觉察恐惧的本身就是一种无惧。我们一旦觉察到它,并且安住于其中,就是让自己去感受那份战栗、体会那令人发抖的滋味,然后就无惧了。逃离恐惧或恐惧自己的恐惧都是怯懦。这是我们的心智不断演出的一场戏……演着演着,突然有一刻你发现有一种觉察是包含了恐惧与无惧,还有喜悦和信心。因此如果你能安住在那份恐惧中,就可能发现喜悦和信心,而喜悦和信心又是来自你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份无法被摧毁的觉察力。
“因此最根本的事实是,恐惧与无惧结合在一起就能带来信心和喜悦……人性本善指的是这份根本的喜悦和根本的信心。如此我们就能从内疚和罪恶感中解脱了。”他说佛化教育的基本精神就是去除恐惧和发现人性本善,我们需要“放下罪恶感,放下内疚,放下谴责,不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不再寻找问题加以修正,而是去滋养自己的善与智慧……觉察别人身上的恐惧与无惧,并且帮助他们觉察自己的恐惧,发现自己的无惧,这就是慈悲。”
至于前面所提到的治疗工作坊,我完全清楚它们对许多人可能都有助益,但是现在也有报道和批评指出,这些工作坊对某些人是有害和欠缺慈悲的。我提及这些事,是因为我认为,癌症病患在寻求治疗以及其他所有的可能性的过程中,最容易受到这类工作坊承诺的影响。电话中那位女士说在工作坊中,我能发现自己的“底线”,而这将完完全全地将我治愈。幸亏当时肯没有听到这些。
但是在所有这些可能性当中,尽管那么多还没有被证明,我只坚持一件事,那就是无论这个选择是物理治疗还是心理治疗——你必须相信自己作出的决定,绝对不要受他人意见的不当影响。我想要帮助人们感到有力量,可以说出“不,那不适合我”或者“不,你不是我的治疗师”,不用再害怕有某种未经检验的抵抗情绪会掩藏在他们的选择当中。
我的讯息很简单,但这是辛苦学来的: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你的心灵免疫系统。花点时间去发现自己的重心,持续自己认为有效的治疗,不论是静修、观想、心理治疗、散步、写日记、解梦,或者在日常生活中练习内观,只要是能帮你达成功效的,就值得持续下去。
于10月10日
酵素治疗的成效如何?好极了!根据冈札勒斯“可笑的小检验”显示,酵素发挥了相当的功效,除了些许的疲倦感之外,我觉得很好,也很喜乐。
但来自另一方面的看法就没有这么乐观了。过去这六个星期中,我所有的指数不断地上升,因此我的肿瘤科大夫又为我安排了一次电脑断层扫描。某天早上他打电话告诉我检查的结果,肿瘤约成长了30%左右;他要我们尽快过去商谈对策。我一点都不觉得惊恐(好吧,是有一点……),我想先和冈札勒斯医生谈一谈,我记得有位女士曾经说过有关她骨头扫描的结果。“情况比我刚开始接受治疗时恶化许多,”她说,“我的医生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最初骨头有强烈的疼痛感,现在却不痛了,所以我相信电脑断层扫描所呈现的结果应该就是冈札勒斯医生说的治疗反应。”感谢上帝我们一大早使联络上他。冈札勒斯医生相当肯定,他认为我身上出现的症状就是酵素吞噬肿瘤的结果,身体的免疫系统也释出了各种东西来应战,譬如吞噬细胞。他说电脑断层扫描的结果之所以很活跃,是因为它无法分辨到底是肿瘤在成长、治疗产生了功效还是疤痕组织的反应。他说:“每周都得说服我的病人这是好转的反应,最好不要考虑放疗或化疗。”他问我症状是否恶化,我说没有,至少没有什么显著的异状,如果肿瘤真的成长了30%,我应该会不舒服才对:“我真的希望你是对的,但我不打算对你所说的一切寄予厚望,除非你亲眼看到电脑扫描的结果,认定那确实是好转的反应。”
肯和我赶忙去看电脑断层扫描报告。报告看起来糟透了,但恶化的程度都差不多,这似乎支持了冈札勒斯的诠释,而且脑部移位的现象也没有恶化(我的右脑有一个大肿瘤,它的增大便会挤压到左脑,产生易位的现象)。我的症状还算轻微,左眼的左侧仍有波浪感,此外偶尔会轻微的头痛,打坐之后有奇怪的肿胀感(因此我改做瑜伽),有时会失去平衡感与方向感。眼睛后方不时有强烈的疼痛感,我想可能是脑瘤的肿胀造成的结果,但是枕头加高之后这些现象就消失了。
