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

像這種醫學世家大多喜歡主修內在，而輕忽外表，不喜歡拿什麼奢華物品大做排場——就比如這部座車，聽說是季虹媽媽的專車，卻都這麼普通。
    我感覺很好，因為這樣一來，就不必引起其他幾位大小姐的注意，而我就可以順順當當地溜去季家。
    我這次出門也沒有帶上小白，一來是認為它的生化威力實在不宜張揚，二來則是覺得去別人家中參加飯局，不太合適帶上自己的寵物狗。
    車子開到季家的時候，季虹已經在門口等候。她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拉過的頭髮直直地垂了下來，像極了一掛瀑布。她的臉上雖然不施半點脂粉，卻更顯清純可人。一件橘色的純棉條褶邊的綢緞花裙，將她的賢淑氣質襯托得恰到好處。
    她看到我來了，一陣欣喜，小臉上掛著兩個可愛的酒窩。
    我驚奇地發現，季虹今天似乎滿面紅光，掩不住的喜悅和羞澀。原本就溫柔的她，現在的一顰一笑、言行舉止更是文雅得讓人心裡一陣豁亮，心境柔和、滋潤了許多。
    我朝她微笑了一下，對她報以感謝。
    我和她一邊走，一邊聊著天。我奇怪地問道：「對了，你姐姐呢？怎麼沒看到她？」
    季虹臉上一暗現在在自己房裡。」
    我感到奇怪，季清萍不是最愛鬧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文靜，待在深閨裡不出來了？她不是很喜歡捉弄我嗎？難道她今天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我就躲起來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客廳。
    我看見季奔雷正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坐在他對面的是兩中一少三個男人。他們幾個似乎在聊著什麼，談得頗為融洽的樣子。季奔雷難得露出快活的笑容，一臉得意。雖然他的笑臉仍顯僵硬，但從他咧著嘴露出的那副潔白的牙齒看，我覺得蠻可以相信他此刻的確為什麼事高興著。
    我一眼認出其中一個中年男子正是我的姨丈。瞧他那些古怪誇張的動作，除了我姨丈，別人可是沒有那種「氣質本我以為今天的晚飯會跟一大堆陌生人在一起吃，沒想到姨丈也來了。那很好，畢竟有個親人在，會感覺更安心自在些。
    只是不知道另外兩個人是誰。我隱約感覺那個年輕人的背影好熟悉，就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坐在年輕人旁邊的那個中年男子留著平頭，光看背影就知道他身形魁偉、體魄強健。看那中年男子對年輕人的關懷與威嚴兼具的態度和形狀，我猜想他們可能是父子吧。但是那年輕人卻刻意地與那中年男子保持著距離，並不怎麼願意搭理他。
    這兩個到底是什麼人呢？
    我跟著季虹走近那些人。季奔雷的那雙冷峻犀利的眼睛很快掃瞄到了我，當我走過去的時候，他就這麼一直冷冷地注視著我，好像我真的欠了他的錢似的。待我走到他跟前，我必恭必敬地向他行禮道：「伯父好！」
    他仍然不苟言笑，回復為一副冷靜的表情。不過，我總覺得今天的他與以往稍微有些不同，難得祥和了許多，看我的眼神也溫柔了許多，帶有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關愛。
    他朝我點了點頭，示意我可以坐下。
    「哈哈，阿羽到姨丈這邊好了！」姨丈嬉笑著招呼我道。他說話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鬼鬼看了一眼季虹，露出一副調笑的神情，直把季虹給羞愧得埋下頭去。
    莫名其妙。
    我朝姨丈禮貌地含笑頷，然後挪步過去他身邊坐下。季虹則遣步坐在她爸爸季奔雷身邊。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此刻有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睛正冷冷盯著我。
    我莫名地想到了……
    我小心翼翼地放眼過去，雖然已經有所預感，但事實還是讓我吃了一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冤家對頭張泌！
    張泌的眼睛掠過一絲陰森得意，朝我奸邪地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跟季奔雷侃侃談了起來。
    我感到愕然：怎麼季奔雷跟張泌認識？而且看他們相互之間的態度似乎關係還非同一般呢！我再朝張泌身邊的那個中年男子看去，只見那人四十五六的年紀，面相俊朗、氣度非凡，儼然有一種大人物的風範。他跟季奔雷屬於同種類型的人，一樣的不苟言笑，一樣地穩重威嚴。可是，當他看著張泌的時候，神情卻是那麼的安詳。
    我懷著一大堆問號朝姨丈看去，想從他那裡得到些答案，卻見到那個行為誇張的男人正朝我擠眉弄眼，又不時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望著對面的季虹，還莫名其妙地用左手食指對戳著右手食指。
