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最后的病人

一月的整个月都是网媒狂欢节，各大网站推出自己的2014年盘点，只要旗下存在娱乐版块，免不了把艺人们拖出来论绩排队。
    此类榜单当然不具备公信力，可就是这种野榜现在也轮不到顾涵光，人家溜粉博眼球都不带他，娱乐圈所谓的跟红顶白不算惨，最惨是毫无存在感。
    顾涵光本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惨，近来沈约和他的关系逐渐破冰，他开心还来不及。
    在家里泡了大半个月，沈约致力于给屈宸英找麻烦，成效显著，那群黑谢榛的水军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捡料，第二天兴兴头头地发通稿，整个月里谢榛频繁出现登上头条，就连某明星微博被盗、某明星女友曝光都没把她挤下来。
    为了挽救谢榛，“礼物”剧组那边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制作人、导演、谢榛、男主演全体出席，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没有耍大牌和罢演的事情发生，男主演也主动澄清他和谢榛的绯闻，称他们只是“好朋友”，他自己早已交往圈外女友。
    不幸的是，就在新闻发布会当天，狗仔拍到男主演和谢榛在宾馆门口拉拉扯扯，神态动作都绝不属于“好朋友”这一万能标签可以掩盖的范围。
    这下打脸打得够狠，简直肿成猪头，谢榛躲起来拒绝接受采访，媒体只好围堵屈宸英，影帝不愧是影帝，顶着全世界都看得到的绿帽子从容应对，背过人才瞬间黑下脸。
    也别怪屈宸英没有死撑到底，影帝自己正头痛，金惟敏忽然失联，没说一声就从他家里搬出去，他本来不在意，这位大小姐心血来潮做出什么都不稀奇，可金家把他当成了金大小姐的临时监护人，找上门要人，逼得他差点跪地求饶。
    还有他家后院也莫名其妙失火，宣传跑来报告，说后援会内部掐得如火如荼，两个地区分会会长直接辞职；主贴吧也不平静，先是倒吧，后来变成爆吧，大小吧主每天删贴都来不及，整整闹了半个月，直到闹上娱乐新闻。
    如果说这些尚属烦心但不影响切身利益的小事，另一个越炒越热的话题则让屈宸英悚然而惊，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去应对。
    “满大人辱华”连续三天爬上了微博热搜。
    沈约撑着头坐在电脑前，她百思不解：到底是谁买了这个热搜？
    …………
    ……
    今晚十点顾涵光那集真人秀首播，说起来已经一整年没见他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为了表示庆祝，沈约决定包饺子。
    她可不会撖面皮拌肉馅，又想自己包，于是和顾涵光去超市买。
    附近知春路有家乐福，两人用围巾帽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悠闲地沿着大道走过去。
    路过街口的7-11，顾涵光让她等一下，自己跑进去，过会儿拎着热乎乎的鱼丸出来，非要喂给她。
    在来往行人的微笑注目中，沈约拉低了围脖，张口咬住那颗鱼丸，她努力嚼嚼嚼，抬头看顾涵光，总觉得自己像回到校园，重温学生时期谈恋爱的感觉。
    顾涵光顶着羽绒服的帽子，下半张脸也埋在羊绒围脖里，闷声细气地问：“还要吗？”
    她摇摇头，剩下的鱼丸便全进了他肚子。
    从天桥底下钻出来，迎面大风吹得沈约站立不稳，顾涵光连忙捞住她的腰，手臂挽过去，只觉外套以内空荡荡的，不由地收紧再收紧。
    “啪”，毛手被沈约打掉了。
    超市里头温暖如春，两人扯脱围脖拉开外套，顾涵光推了一辆购物车，跟在人潮后头慢悠悠地往里走。
    入口附近就是家电区域，一溜排开的大屏幕电视旁边围满小孩儿，沈约随便扫了眼，近视眼还什么都没看清呢，顾涵光脑袋一低，整张脸埋到她肩上。