冈札勒斯医生看过电脑断层扫描之后,我们又通了一次电话,他非常确定最初的看法。他请了一位放射专家,很肯定这种看起来像是细胞增长的现象,其实是肿瘤坏死之后的发炎反应。
冈札勒斯医生要我们继续努力,我也决定这么做。我们在12月中会再做一次扫描。冈札勒斯医生说,他有60%到70%的病人经过六个月的治疗后,扫描的结果都有明显的改善。我想那会是我在圣诞节前最期待的一个好消息!天啊,我无法想像刚刚被告知患上癌症时的思想状态——压力、恐惧、狂乱、迷惘、无知——我带着疑惑回过头来,看到当时的自己努力鼓足勇气继续前行、保持强壮,却没有花时间提高自己的心智,完全弄丢了我现在所感觉到的这份宁静与平和。
癌症支援中心有两名女士因持续接受化疗而痊愈,前后大约花了20到24个月时间,她们两人的体质似乎比我强壮许多,但我很清楚,化疗并不适合我。我真庆幸在化疗之外还有能让我产生信心的治疗方法。然而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这项疗法并没有明确的统计数据,尽管冈札勒斯非常有信心,但也可能失败(即使奚弗大夫对这项疗法也很乐观)。
看样子我还是得使用氧气筒来帮助呼吸,或许这不是一时可以摆脱掉的……
还有些琐细的小事值得记录,我的头发已经渐渐地长出来了,只不过速度非常慢,放疗与化疗阻碍了它们的生长,头顶有一大片非常稀疏,我并不太在意。如果我还能活下去,而这个问题仍然无法解决,或者会像某些男性朋友一样考虑植发。
我仍然透过电话与罹患癌症的病人交谈,那是一种苦乐参半的感觉,我很乐意和他们谈话、与他们分享自己的内省与洞见,但我的心也会因他们悲惨的故事而伤痛,那些单身母亲、离开妻子的丈夫、十年后又复发的病人的幸福快乐生活因此瓦解。最近有许多人打电话向我询问我对杨克诊所的看法,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我很敬重奚弗大夫,只不过他的治疗是以化疗为主,毒性很强又不一定有效(到现在我对酵素的治疗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感冒了,奚弗大夫无法让我进行正规的治疗,这也许是治疗结果不如预期的原因。此外也必须考虑长时间待在德国的花费与各种可能的压力,最好有一位像肯这样的支持者随侍在侧,否则很难撑过去。如果所有的要素都不成问题,我会认可这项疗法。冈札勒斯医生也对他们的治疗深表赞同,但他只推荐给那些剩下三四个月寿命的病人。
我在阿斯彭的时候,曾经听到一些很棒的道理,尤其是珍妮特在每一次聚会开始前诵读的巴哈依教(Baha’i)祈祷文:
哦!我的上帝,你的名是我的良药,
忆起称是我的救赎,
亲近你是我的希望,
你的爱是我的伴侣。
你的悲悯是我的治疗与拯救,
不论今世与来世。
你就是圆满,
全知,
与全智。
“臣服于神”仍然是我用来提醒自己的咒语。拉马纳尊者说:“无论它出现或消失,都要臣服于它,接受它的旨意,如果你要它照你的意思而行,就不是臣服而是要求,你不能要求它服从你,同时又认为自己臣服于它……要将一切的事交托在它的手中……”我发现愈在自己身上探索这份降服的品质(我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很弱),愈发现它和佛家的平等心、静定、接纳事物的原貌、不企图掌控或改变什么是相同的道理。
我很喜欢拉马纳尊者教诲中的“永远已经”的特质。我们永远都是已经解脱的,已经与大我(Self)合一,与虚空一体。他说:
“人们总是无法明白一个简单的事实:日常生活中每一个当下的觉知就是真实的大我。有谁是无法意识到大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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