    真搞不懂他！
    耳邊卻聽季奔雷說道：「鐵林兄現在官運亨通，今天升任立法院院長，實在可喜可賀！在我們這些老戰友之中，你可是最為成功的一個。有人說，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一個賢惠的女人。我覺得一點都不錯——嫂子就是一個秀外惠中的女強人，擔任Lg大學的教務主任，已經事業有成，更難得她還為鐵林兄調教出了兩個如此優秀的子女。我一見到泌兒世侄，就喜歡得不得了，也感到老懷安慰了。我季奔雷能有像泌兒這麼出色的青年俊才做女婿，真的可以放心了。」
    什麼……季奔雷要招張泌做……女婿？
    我下意識地朝季虹望去，只見她神色黯然，默默無語——可惜了……虹兒！
 第十七章
    這麼說，這個中年男子果真是張泌的爸爸！
    他緊抿的虎唇微微現出一道縫，嘴角向上勾起，深邃的眼神中透著慈愛和驕傲。\ｗｗw 、Ｑb5 、Com他不愧是在政壇摸爬滾打、久經歷練的元老級人物，是個十分穩重的角色，懂得即便心裡高興，也必須保持風度的不成文準則。
    他含笑頷，以示感謝，頓了頓道：「奔雷兄過譽了！你知道參軍的時候，大家都管我叫老粗的。泌兒就跟當年的我一樣，逞著年少，便以為可以輕狂，性子急噪，時常做出些鹵莽的舉動。倒是奔雷兄的大女兒清萍，才貌出眾，活潑可人。如果我們張家有這樣的兒媳，家裡一定會歡樂不少！」他說話的時候，擺著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倒也真讓人覺得很是真誠。
    什麼……原來季奔雷是要把他的大女兒季清萍嫁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禁想起昨天籃球比賽時候的場景。季清萍不是很嫌惡張泌的嗎，怎麼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呢？
    我疑惑地望向季虹，她非常無奈地搖了搖頭，神情頗為凝重。
    這時，季奔雷用冷峻威嚴的目光掃視了我一眼，轉頭對季虹道：「虹兒，去把你姐叫來！」
    季虹果然是典型的乖乖女，雖然心情複雜得很，還是領命去了。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逗留在季虹身上的時候，姨丈探頭過來，在我耳邊輕聲道：「很奇怪吧，是指腹為婚！」
    我愕然！
    都啥年代了，還玩什麼指腹為婚，說出來也不怕別人笑話？還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呢，真是！這跟舊時代包辦婚姻有什麼兩樣？肆意干涉別人（哪怕是自己的子女）的婚姻既不道德也不合法，這不是侵犯人權嗎！
    季清萍是從開明法制的法國歸來的，肯定不會同意以這種形式選定自己一生的幸福，一定會本能地對此產生牴觸情緒——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季清萍見到張泌的時候，雖然之前根本沒有過接觸，還是如此嫌憎他。我猜她一定早就從家族人口裡聽說了張泌這個人，並且很清楚自己和他的關係——說不定她這次回國就是被她爸爸召回來完成這門親事的——對了，張泌也是剛從國外歸來，說是交換生學習期已過，可能真正的原因是為了見面自己的未婚妻的呢！
    這樣想來，很多事情就可以想通了。
    「項羽！」季奔雷粗渾的聲音傳來，「你現在應該清楚我今天叫你來的目的了吧？」
    實說，我才不清楚他說這話的用意，更不明白他說的這個「目的」到底是什麼。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哈哈哈，你小子就是這麼笨！季院長的意思是，他已經把大女兒清萍交給了張家少爺，而小女兒就讓你來照顧咯！」姨丈好心為我解惑，可他的話更讓我大吃一驚。
    驚慌失措。
    「怎麼，你不願意？」季奔雷朗聲問道，語氣中帶有不可抗拒的威嚴。
    是當然……」我踟躇說不出下文。
    我此刻很矛盾，畢竟季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對我一直都很關心、很體貼，我也覺得跟她在一起很開心——可是，突然說到要我跟她在一起，我真的……
    沒幾天前，我莫名其妙地跟林語兒「第一次親密接觸」，更因為一時衝動而跟周昕發生了關係。老實說，我已經感受到難以妥善處理這男女話題的壓力。現在季奔雷親自出面，擺明了是要把季虹托付給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了。我已經同時對不起兩個很好很好的女生，真的不願再傷了第三個女生的感情和自尊。
    況且，有個季奔雷做……有個張泌做……
    老媽的教誨再次在我耳邊響起，而且不絕如縷：「蠢兒子，你記得要為人正直，千萬別學你爸做個『花心大蘿蔔』，不然老媽到了天堂不會庇佑你的，一定讓你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