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遗孤

林昭看着山分析道，转过头看着我等选择。
  “我当然不会扔下朋老二！”
  “你的朋老二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痴什么情啊。”
  “是福是祸我都高兴担着。”我不理他，上马顺着山脚飞奔而去，林昭的马都换过两匹了，还是追不上，急的他在后面大骂朋老二撒气。
  绕着山路不是很好走，湖泊，密林，丘陵等等这些复杂的地貌经常出现，我们走的很辛苦，连续五六天都没见到一个人。带的干粮少，两天就吃光了，现在是开春，又没有野果。林昭打猎倒是好手，只是看着那些动物血淋淋的样子，我实在不想尝试。几天我吃树叶喝河水，第四天的时候就觉得身体明显弱了。
  我们各自依着各自的马而睡，相距两三步的距离，这时候孤男寡女，距离让我安心。躺在河边不远处的青草地上，裹着佳琴姐送的大皮毯，仰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看天上格外明亮干净的星星。这样的时候正合适矫情地思考思考，谈谈人生。
  “昭哥，你说你把林大哥的头发给佳琴姐姐，这样做好吗？”
  “当然了，倒是给佳琴姐留个念想啊。”
  “可是佳琴姐已经成亲有孩子了，应该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提过去的事只能让她的生活无故再起波澜，多伤心一次罢了。”
  “没个念想，抓不到摸不着的更伤心！”
  “你不提的话，她或许已经忘了林大哥，或许已经疏远了他们的过去，没那么在意了。”
  “你觉得可能吗？佳琴姐现在的衣着和发式都是我哥最喜欢的那种。她以前总习惯穿男装，像个假小子，遇到我哥了才别别扭扭地换上女装。若真忘了，我也就不提哥哥的事了，但是她先提起来的。”
  “或许是吧，但是我还是觉得像海月那样，把过去彻底放下，那样才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有些事注定是不能遂愿的，何不放下？”
  “很多东西是可以放下，也有很多东西放不下。海月放下的是对杨束的仇恨，不是放下他们的感情。她只有开开心心的生活，杨束才能真正从自责中解脱，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活下去。”
  “那她不是在委屈自己？”
  “谈不上委屈，那是彼此能够获得的最好的生活。杨束会懂的，他们维护的是那份感情，而不是自己的得失。”
  “那佳琴姐呢？”
  “佳琴姐看似大大咧咧，做起事像大男人一样干净利落，但是对感情真的是放不下。其实他们成亲后并没有断过联系。我在哥的遗物里找到将近两百封佳琴姐的信……两百封啊……他们没办法冲破俗世的束缚在一起，但是又没法大度地说彼此忘记。这也是一种爱的方式吧。”
  “为什么，感情明明是很简单的事，简单的动心，简单的相处，可是为什么想在一起就这么难？”
  “你也会问这个问题？还老是抛下我一个人跑掉！”他大声地抱怨。
  “别扯到我呀，说别人呢！苏苏姐最惨了，庸王都不喜欢她，她还耽误了自己一辈子。”
  “或许她把这样的人生当作是幸福呢？”
  “真是奇怪…明知不能拥有，就干干脆脆的放手！要是能做的到，世界上哪还有那么多苦命的人呢？”我心里还是很难过，情爱是我怎么都惨不透的业障。
  “唉，别说苦命了，一路上你也看到了，真正苦命的人没饭吃，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还有染病没的治的，痛的生不如死！”林昭说道，把我一下子带到现实。是啊，总有更命苦的人，许多人在感叹感情不顺时，有些人困于生计，根本无暇顾及什么是情爱。
  “对哦。”
  “我想起了一个人……”我转头看着他。
  “谁？”
  “我们高高在上的公主啊。”
  “夏丫头！说实在的，我从没觉得她是公主。她爱师兄，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对我们呢，她倒像一个偶尔撒娇，偶尔又很贴心的小妹妹。出了宫，师傅和我娘有时都会叫她夏丫头，黄佳营那小子更不得了，直接就丫头丫头的叫。佳营一直都很喜欢夏丫头，可是夏丫头一直都喜欢师兄。佳营对师兄一直有看法，觉得师兄接近她是师傅安排的，怕对皇上不利，所以黄家这几年来和何家有些嫌隙。我和佳营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好友，虽然他长我一岁，但是胡闹起来倒是像是比我小。他是花花公子，没个定性，但是对夏丫头，他是真心的。上次夏丫头定亲，他一气之下想回晚江从商，但是被黄相留住了。夏丫头对我们一圈的朋友都好，只是对佳营故意疏远。她没说过为什么，但是她是聪明的，不是吗？”他说着坐起来。
