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下晾晒

第17章


这个女经理姓曹,叫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黑蛋让我叫她曹姐。跟她接触后,觉得她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并没有轻浮的举动,反而给我一种稳重的感觉。黑蛋洗完了脚,就去了曹姐办公室。黑蛋走后,一个男人来到房间找黑蛋,说黑蛋来了么?哪里去了?看样子是和黑蛋很熟悉,知道黑蛋来了急着见到他。我就去曹姐屋子喊黑蛋,走到门口就听到曹姐快乐地笑着。
  “黑蛋哥,有人找你。”我敲门进去说。
  曹姐仔细地看了我两眼,又禁不住笑起来,说:“把你在北京照的照片拿来看看吧?”
  我知道黑蛋已经把我在天安门广场上的故事讲给曹姐听了。你说黑蛋这人,把我当笑料哄着女人高兴去了,如果哄的是白猫,我倒挺乐意,但是他取悦的却是白猫以外的女人,这就不对了。
  我勉强笑了笑,说:“一会儿拿来你看,反正在这儿不怕被风刮跑了。”曹姐又笑,说:“我以后到北京就有经验了。”
  我们到了旅馆才半天,就有许多人知道黑蛋来了,有的从乡下跑来跟黑蛋聊天,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看起来脏兮兮的。黑蛋在省会的时候看起来挺讲究的,这会儿见了这些脏兮兮的乡下人,却像见了自己的哥哥或者爹爹那样随便,你说怪不怪?
  看到黑蛋跟这儿的人这种亲热劲儿,我似乎觉得这儿才是黑蛋的家。
  到了晚上,黑蛋领了七八个人到附近的饭店里喝酒,曹姐最初说不去了,几个当地男人就拽着她,说她一定要去,她不去就没有意思了。看那样子,大家对于她和黑蛋的事情都很清楚。她也就不推辞了,跟着我们喝酒去。这儿的人喝酒才叫喝酒哩,他们咀嚼着羊肉,吃着大蒜,喝着酒,划着拳,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曹姐也喝酒,也嚼羊肉吃大蒜,眼睛闪亮闪亮的。
  黑蛋似乎忘了自己的肾有毛病了,别人跟他碰杯他就喝,一脸的英雄豪气。他们都喝了很多酒,却没有一个喝醉的。那酒我只喝了几杯就不敢喝了,太冲,好像是青稞酒。
  他们一直喝到半夜,才各自散去。
  我和黑蛋回到房间就倒下睡了,从家里出来到现在,折腾了三天多,我实在累得顶不住了。这一夜睡得就很实在,睁开眼,天已微亮了,扭头看黑蛋,他的床空着,被子和脱下的外衣都散乱地丢在那里,不像起床出去的样子。我懒懒地躺在床上,脑子里琢磨着黑蛋的去向,想到他很可能在我睡熟了的时候,去了曹姐屋子。这样想着,心里就很不舒服,觉得他似乎不应该这个样子。如果我不认识白猫,也许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我不仅认识白猫,还觉得白猫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这样我的心理就起了变化,觉得黑蛋实在可恨,我总要想个办法教训他一番。当然,这都是为了白猫。旅馆的院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地道的本地男人,那声音瓮声瓮气的,鼻子像被塞一团棉花。
  正坐起来准备起身的时候,黑蛋回来了,穿着一条大裤衩,走得很慌张,大概觉得在曹姐屋子睡过了,要趁我起床前赶回来。看到我醒了,他立即显出无所谓的样子,大大咧咧地朝床上一躺,问我,睡得怎么样?这里要比我们那边凉快啊?你别看到处破破烂烂的,住一些日子就习惯了,住一些日子你会不想走了。
  “你觉得好你就永远别走了。”我说话的时候带了一些感情色彩。
  黑蛋笑了,他知道我觉察出他和曹姐的关系,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你看这个曹姐咋样?”
  “哪个曹姐?”
