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在这里哭泣

第16章


 
  这时我想起了赢胡亥和赵高的那段精彩对话,如果赢胡亥不是拚命地"玩",而是有节制地"玩",玩一会儿之后又沉下心来处理国家大事,以他当时的年纪,他或许能玩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他一门心思地"玩",结果只玩了不到三年就把脑袋玩丢了,赢姓家族也毁在他的手中。普天下自以为聪明的"玩"人要以此为戒。 
  赢胡亥死后没几天,赵高的脑袋和躯体也分了家。 
  二、第一次宦官专政 
  第一次宦官专政是皇帝和外戚权力斗争的产物。 
  外戚是皇帝的妻族和母族,因为和皇帝有血亲关系之故,在科举制度尚未确立,裙带关系在官吏任免中起重要作用的时代,大量进入中央和地方政府担任要职。皇帝能力强的时候,外戚是一种助力,如汉武帝刘彻的妻舅卫青在反击匈奴时立了大功;皇帝能力弱的时候,外戚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政权最自然的篡夺人。等到又一个能力强的皇帝继位时,就要收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权力是一个诱人且可爱的东西,尝到了甜头的外戚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地交权,于是皇帝和外戚围绕权力的争斗自此展开。中国最早的封建王朝汉王朝,外戚和皇帝的权力斗争贯穿王朝的始终,西汉王朝的江山就是被外戚王莽夺去的。到了东汉王朝,外戚和皇帝的争斗俞演俞烈,最终为宦官专政埋下伏笔。 
  东汉王朝皇族有一个凑巧且不幸的特征,即皇帝即位时的年龄都很小。除了开国皇帝刘秀跟他的儿子刘庄外,其他皇帝庇股坐上宝座时,最大的只有十八岁,最小的还抱在怀中喂奶,殇帝、少帝、冲帝和质帝还不到十岁就死翘翘,这个现象使外戚主宰政局不可避免。皇帝既然幼小,当母亲的皇太后自然成为权力中心。在儒家学派意识形态和多妻的宫廷制度下,皇后很少跟别的男人接触,仓促间掌握全国最高权力,面临着她必须对十分陌生的政治行动作最后裁决,她的能力和心理状态都无法适应,犹如赤身露体忽然被抛到街上一样恐慌而孤单,唯一可靠的人物不是朝中大臣,因为她根本不认识他们,而是她平日可以常常见面的家属。她没有选择,只有这些人她才相信能够帮助她解决问题,尤其是父亲和兄长,往往成为她的政治主心骨。 
  外戚掌握政权后,很快发现了权力的可爱,因为权力可以助他恣情纵欲为所欲为,大大地提升他的生活质量。为了巩固窃取的权力,他们便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中央和地方的各级政府中去,让他们担任要职。等到皇帝长大成年开始亲政时,外戚已在政府中布置就绪,皇帝处于完全孤立的境地。皇帝跟外戚斗争,必须获得外力支持。没有外力支持的皇帝,脆弱的程度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东汉政府第十任皇帝刘缵,九岁时受不了外戚梁冀的傲慢态度,说了一句"跋扈将军",梁冀立刻把他毒死。毒死皇帝这样的天大事件,在朝中居然没有引起任何震荡,可见没有外力支持的皇帝影响是如何有限。皇帝想得到外力支持,有两种方法,一是跟士大夫结合,一是跟宦官结合。跟士大夫结合可能性很小,因为皇帝与他们平常太过疏远,而且也不知道谁是外戚圈子里的人物。唯一的一条路只有依靠宦官,此外别无其他选择。于是皇帝和外戚的斗争就转为外戚和宦官两大邪恶集团的正面交锋。 
  外戚和宦官的斗争在前期互有胜负。一个小皇帝登基,外戚靠女人的力量执掌政权,等到皇帝长大后,和宦官联合从外戚手中夺权,外戚被杀被逐,权力转到宦官和皇帝手中。皇帝死后,又一个小皇帝登基,另一批外戚靠女人掌权,皇帝长大后又联合宦官从外戚手中夺权,把外戚拖往刑场,象杀猪一样杀掉。政权象蓝球一样在外戚和宦官手中抢来抢去。东汉王朝第四任皇帝刘肇,跟宦官郑从结合,逼迫外戚窦宪自杀。第六任皇帝刘祜,跟宦官李闰、江京结合,逼迫继窦宪而起的外戚邓骘自杀...... 
