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与马文才

第95章


马文才的掐得梁山伯生疼。
    “没有必要。我也……不想了。”梁山伯低下头,“我们还是好兄弟……”
    马文才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了他,转身走了。
    梁山伯站在原地,双手成拳,松开了又握紧。身后的小厮连忙跑上来嘘寒问暖,梁山伯脸色发白,从腰侧锦袋里抖出一颗紫黑的药丸,仰脖咽了下去。
    94、
    “啊啊啊——壮士松手!松手啊!!!——”
    马文才面无表情地把刘裕丢到一边,嗤道,“你师父就教了你这些?”
    刘裕怒道,“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骂我师父!”
    马文才将地上的兵器踹到一旁,自己也扔了剑,叫道,“那便认认真真地来!”
    刘裕张牙舞爪怪叫着冲上前去,三招之内又被马文才制服在地。刘裕痛得满眼泪花,骂道,“不要脸!欺负小孩子!不要脸!……”
    马文才松开他的双臂,笑了,“这种时候想起来自己是个小孩子了?平日里寻欢作乐的时候可都自称小爷的。我十五岁的时候可没你这孬样。起来。不想打还来?”
    刘裕扁扁嘴,“师父叫我来的。嘁,反正都是输。”
    “咚”地一声,马文才将手中的酒壶掼在桌上,挑起一边的眉毛呵斥道,“输又怎么样?会输就不打了是不是?会输就直接投降好了?这也是你师父教你的?”
    “你少扯上我师父!”刘裕灌了一口酒,终究是理亏,语气软下来,“你少教训我哦,也就比我大几岁……”
    马文才擦了一把脸,淡淡道,“你以为,我胜仗打得比败仗多?”
    刘裕一哽,望着他的侧脸有些难受,嘀咕道,“这些年我们谁不是打败仗……”
    马文才半晌没有说话,继而淡淡道,“打败仗是为了不再打败仗。不过就算明知要输,大丈夫还是要硬着头皮上。我不会输……就算我死在了战场上。”
    刘裕静了一会儿,脸上发烧起来,“好了说这些做什么。你好久没来寻我,大哥,你和先生是不是……怎么了啊?”
    马文才脸色一暗,“呵呵。”
    “唉,虽然呢我是玄爷的人,但是看你这人吧……”刘裕嘿嘿一笑,“打仗打架什么的呢都比我有经验,但是谈情说爱啊还是要咨询咨询小爷。俗话说的好嘛,好、女、怕、缠、郎!嘿嘿!这你都不懂?”
    马文才一愣,“可是山伯是男人。”
    刘裕无语地拍了他一记,“先生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唉~心软~话我就说到这。事要成了……在玄爷面前你可千万装不认识我啊。”
    马文才笑了,“怕你还帮我?”
    “这是公平竞争!先生说的什么……自由交配!”刘裕随手顺走了马府里陈年的女儿红,颠颠地走了。
    “给。”
    马文才接过木盒,微微颔首,“谢姑娘。”
    “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警告你啊,你可千万别动什么坏主意。”明音瞪着眼睛威胁他。
    马文才无奈道,“我就是有什么坏主意又能如何?而且我相信姑娘是明眼人,我对山伯……”
    明音踌躇了一会儿,叫住转身欲去的他,“等会儿。”
    “难道你要我写个保证书?”
    “唉,其实先生……对你……未必……”明音纠结道,“我看见先生贴身戴着一颗佛珠……”
    马文才瞪大了眼。
    “上面刻了督军您的名字。”
    “他们若是要来,目标是彭城。”梁山伯抬手沏茶,蜂蜜兰花。不过他已经不再嗜甜了。
    “秦军没有船。”谢玄似笑非笑,挑了挑眉。
    “正是所有人都这么想,二月里秦军才更会强渡汉江,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谢玄不以为意,淡淡道,“数年来苻坚骚扰我们边境得还少?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前秦内部朝臣,除了居心叵测的慕容垂,都是反对南下的。襄阳已守了四个月,等到半年不下,他们便会退回去。”
    梁山伯笑道,“雷声大雨点小?五年前梁益便是这么失的。”
    谢玄停下笔,静静地望着他。
    梁山伯收敛了神色,自觉唐突。
    谢玄满意地笑了,继而敛容道,“此次回去没有带你,当真是失策。”
    梁山伯的心砰砰直跳,不动声色,“将军所指何事?”
