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上女友的脸

二百二十七、病危的表姐
    这是我经常散步的河边公园，自从住到了梦影所住的这座公寓之后，我就和这里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喧闹的城市里，在躁动的人流中，一个河边的小公园，就是我远离尘世，接近自然的地方。
    在这里，我曾经努力地去回想起与梦影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在这里，我也思索过未来自己人生的道路和方向。
    在这里，我也纠结于是进是退，是爱是恨的重大选择。
    今天，我再一次来到这里，徘徊于坚持与放弃之间。
    虽然狄克探长那天告诉我，现在已经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了，但，这黎明前的黑暗，将是最可怕的黑暗。
    魏君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对我和小旭进行了威胁，还刺伤了曼殊，殴打了小旭。在这最后的黑暗中，他一定是为了他的主人孙大鹏，而做出这最后的殊死挣扎。
    在这场斗争中，无论是孙大鹏、吴子豪还是魏君武，甚至包括廖市长和其他高官，都在这殊死争斗中，要搏上这最后一把。魏君武的疯狂行动，已经表明：他们是不会甘心就此束手就擒的。
    我不怕和他们做斗争，哪怕是付出血的代价。
    可是，曼殊呢，小旭呢，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命运，可都在我的选择之中。‘
    如果我要继续跟这些人做对下去，也许，下一次他们会更加疯狂，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对曼殊和小旭做出更可怕的动作呢？
    一想到他们姐弟两人，我的心中就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是该放弃，还是该等待？何去何从，我该怎么做呢？
    彷徨，彷徨，依然是无助的彷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我还是愁眉不展，心绪不宁。
    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随时可能发生。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正在思索的我吓了一跳。
    我的心脏急促地跳动了几下，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那两个流氓又要对小旭和曼殊动手了吗？
    我接起电话一看，是一个外地的手机号码。
    我接起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浓重的声音。
    “你好，是梦影吗？”
    这声音似曾相识。
    “是我，你是？”我想不起来了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只好问道。
    “我是常浩天啊，梦影，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对方的声音很急促。
    “哦，是常老师啊。”
    他就是梦影曾经的老师，梦雪的丈夫，我的表姐夫——常浩天。
    “梦影，你赶快来吧。你表姐她••••••”常浩天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一股寒意涌上了我的心头。
    “表姐她怎么了？”
    “她，她已经病危了。可能，可能没几天了。”常浩天的声音。
    “什么？表姐她，她病危了。”
    “是啊，现在她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她交代我，一定要见到子建表弟最后一眼。你们能过来吗？”常浩天似乎在哀求着我。
    “好的，我，我就和他过去！”
    “好，你来到厦门，就到我家旁边的这家医院吧。你到那里的时候，给我挂个电话，好吗？”
    “好！我马上就去！”
    挂上电话，我给曼殊也挂了个电话，向她请了个假。
    曼殊还问我小旭中午为什么找我，我只好随便撒了个谎，说是宋老师那里有家访，改天我会带小旭过去。曼殊也没多问，以为我还是跟以前那样，带小旭去宋老师家去。
    我再一次搭上了去厦门的动车。在车上，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一路的车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每分每秒都过得很慢很慢。
    而另一方面，我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重。
    梦雪，我的表姐，我最爱的人，现在病危了，她随时随刻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就在这一秒，或许，就在下一秒，我都会收到常浩天打来的电话，告诉我，她已经走了。
    我不停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却并没有什么来电。
    每当周围有个人的手机响起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跟着那手机铃声，揪动了一下。
    甚至，我还会有一种幻听的感觉，总觉得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可是，打开一看，根本就没有电话打给我。
    这么长时间的车程，我却合不上眼，只能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看着铁轨旁边那一条一条的水泥杆从身边飞速掠过，可就是这样的快速，我还是觉得这车开得太慢了。
    远处的山，从青绿色变成了墨绿色，又变成了黑色，最后完全融入到黑暗之中。
    最后，车窗外漆黑一片，唯一能在车窗上看到的，就只有反射到这车内的一切，还有那张我的脸，梦影的脸。
    看到这张脸，我就更加郁闷了。
    表姐想见的是自己的表弟，是原来的那个我，可我现在还是许梦影啊？
    上次，我还可以解释成，是我还有工作，但是这次，我又盖如何解释呢？