    “……怎么了？”他们堵在路中央，沈约不知被多少人怒瞪，她有点无奈，不知道顾涵光这又是发哪门子神经。
    “电视。”他闷在她耳畔发声，呼吸吹得她痒痒。
    沈约又转过去看电视，那群孩子手舞足蹈地欢呼，她偏了好几次脑袋才从人堆里找着一条缝，看到电视上顾涵光的高清大脸。
    “……节目预告吧，剪得挺不错。”顾涵光在预告里哄着一个愣头愣脑的小男孩，他说一句那孩子能说十句，堵得他没办法，小观众们明显代入进去，仿佛自己也在和大人的战斗中大获全胜，开心地哈哈大笑。
    “没事，你又没上妆，他们认不出来的。”沈约轻拍他的后脑勺，觉得手感不错，意犹未尽地薅来薅去，被顾涵光一把抓住。
    “我节目里也没上妆。”他坚决捍卫素颜的荣誉。
    沈约没办法，挣了挣，顾涵光放开那只手，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幅阿拉蕾大眼镜来。
    “试试这个能不能戴，平光的，也就是个装饰。”
    顾涵光埋着头戴好那幅眼镜，他脸是真小，居然非常合适，抬起来看着白糯绵软，和平常完全像两个人。
    “挺好看的，”沈约点赞，“我就喜欢男生戴眼镜。”
    顾涵光决定再也不摘下来。
    他们在超市里被推来挤去，好不容易买到饺子皮和饺子馅，顾涵光的钟点工回老家过年，沈约存着偷懒的心思，又买了一大堆消毒湿纸巾，也没有细看分类，弄得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脸色古怪，来回瞟她和顾涵光。
    出门感觉像脱层皮，再没有精神走回去，顾涵光叫了辆车，绕个大圈子把他们拉回小区门前。
    下车遇到第二拨熊孩子，大约刚从哪处漫展回来，COS成火影里鸣人、佐助、宁次的样子，另外几个沈约认不出来，扮鸣人的孩子不知怎么想的，还背着一根塑料金箍棒……
    她看顾涵光躲着他们走，不禁失笑，想起节目预告片里他吃瘪的样子，心想，这位将来一定是个被孩子欺压得没边的蠢爸爸。
    可想到他的病，心情低落了几分。
    回家以后，两个生手学着包饺子，沈约不吃韭菜，顾涵光不爱吃虾，最后只买了猪肉白菜一种馅，圆鼓鼓地捏起来，下水就开了花。
    晚饭变成饺子馅和面皮汤，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沈约被逗得直乐，顾涵光恼羞成怒，抢过遥控器非要换台。
    电话响了。
    “不准换台啊！”沈约赶紧抛弃那碗难以形容的玩意儿，单脚跳过去接电话，顾涵光刚不小心踩到她。
    刚接通，背后传来的声音变成新闻播报，顾涵光趁她不在麻溜地换了台。
    “你给我等着！”沈约大声威胁，转回头贴住手机，“喂喂，您好，请问是谁？”
    “……沈小姐，”傅次云忍笑的声音传过来，“是我。”
    “新年快乐！”沈约慷慨地道，“想笑就笑吧。”
    傅次云真的低笑了一阵，听起来心情很好，近些日子都没有这么好。
    “傅先生，”沈约脑中灵光一闪，惊喜地问：“事情解决了？”
    “嗯，解决了。”傅次云爽快地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按原定档期，二月一号准时播出。”
    他听到那头传来一声尖叫，沈约给他的印象向来是沉着冷静，这时却像个小女孩儿那样又笑又跳，把地板跺得震天响。
    “怎么了？”顾涵光的问话也从电话那端传过来，似乎有点惊讶，同时被她感染了兴奋，单从声音里也能听出他满心快要溢出来的欢喜。
    电话就在这里断掉了，傅次云不知道沈约是怎么回答他，他们又会如何庆祝这个好消息，他有点羡慕地想，无论如何，有人陪伴和分享快乐，那一定是个美好的夜晚。
    远处有人放了一炮，却是个哑炮，没有烟花升上夜空，几点金红色的火星闪了闪，迅速地熄灭成灰。
    傅次云独自站在窗前朝那方望了眼，心头没着没落，像是想了很多事，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最后他记起来，有句话他忘了回赠沈约。
    新年快乐，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