  “公主表面上活泼幼稚，其实她懂的事很多，想的很周到。”我也坐起来。
  “在皇宫里长大的，尤其是他们这样一对兄妹，怎么可能单纯呢？他们生活的风光，但是痛苦也是别人想象不到的。”
  “黄佳营倒像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呀，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城我们这一辈的年轻人中，就数他最有名了。”
  “我听说过他的文章和诗词，的确写的很好。”
  “他可不是因为那些酸东西出名的。论学识呢，师兄可比他好多了，只是师兄不高兴写那些酸不拉唧的东西，还有于梓欣的诗词在余国是没人可比的。他顶多也就排个第三。真正出名的是他的疯癫，在青楼喝酒跟灌汤似的，一边喝一边唱，还一边跳。有一次直接从二楼掉到地上，自己没事，倒是砸惨了楼下一公子哥。”
  “哈哈，难怪你精神常出问题！”我笑了起来，突然发现他的脸离我的很近，一副坏笑。我脸突然就红了，一惊，一侧身猛地就站起来，“你干什么？”从那晚的事后，我就有意无意地离他远点。
  “你对我生活圈里的人都很感兴趣嘛。”
  “我随便问问的，没……”看着他坏笑着走过来，我不知所措，“我…你想说什么？有什么话站在那里说就好了。”
  “其实，有句话我今天一直都很想说，但是又不敢说…”
  “什么话”我心跳很快，虽然很熟了，但是看他真么认真的样子还是很惊慌。
  “你的牙缝里塞了绿叶子，到河边把它弄掉吧。”他双手叉腰，很无奈地摇摇头。
  “你！”我哭笑不得，只得捂着嘴转身跑向河边。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他狂浪的笑声。
  笑声很放肆，我的泪更放肆。没关系，黑夜能接纳一切，我们本不应该谈感情的话题，任何一个话题都比这个更合适。尤其是经历这一路世事无常……林昭，终究他也是和我一样，时间独立的个体，和我一样有孤单无助渴望奢求……我意识到，每一句从我口中说出的关于感情的评判对他都是有伤害的，每一句他都可以反驳我，但是他没有，没有像我一样脑残地把什么都说出口。
  我自己那份爱情，为什么感到那么绝望？感情的结果真的是一个又一个坟墓？为什么没有简简单单的在一起，简简单单的三餐烟火白头到老？
  还有傅天长，还有霍三娘，还有笑笑，甚至还有于梓欣和花如云，于梓欣的爹和佘王妃，还有很多很多人，都是从白纸一样的婴儿长大，都是被别人疼爱呵护惦记着的，一旦惹上爱的火苗，偏执、痴狂、扭曲，烧的连灰烬都难以剩下……每一双人，谁能单纯地相遇相知相爱相守……
  看到别人的绝望，我能感觉到自己也是这轮回里不可逃避的一个……一生沉珂，半世漂泊，想求得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结局，怎样才能到达？若今生难以到达，来世不过是今生的重复，难道真的要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七元（1）
  那一大段山山水水的记忆留在了身后。
  桃花开了又落，柳树彻底铺开了枝叶，风韵天成。
  赶到七元城时是二月底，七元的天气已经很热，穿单衣的时候了。七元的城门特别高，天特别蓝。那种博大的容纳感，较涂敏有过之而无不及，有种归属感。虽然我不是出生在七元，但是外祖父的范门书院还在七元，爹也是从七元从军的，这里才是我的根所在。
  “回老家了，呵呵。”林昭傻呵呵地说道，“可惜啊，你穿成男人的样子，老家都不认识你啊。”
  “还取笑我，要不我再让人抓一次，你再救我一次？”
  “何大小姐，嘴皮子练出来了哈！”
  “必须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个文盲听说过没有？”
  “得瑟是吧，为了你我读了多少书，别假装不知道啊。考考你，听过日久见人心没？本来的面目暴露了吧。”他得意的说道，一贯地坏笑。
  “不和你讲了，天不早了，找家客栈住下吧。”
  “要不去投靠你外公？范老爷子不知会有多高兴呢！”林昭说道，见我不语，又补充道，“我林家在七元已经没什么人了，当然得靠你喽！”
  “至少现在我不想去麻烦他，我们的身份…会让他担忧的。街上到处是我和我爹的通缉令，你让我怎么面对他啊！”
  “你又没做错什么事，何必自责呢？”
  “我没有自责啊，只是暂时没办法解释。他老人家年纪很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打击的。”
  “也是。小雨跟我来！”林昭说着在前走，一直找什么，后来又下马问了人。
  “不是说好不来见外公的吗？”我有点生气。
  “你明明想见他，只要不让他知道你是谁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