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时刻的大国领袖

第3章


六个月后发生了罗伯特・约翰顿遭歹徒羞辱的事件,此后两年,宾州西部人抗税情绪有增无减。一些人焚烧了一个税收员模拟像。一群人冲进一名税务局官员家里,威胁说如果他不交出他的委任状,就马上将他处死。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交税。国会几次修改法律以减轻西部酿酒者的负担,但联邦政府的权威依然遭到蔑视。
  东部人虽然瞧不起西部边疆的定居者,但在投资于西部土地以图赢利这一点上,却毫不犹豫。华盛顿本人就热心于西部不动产。他说过,“人们到荒无人烟的野地去探索,不就是为了土地生财的前景吗?”到他担任总统时,他已经拥有几万英亩的边疆土地,仅在宾州西部的土地就有将近5000英亩。但常常有人想要侵占这些地,他不得不经常跟占地者做斗争。在独立战争结束之后,有一次他访问华盛顿县(自然是以他的姓氏而命名的一个县),那里有一些人对他的一片土地所有权有争议。在会见这些人时,他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那些人硬不同意。这时他发火了,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手提着一块红绸手绢,厉声宣布:“先生们,我坚持握有这块地,就像握有这块手绢一样。”但是那些人仍不让步,华盛顿显然是骂人了,而占地者当中的一个恰巧是当地的法官,他当场宣布华盛顿将军恶言伤人,处以罚款。
  再回头说威士忌税,局势继续不宁。华盛顿总统私下里似乎也很灰心,觉得边疆的人永远不会向中央政府低头。他给宾州西部的友人写信说,他在那边的土地给他带来的东西“更多的是麻烦而不是利润”,所以他打算卖掉它。放弃个人的投资是一回事,可是,作为总统,他也会不再坚持国家的声望吗?
  1794年7月,宾夕法尼亚西部的紧张局势终于爆发了。汉密尔顿也许是存心挑起事端,派了美国执法官戴维・伦诺克斯到宾州西部给60家酿酒商发传票,要他们到法庭候审。陪伴伦诺克斯的是当地富豪之一约翰・内维尔。内维尔在独立战争时曾是一位将军,这时当了联邦税收官,自然是受人憎恨的人物。
  一个炎热的中午,伦诺克斯和内维尔来到农场主威廉・米勒的家。米勒气得要死,拒绝接受传票。伦诺克斯跟米勒争吵,这时内维尔看见三四十个人朝米勒家走过来。他们原先在附近田野干活,听说两个联邦官员要抓米勒,就扛着干草叉和火枪过来了,边走边喝威士忌。当他们得知这两个官员并不是来逮捕米勒以后,倒是平静下来了。但是,在伦诺克斯和内维尔骑马离去时,有人在他们背后开了一枪。这一枪是朝天放的,还是朝人放的,谁也说不清。
  汉密尔顿后来说的是朝人开枪。
  伦诺克斯此行的使命,很快在当地传开了。当地为了跟印第安人打仗而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这时集合起来,决定向内维尔的府第进发,他们以为伦诺克斯是在那里(其实不是),想把他抓起来。第二天上午,40来名民兵包围了内维尔的房屋。内维尔从屋里开枪,打死一人。那伙人朝里屋里开火,内维尔的奴隶则朝外射击,双方交火。不久,那伙人撤退了,但内维尔知道他们还会来的。
  次日下午,大约500名民兵向内维尔的楼房围上来。内维尔这位老将军则是从附近一座碉堡请来了10名士兵保护他。这些士兵赶紧把内维尔悄悄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他们继续扼守楼房,拒绝向民兵投降。双方激战了一个钟头才停火,有两名民兵被打死了。士兵们投降,民兵们把内维尔的府第烧个精光。历史上的“威士忌暴乱”就这样开始了。
  华盛顿本来很可能会避开这一危机。1792年,他曾力辞第二个总统任期。当时他已经60岁了,经过独立前的边疆战事和独立战争的劳累,他本来健壮的体魄已开始恶化。医生从他大腿切除了一块肿瘤(自然没有麻醉――他听见外科医生说“割掉……再深一点……瞧他忍耐力多强!”)接着,他又患了一次严重的肺炎。他熬过来了,但总统的许多朋友都认为他再也恢复不到原先那样健康了。他感到容易疲倦,记忆力也减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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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乔治-华盛顿与威士忌暴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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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觉得第二个任期难熬。