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隐

19 (十九)


又喝醉了!当褚惊寒好不容易在酒馆找到乐芙衣时,她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跟上回一样,小心将她背起,一路沿着深夜宁寂的街道走回客栈,有些寂寞,因为这一回,她已经醉到连话也没办法跟他胡扯。小心地将人挪上床,盖上被子,借着透窗而入的月光,褚惊寒低眼望着醉到不省人事,却仍然愁眉深锁的乐芙衣,不由得又气又心疼,既气她也气自己。不是说了不会再亏欠她吗?又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要跟她生气,跟她吵呢?
    嘤咛一声,即便醉到人事不知,乐芙衣仍然睡得不□□稳,眉心处深敛着重重愁绪,随着那一声嘤咛,眼角竟滑下一道湿濡的泪痕。
    褚惊寒心口一抽,探手揩去她眼角滑落的泪,嘴角牵起苦涩的笑纹,几近无声地低喃道,“傻瓜!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只是太多事情,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有些事情,困锁在心底太久太久,已经烂成了心底的疮,经年之后,虽然淡了现在的痛,但忘不了有过的疼,而那疼,想起,也足以让他浑身发颤。那些他确实经历过的过去,还有他确实喜欢过的人,他竟害怕……害怕在她面前提起,或许真的是心虚,虚的竟是怕她再忆及那些不太愉快的过往,忆及他曾有过的辜负,而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成了杀人凶手呢!”连他也开始觉得含糊的过去,究竟,要从何说起?
    窗外,又下起了雨,雨雾弥漫夜幕,带着湿气的风扑面而来,褚惊寒只是这般立在极致的风口,任由着那风鼓起他的衣袖,猎猎飞舞。晃了晃手中酒囊,叮咚声响,仰首,倾囊,瞬间,满喉酒香,像是在那一路滚下肚腹的烧灼热烫中,稍稍平息了心口的痛。眼角余光暗闪,在熟悉的气息袭入鼻端,因而恍惚的刹那,身后黑影扑至,手中一空,酒囊已经被来人劈手夺去,他却无心去理,只是反应极快地长臂一捞,将歪歪斜斜,险些栽倒在地的某人稳住,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在望向怀中人时,拧起了眉梢。
    习武之人,目力较常人佳,何况褚惊寒这样的内功修为,即便暗夜之中,在他眼底,也是一如白昼,任何蛛丝马迹,都能瞧得分明。怀中人那酡红的双颊,迷离的双瞳,满嘴的酒气,让他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你不是说我喝酒的时候,你就不喝么?结果原来是趁我睡了,一个人偷偷喝!褚惊寒!你这个大骗子!”好吧!基本上,说起话来,还算条理清楚,所以,他该认为她醉得其实没有那么厉害么?不!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下一刻还在无力翻着白眼的褚惊寒连忙扯住一路朝着地面歪去,还一直嚷着,“褚惊寒!你干嘛要斜着身子,还要一直斜,一直斜…….你不会好好站吗?”“啪!”一巴掌,用力拍在他握在她手肘的手背上,不算疼,不过……浓眉一缩,好吧!因为几句还算有条理的话,就认定她醉得不算厉害的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一个!一边稳住站都站不稳,还一径埋怨着他不会好好站的乐芙衣,褚惊寒在心底一再对自己重申,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也不能放任这个女人喝成这样!
    “喂!你干什么?”劈手而去,握住酒囊,一并将酒囊上的那只手也牢牢握住,褚惊寒瞪着还想就口而饮的某个女人,都醉成这样了,还想喝?不知死活!
    “喝酒啊!”她醉眼一睐,以看傻瓜似的目光瞄他一眼,而后,用力往他手背一拍,“放手!你喝过我多少酒?虽然是赊账,却从未还过,我也没有跟你计较,现在就喝你一口酒,你也舍不得!褚惊寒!你这个小气鬼!”
    好吧!小气鬼就小气鬼吧!总之…….“你已经喝得够多了!不能再喝了!”他可不想第二日,又被自找罪受的女人冤枉,说他趁她酒醉,偷偷打她!
    “不要!不要!你什么都不肯听我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就要喝,就要喝…….”不放!死也不放!正慢慢脱离酒囊的手犹在做着垂死挣扎!
    “你是我绑来的肉票,你当然得听我的!”就知道她在气这个!不过…….他不认为现在是谈话的好时机,虽然下午的事,他有错!可是…….“乐芙衣!你最好乖乖放手!然后,去睡上一觉,等到明日,我们再好好谈谈!”
