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

第30章


    “司凡。”红衣女子又叫了一声。司凡握住她的手,微笑道:“薇薇,我们一起去新月门,你怕吗?”
    红衣女子摇摇头,亦报之以微笑,说道:“不怕!”
    两人眉目传情,情意正浓,哪怕山平了,海枯了,世界走到尽头!一个小小的新月门又怎能熄灭他们的爱火。
    店里的沉闷气氛缓解不少。
    过了约摸一刻钟,又进来一老一少像是爷孙。老爷爷看见东面的那个老汉,跟孙儿做了个那边去的手势,两人到老汉那一桌坐下。
    “还以为你不来呢?”老汉说道,和老爷爷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
    “阎三娘还算厚道,没有忘记我们这些老家伙。”
    老汉呵呵笑了笑,喝了一口烧刀子,并不说话。
    店内有一搭没一搭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无不与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相关——阎三娘。
    李延好奇心又起,用一双急切渴望知道的眼睛盯着云归。云归三大碗烧刀子下肚,喉咙辣辣的,他微眯着眼,目光在并不宽敞的店堂内巡过一回,淡淡地说:“他们在谈下月初十新月门掌门阎三娘六十大寿的事情。”
    “新月门?阎三娘?”李延对新月门并不熟悉,应该说他对江湖中几乎所有的帮派势力都不熟悉,接触过的也只有柳叶烟雨庄和飞敛楼的萧雁飞。
    云归又道:“川西新月门兴起已近百年,不过现在已经式微,比不得桂林飞敛楼和河南文家。阎三娘之后,新月门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入得了我萧……啊……我云归的眼。”
    李延有些惊愕,当然听出云归是化名。他是谁?为何要故意隐瞒真名?李延疑惑,但不管他是谁,一个屹立百年的武林大派除了掌门阎三娘,竟然没有一个能入他青眼,这份狂傲,这份嚣张,这份睥睨天下的气度,当非常人所有。
    他姓萧,自称云归,为何逍遥二仙这种疯癫汉和独孤琳这样的蛮横女都对他十分忌惮?他姓萧,难道和飞敛楼有关系?
第三十二章 登峰
    云归喝一口酒,继续说道:“你看那边喝酒的两个汉子,那是傲天镖局的镖师,连镖旗都没打,以为这样便能掩人耳目!殊不知盯上的,早就盯上了!”李延顺着云归的目光看向西面的两个中年汉子,没想到他们竟然是镖师,这种在刀口上讨生活的职业,令李延对两个其貌不扬的壮汉肃然起敬。
    “你再看那边那对夫妻,那是毒娘子伪丈夫,别看他们现在道貌岸然斯斯文文的样子,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看来是冲着傲天镖局这道镖来的。”
    李延一听忍不住打个激灵,替那两个镖师暗暗担心。“这两个汉子对付得了他们吗”李延轻声问。
    云归轻轻摇头,又端起酒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云大哥,你武功高强,你帮帮他们吧!”
    云归放下酒碗,眉毛一剔,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武功高强?”
    “那逍遥二怪和恶婆娘对你都怕得很,你的武功一定很高。”李延肯定说道。
    云归呵呵一笑,算是默认了。“傲天镖局每年都孝敬我不少银子,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在我的地头失镖。”
    李延喜道:“这就太好啦!”
    “等我说完再作评论,在我的地头我可以保护他们,可这里却是颠雪王家的地盘,我不能越俎代庖。”
    一听到颠雪王家,李延心里就生起一种深深的厌恶感,王临风风流成性,一直对千叶纠缠不休。
    见李延心肠侠义,云归点点头,说道:“我在这里,他们不敢动手。”这语气甚是狂妄,可李延相信。云归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信任与折服的气质,他狂,他傲,但他的确有狂傲的资本。“你看那铁笔书生,那厮整天装君子,其实就是装孙子。”
    李延一愕,然后噗的笑出声来,把口中的烧酒都喷出来了,没想到云归给那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这样的评价。铁笔书生正侃侃而谈,对云归的话充耳不闻。
    云归又说道:“那边那个好看的公子哥儿,他叫刘司凡,是扬州首富刘大恒的独子,旁边那个女孩儿是他新婚妻子于薇薇。于薇薇本是阎三娘的得意弟子,去年却和刘司凡私奔了,这弄得阎三娘觉得大失颜面,可碍着一派掌门的面子又不好找他们麻烦,这次他们去川西可有得苦头吃了!”