  “还有哪一个嘛,就是旅馆的……” 
  “比我嫂子差远了。”
  黑蛋拉了拉脸,瞅了我一眼,说:“这是两码子事,我没有让你比较谁好谁坏,就问你对曹姐的印象,你东扯葫芦西扯瓢的干啥?”黑蛋是动了火气的,他很少这样跟我说话。我不吱声了,闷闷地穿上衣服整理屋子,昨晚上那些乡下人抽的烟屁股还铺排在地上,还有一口口的粘痰,已经干结了。黑蛋气呼呼地穿好衣服出去了,直到吃早饭的时候,脸色还不怎么晴朗。
  曹姐早饭后见了我,仍是一副“艳阳天”的表情,在我面前与黑蛋说话,也仍是那种很亲切很实在的口气,仿佛黑蛋本来就是他的人似地,弄得黑蛋倒有些不太自然,经常偷偷地掠我一眼,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我脸上的表情当然不太好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能这样。在我这个年龄,按说应该学会伪装自己的情感了,再说我是给黑蛋打工的,管他跟谁有瓜葛呢。
  但是,不知怎么搞得,我心里就是别扭,可能是因为白猫对我不错的缘故。
  26
  去了几天,黄芪还没有出土,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做,每天都有一屋子人跟黑蛋闲聊,讲一些当地笑话或是熟人的故事。他们当中,有几个人是黑蛋的老搭档,每年这个季节被黑蛋雇佣了,去乡下收购黄芪,他们是当地人,熟知什么地方的黄芪该出土了,哪个村子的黄芪价廉物美。遇到当地比较刁蛮的村民,他们出面交涉,很快就平息了事态,他们实际上就是黑蛋的腿。黑蛋在这个旅馆已经住了五年了,每年只黄芪一项,就可以挣十四五万块,没有这些当地人,黑蛋当初很难在这儿站住脚。现在黑蛋已经像旅馆的主人了,他开辟了自己的第二故乡。
  一天中午,黑蛋不在房间,他又泡在曹姐屋子里,我正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有一个电话找他。我很不情愿地去了曹姐门前,本想敲门喊他,发现门并没有关死,就小心地推开一条门缝朝里瞅,看到曹姐被黑蛋拥在怀里抚摸着。我觉得让他难堪的机会来了,于是直接推门而入,自己面对着眼前的景象,故意显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可以想象得出黑蛋愤怒的样子,他把手从曹姐胸前仓促撤出,鼓着眼球说:“你进来干啥?滚出去!”
  “有你一个电话,说有急事……”我很委屈地说。
  “我不接,就说我不在,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啦?” 
  “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那点弯弯肠子我不清楚?算了,你回去吧,现在就收拾东西,愿去哪里去哪里。”
  黑蛋抓起他的衬衫,掏了几百块钱丢给我,说:“我已经给了你一个月的工钱了,你给我干了不到一个月呢,这是你的路费,滚吧!”
  曹姐见我闯进来,只是略微怔了一下,然后就平静下来,搭在黑蛋脖子上的手一直那么放着,那么自然,那么心安理得,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很习惯这个动作了。
  她看到黑蛋把几百块钱甩给我的时候,她才坐直身子,白了黑蛋一眼,说:“你这人怎么啦?怎么说赶人家走就赶人家走?他又不是故意的,进来就进来了,还能把你送公安局呀?”黑蛋喘着粗气,说:“你不知道,这小子就是故意的,你看他傻乎乎的是吧?你能想到他去嫖娼被派出所抓过吗?这不是盏省油的灯,我就不该带他出来。”
  黑蛋把我被派出所抓去的事情说了出来,你看这人多没劲!我又不是去嫖娼被抓的,我和杨洋的事情他是了解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抓起黑蛋丢在床上的几百块钱,扭头就走。曹姐见我拿了钱,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从床上跳下来,追到我们房间里。
  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去,曹姐拦我没有拦住,她就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说:
  “小弟弟,你听我说,听曹姐的,别走。”
  她的两个乳房顶在我的后背上,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刺激着我的嗅觉,这种香味只有蒙古女人身上才有的。我虽然仍挣扎着,却不那么剧烈了。这时候黑蛋走进来,气愤地说,“你别抱他,让他快走,我是坚决不用他了,还跟我斗心眼,你那心眼还没长成呢!”曹姐扭头对黑蛋大喝一声,说:“黑蛋你要干什么?这么点儿面子不给我?我就是要把阿林留下,是我自己留他行吧?你不用他我用,留在旅馆当差。”曹姐说话的时候,一直抱着我的腰,我觉得不太合适了,想从她手里解脱出来,可是刚一动弹,她却以为我要挣脱了她的手离去,于是两手抱得更紧了。
  黑蛋看到床头上的电话还没有挂上,就走过去抓起来讲话,对方却没有声音,他就把电话胡乱一扔,结果话筒滚了两下,掉在地上。曹姐把我朝一边推去,转身站到门口堵住我的去路,然后看着黑蛋不说话,一直把黑蛋看得有些不自在。
  黑蛋的口气有些松软说:“你看我做什么?我怎么啦你这样看我?”
  曹姐说:“你怎么了你知道。”
  黑蛋似乎有些委屈地说:“我不知道,我。” 
  “阿林的事呢?”
  “你都留下他了,还问我干啥。”
  曹姐就上前拽下我手里的小提包,让我先到她屋子里待一会儿,说:“阿林你什么也不要想,你先去我屋子待着。”我就顺从地出去了。
  虽然刚才我很男子气,但仔细一想,我走了怎么办?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差事?再说,离开了黑蛋也就离开了白猫,我还真有点舍不下了。
  我走出屋子后,就听到曹姐和黑蛋争执上了,黑蛋说,“这小子就是故意给我难看,我怕他回去再胡说八道,让白猫知道了……”曹姐说,“你把他赶走了,他就不回去说了?你敢跟我好还怕别人说去?这个地方的人谁不知道你跟我好,你怎么也不怕他们说?”黑蛋说,“那不一样,这儿的人没有能跟白猫说的,这小子肯定要跟白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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