    “不要睡觉,不要谈!我只要喝酒,喝酒!你才要放手!放手!”耍酒疯的女人果然不可理喻,眼瞧着,光用拍打的招,不过是给皮粗肉厚的男人挠痒痒,索性开始撒起了泼,连掐带抓,誓死捍卫的,不过是那只已然半空的酒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既然正道行不通,他只好另辟蹊径了。方一打定主意,褚惊寒一手将扭动的女人环住,另外一手不再忍力,不管不顾,先将酒囊劈手夺过,而后仰头,咕噜噜将囊中残酒一股脑全给饮尽。
    “酒…….我的酒!褚惊寒!你不准喝我的酒!”眼瞧着他的举动,乐芙衣急了,本就酡红的双颊,憋鼓着,在某人有力的单臂钳制下,用力扭动挣扎。
    敢情被她握了一会儿酒囊,这酒囊中的酒,就自动易了主,成了她的了?暗自发噱,但褚惊寒终是没有不知死活地笑出来,反而是一脸无辜地双肩一耸,将酒囊翻转过来,几滴残液滴落,他惋惜地望她,“喝完了!”
    乐芙衣从来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尤其是酒醉之后,更是番到底,拗到死,于是……..“褚惊寒!你这个偷酒贼!你这个小人!骗子!混蛋!负心汉!挨千刀的!”
    好吧!如果这样她能高兴些,就由着她骂吧!偷酒贼!小人!骗子!混蛋!负心汉!他今天才知道,他在她心里,当真是十恶不赦了!不过……骂归骂,也用不着这招吧!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不过,她确实没动手!
    双手被箍住的乐芙衣猛地将头冲着某人刚硬的下颚,用力顶去,于是,根本没防着她会来上这么一招的那位武林高手,受伤了!闷哼一声,捧着闷痛的下颚,某位据说一夜之间,就单枪匹马挑了人家百人山寨的高手,呃…….很受伤!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尤其在这个对手,还是一个女人的时候!女人这种族类,永远不要以为,你已经足够了解她!在你这么以为的那个时候,便是你的兵败如山倒!不过,他以为最多就是这样了,不是吗?不是!他又错了!大错特错!“你要干什么?乐芙衣!唔——”方才稍稍缓了痛,半睁的眼里,却映入某个醉鬼一再放大的酡红醉颜,星眸骤睁,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发酵,他连忙迭声喊停,却已经…….来不及了!
    未尽的话语被一张红唇堵住,软玉温香,吐气如兰!血气翻涌,心猿意马吗?或许有过那么一瞬间,在怔愣过后回神的一刹那,那张软馥的红唇,贴靠在身上的女人,不是未曾动过念,所以,无法若无其事!可是……在唇上传来一记轻微的刺痛,一种更为强烈的恼怒腾上了心扉,他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攘开她,恨恨瞪着被自己推离一步之遥的女人。
    “疼吗?谁让你抢我酒喝?”醉眼睐着他,报复心极强的女人洋洋得意地瞅着他下唇被自己咬裂的一道口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褚惊寒只觉得心绪复杂纠结,却说不出,究竟是羞恼多一些,还是怒火更甚一些!
    “把我的酒还来!”一声酒嗝,酒气熏天,语气再理所当然不过!
    用这种方式?褚惊寒无奈且无力,却又在恍惚间,女人再度欺身而来时,怒火翻腾,还来?“乐芙衣!你在借酒装疯,是不是?”下一瞬,怒火转为怔忪,转眼间,熄灭,“你……怎么了?”踌躇着望向女人眼里突然像是决堤一般,狂涌而出的泪花,褚惊寒觉得心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撕扯着……
    “你干嘛推开我?不过就是一点儿酒,你也不给我喝!你怎么这么小气?我还不如…….还不如留在一醉楼呢!好男还不跟女斗呢!褚惊寒,你算什么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乐芙衣抬手一抹,再顺势抹上某人的衣襟,动作自然得很。嘴上却是不停地骂着,只是再无方才的条理,开始有些颠三倒四。“今天下午你还跟我发脾气,这会儿又推我,刚刚还不给我酒喝!五年前你也丢下我!你这个小气鬼,讨厌鬼!”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这样,你先别哭了,看你要打我骂我都随你了,就是别哭了,好不好?”褚惊寒求饶地作揖,就差没有流冷汗,叫一声姑奶奶了,他见不得她哭啊,见不得!
    “我偏要!偏要哭!谁让你欺负我?”要耍赖,他能敌过她?她可是家里的幺女,从小爹娘宠着,姐姐们让着,她一扁嘴,就是天上的月亮,爹爹也会想方设法给她摘来!凭什么就是他对她弃如敝屣,凭什么就是他瞧她不起,这般欺负她?