他开始意识到国内以及他自己政府班子内的分裂趋势难以弥合。内阁中的两个主要人物,即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和国务卿托马斯・杰斐逊,成了新成立的两个彼此激烈对立的政党的领袖。汉密尔顿的联邦党主张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和重商经济。杰斐逊为首的共和党人则主张小农经济,认为政府对人们生活的干预越少越好。在华盛顿第一个总统任期内,这两派之间的敌意已不断加深。双方都利用报纸鼓吹自己的观点和攻击对方。共和党人指责联邦党人是君主主义者,联邦党人则指责共和党的主张是无政府主义。华盛顿知道他没有什么办法来制止其中的任何一方。
  除了政治分歧以外,还有地区之间的矛盾。南方与北方之间不和。总统甚至在任命外交官时也得小心翼翼在北方人和南方人之间求平衡。
  然而,华盛顿面临的更严重威胁是西部有可能脱离联邦。英国观察家认为美国西部与东部的联系“非常靠不住”,西部可能会分离出去。正如总统所知,英国人和西班牙人都在寻找一切机会来加剧美国国内的紧张局势,扩大他们自己对美国边疆的影响。
  华盛顿十分认真对待西部闹分裂的威胁。他认为保住西部边疆才能维持全国的团结,使北方和南方联结成一体。可是他控制不了西部边疆。杰斐逊就说过,如果西部决定脱离联邦,“我们会毫无办法留住他们。”
  华盛顿很可能想退休轻松一下,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能超脱党派和地域的纷争,把全国维系在一起。两年前,当总统差一点死于肺炎时,杰斐逊曾写信给一个朋友说:“你无法想像这一次公众情绪有多么紧张。它证明多少事都有赖于华盛顿的生命。”在总统考虑去留时,杰斐逊对他说:“如果北方和南方都见到你在,它们才会继续联在一起。”在公众集会和报纸上,大家都恳求他连任。
  不论华盛顿是否真的想要回家,他最终还是同意把他所说的“这个极其令人苦恼的差事”继续干下去。如同四年前一样,选举团全体一致选举他连任总统。
  第二个任期果然像他担心的那样困难重重。杰斐逊认为华盛顿越来越偏向汉密尔顿,感到失望,于1793年底离开了内阁。共和党报纸开始公开批评总统。全国各地,包括宾州西部,都成立了名叫“民主社会”的政治俱乐部,支持共和党人的主张。华盛顿一向反对政党活动,认为政党是“破坏公众安宁的纵火犯”,是想要“毒害人们的思想,挑起不满”。
  西部又出了新的麻烦。有两次,“衣冠楚楚”的美国人找过英国大使,商谈了边疆地区与英国结盟的问题。宾州西部的人也找过西班牙大使。美国政府发现了这几次晤谈的情形。还有一份可信的报告交到了费城,说肯塔基人打算进攻新奥尔良人和退出联邦。
  当内阁于1794年8月2日开会讨论宾州西部的暴乱时,上述种种事态都盘旋于与会者的脑海之中。汉密尔顿自然坚持要派兵去抓那些牵头袭击联邦官员的人。他知道华盛顿不喜欢“民主社会”,所以特别提到有些人组织“正式公众集会”,鼓动抗税。与会的宾州官员则坚持说该州的司法系统有能力去查处暴乱分子。最后,总统指派一个三人委员会去西部,要求闹事的人遵守法律。
  然而,不论是在内阁会议之前或是会后,华盛顿都肯定汉密尔顿的意见是对的。情况变了。内维尔的家遭袭击,对此,政府应做出强有力的反应。前些年,总统一直不同意用武力强行征收威士忌税,可是当地人的反抗已变成了公开的暴乱。
  华盛顿为了创建独立的合众国而历尽艰辛,长期战斗。在战胜了英国以后,新的国家有可能陷于无政府状态,这时华盛顿又是坚决主张制定新宪法的领导人之一。他全心全意致力于创建和巩固一个团结的新国家。可是如今的政党活动、地区矛盾和敌国阴谋使他的全部心血都有可能付诸东流。是时候了,该发出信息,表明政府将认真执法,国家将保卫自己的领土,由宪法提出并由13个州批准的共和实验将要坚持,决不能一遇挑战就放弃。华盛顿决
  心用联邦军队镇压宾州西部的动乱。
  这一决策是有巨大风险的。政府并没有常备军可派,所以华盛顿将不得不要求几个州召募兵员。这些州将不得不征兵。大部分被征入伍者将是穷人,而且可能不愿意讨伐同胞。许多新兵将毫无军事经验,让这样的军队翻越阿巴拉契亚山脉进入一个陌生的、高低起伏的地方,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切还必须迅速完成,倘若这支军队不能在严冬来临之前进到山那边,那就得等到翌年春季,而那时也许就太晚了。
  此外,费城这临时首都里的人还不了解敌人有多厉害。日复一日,不时有令人沮丧的消息传来。在内维尔住宅事件以后,当地一些较体面的人也变得激进起来,鼓吹对抗联邦政府。8月初,在当时只有1000人口的匹兹堡,居然有7000人聚众闹事。他们还扬言要捣毁这个“罪恶之城”,城内居民招待他们白喝了大量威士忌,他们才算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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