    李延道:“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很恩爱吧!有情人应该终成眷属,这阎掌门的气量未免小了些!”
    “阎三娘就是有些小气。不过比起其他人来说,她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中豪杰了。”云归放弃了酒碗,直接抱着酒坛子开怀畅饮起来,然后“呜啊”一声,啧啧赞道:“爽哉!爽哉!”
    云归并没有压低声音,但不知为何那些人都听不见云归说话。李延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各自谈话喝酒,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难道他会传音入密之类的功夫?”李延疑惑的盯着云归,而云归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对李延丝毫不理会。李延忽然觉得这云归透着一种神秘,他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李延的好奇心又开始运作,非常急切的渴望知道云归的真正身份。
    秋雨唰唰的下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成一张灰色的网,一直从中午一直下到黄昏,毫无停歇的迹象。快入夜了,人们困在这荒郊野店,喝酒谈天的声音和单调的雨声合奏。
    “你想去川西看看么?”云归忽问。
    “去川西?”李延一怔。
    “你不想去川西看看,听说阎三娘这次寿辰弄得还挺大,你要找什么人,想听什么事儿,在哪儿都有可能打听到。”
    李延一听,登时有了兴趣,“真的吗?”
    云归喝掉坛中最后一滴酒,嘭的一下,把酒坛放桌上,然后抬起头,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喃喃地说:“只是我要找的人一定不会去那里,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啊……什么?”
    云归微怔,连忙说道:“没什么!”李延感到迷惑,云归又道,“你去不去?”
    李延看看店里的其他人物,说道:“这应该要请帖吧?”
    云归笑道:“破帖子谁稀罕啊?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八抬大轿请不去。怎样,你去吗?”
    李延低头想了一会儿,“好,我跟你去!不过,我要先回趟金陵。”
    云归微笑点头。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灰色的云,很浓,很重,云就像山,而远山,又像是云。
    李延骑着瘦马,与云归同行。只是他还不知道云归为什么要在野店等他,他问过云归,云归不答,只是自顾自的喝酒。李延很疑惑,但却相信云归是个落拓君子,对自己没有恶意。有个人同行,一路上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赶了两天路,终于来到了金陵。李延回到李园,把扁辰的信交给父亲。多年未见扁辰,突然接到扁辰的书信,李玉斋心里很是激动,看过信后,向李延询问起扁辰的一些情况。李玉斋对儿子去川西看看阎三娘的寿辰很支持,出门长长见识总是好的。
    拜别了父母,李延跟着云归准备入川,可云归却提出先去小茅山赏赏风景,去新月门的事情可以不急。阎三娘六十大寿就在下月初十,现下已经十八,时间并不宽裕,但李延觉得,云归说的话做的事,总是有道理的,去一趟小茅山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深秋的下午,阳光虽好,天依然有些冷,红红的枫叶和黄黄的杨树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云归登上小茅山,站在金柄双龙君跳下去的悬崖边上,忽问:“当时你就在这里?”
    李延微怔,“啊……”
    “她……还好吗?”
    “你是问许姑娘吗?你认识许姑娘?”李延惊道。
    云归却不说话,他俯瞰远方藏在云雾中的连绵不断的青山,单薄的阳光照在他坚毅的面庞上。看见云归的沉默,李延忽然从他神态中读出一种沧桑感。他一定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
    “她还好吗?”云归又问了一遍。
    李延站在云归旁边,很奇怪的盯着云归,然后转过头去,感叹道:“我也不知道!”
    云归有些怅然,他坚毅的面容上却浮现一丝温柔,是否想起了一些美好而又伤心的往事。山风飒飒地吹,云归的蓝衫衣袂飘飘,他也像一缕蓝色的风,让人难以琢磨。
    “走吧!”云归淡淡地道。
    两人下了小茅山,经过与许青鸾分别的小路时,李延停下来,朝那条路延伸的方向望去。
    “她就是从这条小路离开金陵的?”云归忽然问道。
    李延一怔,云归怎么知道?云归笑了笑,他的笑容真的很难得,有一种暖暖的阳光的味道。云归也望着这一条蜿蜒着伸向远方的小路,他的眼神飘渺迷蒙,浮现出一个淡淡的雾一般的影子。“你不肯见我,我就一直躲着不让你见到,其实你心里并不是真的恨我,只是放不下另一个人……”
    云归抬头看渐渐暗下去的天,对李延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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