    “我哪有欺负你?就算下午的事是我不好…….那也不能说我欺负你呀!”头上渗出冷汗,褚惊寒这话答得有丝丝心虚,虽然他没有打她,不过……好像说的话,确实不大中听啊,他还记得她下午时的脸色,惨淡、受伤、失望,欺负她?他欺负她?没有……吧?
    “怎么没有?你让我委屈,让我哭了!难道不是欺负我?而且你之前凶我,摆脸色给我看,刚刚还推我,五年前还丢下我…….”他欺负她的罪状,简直是不胜枚举。
    张口欲辩,却是有口难言,从何辩,那双泪眼就是无处不在的指控。褚惊寒紧握双拳,无力闭眼,辜负、伤害,较他以为的还要多,还要重,愧疚、负罪,又要如何才能减轻?悔当初,却终是无济于事。
    “褚惊寒!”乐芙衣终于抬起那样一双醉意惺忪的泪眼,望他,四目交接,泣血之痛,“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过,那纸休书是我爹所写,做不得数!”他喉间梗塞,哑声难言,她是他的妻!
    “你说谎!”拔尖了嗓音反驳她,被酒气氤氲的眼里,却是明显的伤痛和悲凉,“我不过就是一个包袱,一个累赘,如果你心里有我,哪怕只是一点点,你不会推开我,不会将想要了解你,想要跟你分担的我,拒之心门之外!”这么多年的付出,感情、光阴、家人,难道于他而言,就只是歉疚么?那么她不要!她乐芙衣不要!
    “芙衣,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不告诉你,而是真的觉得过去的事,实在没有必要…….”原来她在意的还是这个,稍早的事,真的伤她这般深么?褚惊寒在心底暗恼,迭声解释道。
    “如果是过去的事,告诉我一下又何妨?还是在你心里,其实根本未曾过去?说来说去,你仍是把我当成了外人,是!外人!五年前,你因为那个女人,在新婚之夜抛下我,五年后,我是不是还要跟那个已经死了人,争你心里的位置?我也会累,也会厌,如果是这样,那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不想再等,不想再争!我宁愿让那一纸休书成真,一个将我永远拒之心门之外的丈夫,我不要!我乐芙衣不要!所以,褚惊寒,你…….唔!”这一次,换她被堵了口,瞠大了猫儿似的醉眸,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以为,自己真的已经醉到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直到被他搂抱的力度弄疼了,她才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犹是困惑茫然,原来,不是梦?那他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吐息,在相贴的唇瓣间交融,一刹那,再分不出彼此。褚惊寒终于松开了她,迎向她仰头望他,氤氲的双目,低低笑出声来,嗓音低缓,但却认真,“我说过,你是我的妻!只是,你很显然,并不信我!你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像这样?”话落,他在她怔忪的回望中,又迅速俯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而后,在惊讶在她双目中蔓延开来的注视中,他又笑开了一口亮灿的白牙,“如果非要如此你才肯信我,那我乐意之致!”
    乐芙衣此刻才觉得酒气上了头,晕乎乎的,前一刻,还在恍惚地瞧着他咧嘴的笑纹,下一瞬,脚下便已然一空,她才后知后觉发现竟被褚惊寒拦腰抱起,连忙迭声惊喊道,“褚惊寒!你发什么疯?还不放我下来?”
    如她所愿,他将她放了下来,却是整个人被抛上了床,天旋地转间,反应不及,已然被人牢牢压在了身下,他深望她,眼眸如星,四目相接,即便醉意氤氲,她也读懂了他眸底的认真,于是一刹那间,慌了神,胸口处心房在鼓噪,扑通扑通,一声较一声急促,一声较一声响亮。一瞬间口干舌燥,她不自觉吞咽着口水,开口,不自觉地怯弱和气虚,“褚……褚惊寒!你要做什么?”
