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苍苔之公尝玉箫

第99章


  我背对着来人,抬头望着墙上那个小窗户,阳光微弱下去,没起初那么光亮了。
  “都说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毒玲珑对你而言毫无用处,你若肯老老实实交出来,我势必放你走,不与你,与苔家为难,否则,莫说你等,就是苍家,我也动得了手!”
  我轻嗤一声,冷笑道,“那我也告诉你,你这种奸诈小人,就算得了毒玲珑,那也只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一辈子狗腿奴颜,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迎万乾目光顿时森冷,语气多了五分狠厉,“臭丫头,嘴倒是硬得很,不过我看你能撑到几时,谁还能来救你!”
  他甩袖离去,我立时跌坐在干草上,想着他话里的涵义:公尝玉箫真的没活过来么?
  我在牢狱里完全靠着小窗户的阳光算日子,像是又过了两天,我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又有人来看我了。
  正琢磨着是迎万乾还是迎离露呢,哪知入眼来的,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七哥?”
  我喜上眉梢,快走了两步到牢门前,忽略了七哥前后的人。
  七哥只是看了我一眼,视线迅速落到他身前的人,那人走近我,没甚表情,“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我想着他们迎家当真是患有词汇缺乏症,怎么一个二个都爱说这话。我看着七哥,觉得他有些古怪。
  “我从轻以县一赶回来就来看你,你不应该表示感激么?”
  “我?感激你?”我差点笑出声来,“感激你们迎家如此礼遇我?感激你跑到轻以县去等我的男人?”
  “不觉得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
  我这下倒真笑出声来了,是呀,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你,这样桪哥哥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立时我便敛住笑瞪眼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若能活着出去,便好好珍惜,”迎篱落没有表情,“若不能,就死个干净,我会替你爱着他!”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立马看向七哥,“七哥,她说这话什么意思,苍亦桪怎么了,他回轻以县了?”
  七哥看着我,表情木讷,“疏疏,我不能帮你。”
  我摇头,“我不要你帮,我只要你告诉我,苍亦桪他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七哥?”
  “篱儿说不能告诉你。”
  我错愕,七哥叫她什么?眉宇紧皱,我看着七哥,“七哥你,说什么?你叫迎篱落什么?”
  “我叫她篱儿。”
  脑袋一片轰鸣,我忙扶住牢门的木棒,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迎珂冬忙上前来,想要扶我,见我站稳,才立在一旁,担忧的望着我。
  早前听银珊说七哥和迎篱落走得近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现在……
  我觉得有些滑稽,好半天才看向七哥,“你是认真的吗?”
  他没有回答。
  我别过脸,“你走吧!”
  话音刚落,脚步声便响起。我久久不能相信,最后却还是想通了,迎篱落除了是迎家人,跟我喜欢同一个男人外(这点说明也她很有眼光),好像也没什么缺点,长得美,家世好,各种优势高高在上,是个男人都该喜欢他的,当然有人除外。七哥喜欢她,名正言顺,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方才都忘记祝福他了。
  我看向一直守在这不肯走的迎珂冬,“你二姐会移情别恋么?”我又开始替七哥担忧,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爱上他的人,是种酷刑。
  迎珂冬看着我半响,“你会吗?”
  我皱眉,他才老老实实回答,“不会。”
  沉默了片刻,我才想起正事,这些事我谁也不能问,不然落下把柄,可就让人戳到痛处了,可没由来我却相信迎家珂冬。
  “宫青和金言,他们……”
  “寿宴那天,就有个黑衣人将他们掳走了,我派人打听了,他们已经平安无事,只是宫青还在养伤。”
  我平息了口气,对那个黑衣人的印象,只有在西苑时碰到的羽黑。
  迎珂冬见我没再问,斟酌片刻,道,“公尝玉箫…还是没找到,濯锦江派人打捞了三日,什么都没有。”
  我哦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关心他,怕引来误会;不关心他,自己心里难受。暗恨公尝玉箫这混蛋为什么永远不让人好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心烦意乱。
  一方面又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对别的男人上心,难道我对苍亦桪移情别恋了么,不,不是的,不会的,我怎么可能……可……
  为什么我对公尝玉箫的关注,就像苍亦桪一样自然?
  迎珂冬叹了口气,“你别胡思乱想了,他不会有事的。”
  我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迎珂冬见我不说话,只道了声,“你好生照顾自己,现下局势有变,你呆在这里反而最好,就当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的,他也会平安。”
  他言罢便转身要走,我叫住他,“你,没事吧?”