    人生短短几十年，生死事情最大。作为至亲的表弟，又是从小在一起的玩伴，又怎么可能如此绝情，在表姐提出见我最后一面的时候，不出现呢？
    我咬了咬嘴唇，最终决定还是要偷偷地告诉表姐，我就是她的表弟。
    她要走了，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最爱她的我，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好对她隐瞒的了。
    想到这，我的眼泪又流下了来。
    看着窗子，我可以看到自己那泪流满面的样子。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见到自己所爱人的，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离开这个世界。这一刻，我是无法避免的了。
    我想代替她，却无法代替她。
    逝者是不幸的，但生者更加痛苦。
    想到这，我放声地哭了出来。
    车厢内的其他人奇怪地看着我，但很快他们也不说话了。
    也许，每个人都能理解一个人痛哭的原因，虽然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但见到一个“女子”哭泣，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诧异。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几个小时，一到了厦门，我就火速坐上一辆出租车，到了那家医院。
    接到我的电话后，常浩天来到医院门口见我。
    “梦影，你来了。你快跟我来吧。”说着，他就拉着我的手，急匆匆地进了医院。
    我有点诧异。
    我诧异的原因是他居然没有问我，丁子建，为什么没来。
    也许，是他现在担心妻子的病情，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问起这个吧。
    我和他两个人现在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也许都在担心表姐随时会走。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无论是作为她丈夫的常浩天，还是作为表弟的我，都会遗憾终生的。
    在急促之中，我们走进了表姐的病房。
    表姐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当第一眼看到她那样子，我止不住就又哭了起来。
    我的表姐，我最爱的女人吴梦雪，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一张病床上。她的脸色苍白，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显得更加瘦削和憔悴了。她静静地闭上了眼，似乎睡着了。在她那骨瘦如柴的手上，还插着导管，吊瓶上的白色液体，正如滴漏一样在一点一点地滴着。只有那心跳记录仪上记录的心跳，还能说明她还活着。
    我的哭声，引来了一个女护士的干预。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您不要激动好吗？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病人呢，你这样哭的话，会影响别人的。”
    我只得止住了哭声，但泪水还是哗哗地向下流去。
    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在红薯地里和梦雪表姐在一起的时光。
    是的，我的记忆，又回来了，那么清晰。
    在地里头，我们互相看着彼此。童年时候的梦雪，一脸憨憨的表情，比我略高的个头，还有那两条短短的小辫子，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正纯纯地看着我。那时候我们还很小，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有忧虑过，发愁过。
    突然，梦雪的眼睛眨了一下。
    “表姐，你醒了啊？”我激动地走到了她身边，看着她。
    她微微地睁开了眼，只有一条小小的缝，似乎，对她来说，睁眼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子建，你来了啊？”突然，她开口了，但眼睛是迷糊的。
    “表姐，我来了。”我几乎是毫不思索地说了这一句话。
    “你？”突然，她的眼睛闪出了惊讶的神情，在她那已经枯萎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点色彩，“你不是子建？”
    她的声音很弱很弱，要不是我就在她身边这么近的距离，我还真的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子建呢？”
    我真想跟她说，“表姐，我就是子建。”
    可是，我回头看到了站在那边，脸色凝重的常浩天，我又犹豫了一下。
    常浩天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他说：“梦影，你和梦雪单独聊一聊吧，我就在外面的走廊上。有什么情况，你马上叫我！”
    我朝他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很知趣地走了出去。
    他转头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却发愣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种时刻会走开呢？难道，他知道我要跟他的妻子说一些他不方便听的东西吗？
    “你，你是子建的女朋友？”这时候，梦雪说话了。
    “是，表姐，我是许梦影，子建的女朋友，上次有去你家的，你还记得我吗？”我问道。
    在她的瞳孔之中，我只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属于梦影而不属于我的脸。
    她的眼里，写满了困惑和失落。
    也许，她在寻找一个答案。
    为什么，她想见到的表弟没有来，而是表弟的女朋友过来？
    为什么，表弟不来见她最后一面？
    这一切，我又该如何向她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