    “你总说我心上没你,你总说我把你当外人,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也总是不信,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等你真正成了内人,就不会再说什么外人之类的话,来堵我的心!”他们拜过天地拜过父母,她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那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只是,一场洞房花烛,晚了五年。
    原来他真的是……微张红唇,乐芙衣愕然看他,张口难言,他……是玩笑的吧?不!他是认真的!那双眼,双眼中的神态,不会骗人,所以,他真的是想……想……不!他不只是想,而是已经开始做了!炽热的呼吸喷吐在肌肤上,不期然的轻颤,他吻过她的额头,她的耳畔,她的眉眼,她的鼻尖,一路蜿蜒而下…….乱了呼吸、乱了心跳,他们贴靠得那么紧,他的刚强嵌合着她的柔软,像是彼此相属的一体,她的心跳应和着他的,渐渐的,变为了同一个节奏,扑通、扑通…….“等等!等等!我信你,我信你了,还不行吗?”心慌地迭声喊出,她偏头,伸手推开他炽热的唇。
    “为免以后再有类似的争议,咱们还是一次干脆地、痛快地把问题彻底解决!”语调铿锵,她可不想那一天她又故态复萌。
    “褚惊寒!你五年前在新婚之夜抛下我,现下是怎样?没有红绸喜幛,没有龙凤花烛,没有鸳鸯锦被,你是敷衍我,还是打发我?何况,你起码要八抬大轿把我重新抬回你褚家大门,否则,休想!”语气理所当然,语调铿锵坚决,很好!乐芙衣!
    “你说得也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吗,褚惊寒一脸思虑地用双臂撑起自己,“所以,你以后,到底是外人,还是内人?”
    她还有选择吗?恨恨地咬牙,乐芙衣从鼻间哼了一声,“我酒气上了头,晕得很,你滚开,我要睡了!”伸手将悬宕在上方的男人往边儿上一推,一手拉起被褥往头上一蒙,乐芙衣的动作,当真是一气呵成。
    低低的笑声起,带着明显的嘲谑,“乐芙衣!没想到,你也会怕啊!”一个枕头用力砸了过来,某个女人恼羞成怒地狠瞪了不知死活笑咧了嘴的男人,然后,再度隐于棉被之下。没想到,乐芙衣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于是,褚惊寒笑得更大声了。棉被下的人裹着棉被往床侧一滚,背对着某人,充分表明了她不爽的抗议。褚惊寒无奈地摇头失笑,伸长双臂,连人带被一起牢牢拥在怀中,“你不用跟她争,因为,你已经赢过了她!”
    乐芙衣骨子里,是自小便被培养而就的奸商,她有敏锐的洞察力,但也很懂得见好就收。在某人明确地表态之后,她便不再纠结于继续逼问关于某个女人的事,于是,开心地游山玩水,开心地尽情耍赖,开心地奴役某人,于是从陇南到苏北,从盛夏走到了初秋,两月,倥偬而逝,竟是她过往五年来,最为开怀的时候。
    可是,这一日,天刚下过瓢泼大雨,渐渐地感受到秋日的凉意。不过,站在那偌大的庄园外,瞅着那威武的石狮和精雕的庄门,乐芙衣却再也笑不出来,“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江湖上黑白两道都要卖顾师兄三分薄面,将你托在他处,我方可无所挂碍!”然后,安心去找沈行舟把一切了结。
    一谷二庄三世家。即便是乐芙衣也听过蘅芜山庄之名,也知晓山庄少主顾轻涯与褚惊寒之间深有渊源,当然也明白,顾轻涯确实可护她周全,但是……“要我走!大可开口,我乐芙衣不会死赖着你!”原来……他从未打消要送走她的念头!她转头恨恨瞪他,而后,倏然,扭头便走。
    “芙衣!”褚惊寒拽住她,“你很清楚,你在我身边,总难以周全,我要顾虑你,也总是分心!何况,沈行舟不会轻易放过我,如今的他,我也难知深浅,我只能赌!”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了结这一切!“万一……”
    “所以,我更不可能离开你!”就算有那个万一,起码她要在他身边。
    “可是我不要你冒险!”那个万一里,他唯一想要确保,也一定要确保的,只有她的,安然无恙。
    “我说过,你如果再次抛下我,那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猫儿似的双目冷下,她蓦地挥开他的手,扭头便跑。
    被她双眸中悲凉的冷震慑到,褚惊寒愣了一刹那,而后,连忙拔腿去追。
    蘅芜山庄建在扬州外的蜀岗一带,林木葱郁,乐芙衣悲怒交加,跑得极快。追在身后的褚惊寒竟一时之间没有追上,该死!昨夜大雨,山间泥泞,路不好走,可容不得她这样由着性子乱跑,得快些追上她!褚惊寒刚欲足下轻点,使起轻身功夫,脚步却是猝然停下,耳根微动,人!很多人!
    怔忪的顷刻间,前方突然不见了乐芙衣的身影,他心下咯噔一沉,当下,再容不得多想,迈步就要冲上前去,去路却已然被阻,当前一人,冲着他谦冲而笑,“可是让我们好找呢!褚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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