  他侧过脸,笑了起来,“终于想起关心一下我了?”随即正颜,“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我看着迎珂冬走出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他那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就当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的,他也会平安?
  为了孩子,他也会平安?
  不是在说公尝玉箫么?怎么扯到孩子?还是说那个他,是指苍亦桪?迎篱落也说苍亦桪现在很痛苦,难道是苍亦桪怎么了么?
  我突然焦躁起来,盯着门口方向,想要叫住迎珂冬问清楚,到底苍亦桪怎么了?
  可人已经走远了,牢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小窗户里的亮光渐渐消失,直至被黑夜吞没。
  一语毕,众哗然。
  大殿上再不顾忌形同虚设的天子之威,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宫青皱眉看着我,表情复杂。同时心下正在盘算等下如何在这人群中安全脱身而不伤我和六个月分毫。
  我看到迎万乾的脸色刹那间乌云过境风云变幻,苍霜荷更恐怖厉鬼般直勾勾望着我,而不是她的夫君。我想想也对,她老公出轨说不定都是她挑唆的,而高台上的迎离露愤然起身,尖锐刺耳的怒喝朝我掷下,
  “混账,你在胡说些什么!!”
  皇帝带了绿帽子还没发话,她倒是急了,想来皇帝自个儿也知道了。不对,想来整个朝堂说不定都知道了,只是每个人揣着这个公开的秘密,每天上朝下朝吃饭睡觉,谁也不去捅破,维持着表面那层薄纸的平静安然。
  只可惜,被我捅破了。
  于是薄纸下暗藏的阴谋全如潘多拉魔盒里的东西,皆数飞了出来,飘散在世间各处,今日以后,天下尽知。
  我之所以选择现在捅破,是因为人多。就像捅了马蜂窝,马蜂飞出来蜇人,人多分散蛰好过一个人被蛰得满头包。
  苍亦桪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六个月,我会尽量去做。可我也要为我爹娘为苔家讨个公道,藏凤户迎家一日不除,天下难安,我心难安。这个毒瘤,迟早要拔除。
  我一个人是没辙的。但是我可以引起一根导火索,可以散播这个毒瘤之害,我偏不信邪,今时今日,我只有进没有退,此事小至老赵那条命,大至昏君恶霸天下苍生。
  何况,我不一定会死,顶多付出一些代价。
  代价,总是要有的。就像迎万乾得到了翠玉白菜,却注定要付出代价。世事皆是如此,从来就没那么轻松。
  那个炙热的目光的主人终于坐不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仍是低声对我道,“你疯了是不是!”
  我看着他,觉得他真的很痛苦。他受不了我看他的眼神,走几步到台前对皇帝道,“请皇上念她献宝有功,不要怪罪于她,她只是胡言乱语…”随即又面向迎万乾,“爹,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喝多了才会…”
  “冬儿!”最激动的人,莫过于迎离露。她像一只被人偷了她刚下的蛋的母鸡,咯咯乱叫。
  终是忍不住了,雪耻的时机来得这样巧,她如何肯错失?
  从高台上疾走到我面前,她挥手就想要给我一巴掌,那只手挥下来时,我拽住了她的袖子,就着袖子猛一用力,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拍拍手,深闺里绣绣花的柔弱女人想跟实打实的女汉子扳手腕儿,找虐吧!
  不过我的举动倒是彻底引来藏凤户和皇帝的雷霆震怒了。藏凤户还没垮皇帝还没死呢就敢这么嚣张,我当真是不想活了!
  “来人,给朕把这个刁妇拖下去,斩了!”
  我正慨叹皇帝终于是虎躯一震,直起来嚎了两嗓子。宫青暗自焦灼,过来带我想要走,可惜已来不及,我们已被侍卫团团包围起来了。
  迎珂冬被迎离露拽住,来了好些侍卫也拖住了迎珂冬,不让他替我求情。
  长矛刀剑齐齐对准我和宫青,金言在台下吓得六神无主,咬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直跳脚。
  宫青手上的翠玉白菜已被侍卫夺了去。宫青将我挡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环视四周,呼吸也急了。
  “不许杀她,抓活口!”
  迎万乾看着包围圈里的我,早已恢复自若。他怎么舍得让我死,我体内可是有毒玲珑的,我死了,毒玲珑就再不见天日了。
  一支长矛刺过来,宫青一手击回。又一支两支三支四支齐刷刷刺来,宫青护住我,他自己却身重数剑,血流下来,染黑了他的青色袍子。
  我不知道宫青能文不能武,因为我事先没跟他商量,他也不知道我会放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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