    “要是谢瑶再死一次,谢家就可以改疯人院了。”谢玄笑容依旧,声音却是陡然冷了下来,“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抢手。且不说我那倒霉妹夫,最近几年被那五斗米道迷得是愈发没路数了,四叔也依仗你得很……竟是不知道,谢琰对你也青眼有加的?”
    梁山伯微笑,斟酌道,“太傅年事已高,不过是想找个左臂右膀分担分担……何况无论如何,自然是将军远排在我前面的。我不过沾了点光,被随口记挂。”
    谢玄意味深长道,“不要和我打官腔。恐怕不是随口记挂罢?你可是料事如神呢。何况……”他站起身,双手支着木桌,凝视着微有紧张的梁山伯,“我早已不愿做谢安的左、臂、右、膀。”
    梁山伯转移话题道,“谢琰还好吧?他大哥之死对他当是一记重创。”
    “疯得最彻底的便是他。不理公事也已半年多,现在竟与小孩子厮混在一处,哼,谢家的名声都被败光了。”
    梁山伯一凛,“你是说……谢瑶的儿子?”
    谢玄一哂,“总之现在我们家可谓一团乱麻,再加上树大招风,皇帝那边也派了人来……过来。”他冲梁山伯招了招手,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无论如何,你别离开我。和瑍儿。”
    梁山伯应了一声“嗯”。
    “先生,你出了一身汗。好久不见你如此紧张?”
    梁山伯关上房门,拿来毛巾来擦脸,“我……谢玄越是不问我,我就越怕。我的药呢?……算了,不用了。”他解释道,“我是说,文才。”
    明音诧道,“将军不问?”
    “只字未提。”梁山伯坐下来呷了一口茶,“怪了,我有什么好怕。我一来没有私通泄露府上任何信息,二来也没与他——”
    “先生,我知道这话不中听,但是将军看上去宠你……”
    梁山伯摆摆手,良久,黯然道,“大哥……无论如何,他对我有恩的。”
    当年他被谢玄救下后,便跟着他辅佐谢安一步步夺回桓温手下的诸州势力,推行改革,安定国邦。谢玄发迹之后,谢安多次挽留,他还是跟了谢玄走了。
    其实谢家就是一个貌合神离的大集体,谢安被后世吹捧得有如天神,可在子女这辈中大多人却是忌惮他的。如谢瑶、谢琰、谢玄、谢道韫诸人,自小被他管得太严,人生道路被安排得一丝不苟,难免产生逆反心理。谢瑶与谢琰断了袖,却被逼各自娶妻,其中缘由更不必说。谢玄则是被迫与少时挚友郗超反目,又被迫娶了几任世族的老婆,在谢瑍年幼时受到类似的教育之后忍无可忍。当然,还有具体政见上的相左。
    于是目前谢安、谢石算是一派,谢玄又是一派,谢琰与父亲有隙但毕竟还是谢安的儿子,不可能与谢玄一处。
    梁山伯有些头疼。罢了,他既然跟了谢玄,也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他所恐惧的是,他隐约有些感觉,五年前他以为马文才以后会变得像当时的谢玄,可是如今的谢玄身上竟有些当时的马文才的影子了……
    他极端厌恶被束缚。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四叔,或者是妻子,甚至是,皇帝。
    自谢玄回来之后,府上几乎是日日摆宴,将士们对酒当歌,高谈阔论,自然是两位主角的功劳。酒过三巡,马文才的脸色微微有些酡红,言语却挑不出半分错来。
    一行人吐槽完了苻坚吐槽氐军,吐槽完了又扯到慕容家,说慕容垂口蜜腹剑啊装孙子又扯到被秦王3P的慕容冲,又扯到羌人又扯到所向披靡的姚苌,最后不忘吐槽一下朱序……
    最后散席之时,梁山伯早已回房。
    “叩叩”。
    门开,梁山伯只以为是明音,没有抬头。
    “先生体弱,纵使是夏夜也不应挑灯才是。”
    梁山伯一愣,下意识地扶住把手,“深夜造访……督军所为何事?”
    “哦,这是京城送来的血茸与血燕窝……”
    “谢督军好意,但我不能收。”梁山伯笑笑,“补品之类,我并不缺。”
    马文才微微一顿,固执道,“你不是说还是兄弟?”
    梁山伯静了一阵,道,“那留下吧。”
    “你要吃啊。好歹……是点心血。”马文才懊恼道,“我说,那鹿和燕子的。”
    梁山伯嗤笑道,“那你还送来?”
    马文才想也不想道,“如若能救你,我杀尽天下人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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