  最后的胜利者属于宦官集团。东汉王朝十一任皇帝刘志成年时,外戚梁冀权倾朝野,第十任皇帝刘缵就是被他毒死的,刘志对他更是侧目而视。为了铲除梁冀的势力,刘志跟五个宦官密谋采取行动。他知道面临最大危险,生命和前途完全握在与谋的宦官之手。在密商大计时,刘志曾把一位名叫单超的宦官咬臂出血,誓言事成后共享富贵,象黑社会的兄弟一样歃血盟誓。刘志和宦官的密谋成功了,梁姓戚族被屠灭种。梁冀的尸骨未寒,刘志便开始大封功臣,把参与密谋的五个宦官,一齐封为一等侯爵,又封另外八个宦官为二等侯爵。汉王朝有一个严厉的规定:非姓刘的人不能封王,对于其他姓氏的臣民,一等侯爵是最高封赏。刘志在封赏宦官时的确舍得下本钱。外戚和宦官的斗争以宦官的最后胜利收场,此后外戚又作了几次反击,甚至不惜联合昔日的敌人士大夫作强有力的反击,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宦官牢牢地掌握政府大权。如十二任帝刘宏即位时,母亲窦太后摄政,任命兄长窦武为大将军。窦武联合士大夫谋杀宦官,还没等到动手就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宦官曹节、王甫发兵反击,窦太后成了囚徒,窦武身首异外。宦官十七人封侯。 
  自那以后,宦官以正式政府官员身份出现,仗着跟刘志的咬臂之盟,他们的家族 亲友,也纷纷出任地方政府首长。这些新贵出身跟宦官相同,行为也相同,除了弄权和贪污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比外戚当权所表现的还要恶劣。这使本来专门抨击外戚的士大夫阶层,受到更大的伤害。他们愤怒地转过头同外戚联合,把斗争目标指向宦官。外戚和宦官的斗争自此转为士大夫和宦官的斗争。士大夫反击宦官不仅仅是在皇帝面前告状,而是和外戚组成联合阵线,利用所能利用的政府权力,对宦官采取流血对抗。宦官自然予以同等强烈的反击,中国遂开始了第一次宦官时代。从一五九年十三个宦官封侯,到一八九年宦官全体被杀,共三十一年。 
  士大夫跟宦官斗争中,宦官获胜的机会明显要多得多,因为皇帝在他们的掌握之下。十二任皇帝刘宏对宦员的信赖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常指着两名臭名昭著的宦官说:"张让是我父,赵忠是我母。"一个皇帝说出如此没水平的话,刘宏的昏庸也实在有点过份。一个国家由这样的皇帝掌舵,撑船的又是最没责任心道德水准又最为低下的宦官集团,帝国的航船自此驶入了礁石丛生的水域,要想不翻船简止是和天老爷过不去。 
  公元一六六年,宦官一手制造了为期十八年的"党锢"之祸,对知识分子进行了空前的大迫害。二 
百多名理性尚存,拒绝与宦官合作的士大夫被禁离故乡,褫夺公职终身,不得担任任何官职。士大夫领袖之一的范滂进监狱时,对前来送行的小儿子说:"我要是教你作坏事吧,坏事毕竟不是人作的:我要是教你作好事吧,你爸爸的结局就是做好事的下场。"这段话今天听起来仍令人心灵滴血。 
  宦官的胡作非为很快敲响了东汉王朝的丧钟。公元一百八十四年,太平道教主张角鼓动几十万信徒武装暴动,全国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此是帝国的根基已被宦官淘空,东汉政府既无财力军力又无统帅人才来平息这场暴乱,无奈之余只好饮鸠止渴,乞灵于地方武装对抗"黄巾军"。地方军阀乘机扩充自己的军事实力,收编降伏的黄巾,形成割据一方的势力,不再听命于中央政府。黄巾民变虽然被镇压下去了,但全国军阀割据的局面自此形成,东汉政府已名存实亡,权力所及的范围只有首都洛阳周围的一小块地方。 
  宦官的瞎胡闹也为自己掘好了坟墓。公元一八九年,最后的日子来到了,士大夫领袖之一的禁卫军统领袁绍率领五千名全幅武装的禁卫军纵火焚烧宫门,攻入皇宫,对宦官作绝种性的大屠杀。无论老幼,无论平常行为如何,统统格杀勿论。可怜那些平日受尽欺凌,还没来得及作恶的小宦官,也不明不白地作了刀下之鬼。 
  第一次宦官时代就这样在宦官的尸山血海中结束。宦官似乎应该从中吸取血的教训,不再干预超越自己能力的政治,可惜宦官没有接受教训的智商,同样的悲剧一再地在中国历史上重演。 
  三、第二次宦官专政 
  第二次宦官时代从公元七五五年安史之乱开始,到九0三年朱温发动宫廷政变结束,历时一百四十九年。 
  第二次宦官专政是皇帝与地方军阀斗争的产物。 
  唐王朝是一个有进取精神的王朝。从太宗李世民到玄宗李隆基前期的一百年间,历任皇帝不断开疆拓土,漠北和西域相断归入中国的版图。为了统治新开辟的疆土和对外保持进攻态势,唐王朝在边境地区先后设立了十个军区--藩镇,军区司令官称"节度使"。节度使最初只管军事,后来为了提高军队的机动性和战斗力,节度使可就近征兵筹饷,逐渐掌握了军区内的财政和行政权力,节度使因此成为军区内名副其实的最高统治者。节度使权力的增大有利于保持唐王朝军事力量的强大,不利因素是为节度使积累了对抗中央政府的资本。公元七五五年,范阳军区节度使安禄山被酒肉宰相杨国忠逼反,率领蕃汉混合兵团十七万人南下,一路势于破竹,东都洛阳首都长安相继失陷,爬灰皇帝李隆基狼狈地逃往四川。他的儿子李亨前往西北五百公里外的宁夏灵武重组中央政府,征召仍然忠于唐王朝的军队讨划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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