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暖

次日，天寒听到一阵敲门声缓缓醒来。
    “王爷，王妃，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宫婢的声音，天寒有些懒散的看了看四周，一时不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直到眼角余光瞥见几案上的大红喜字和已经燃尽的蜡烛时，才突然想起来他昨天跟暖暖成亲了。
    成亲！
    天寒瞬间被惊醒，要是宫婢进来发现他们两个是分床而睡，告诉母后就糟了，天寒翻身爬起，几步跑到床边，想叫醒暖暖，却发现她正两手相叠放在腹部，睡颜沉静，大概是昨日累坏了，让天寒有些不忍心叫醒她，不过为了他们俩的事不被发现，他还是只能俯身轻唤。
    “暖暖，顾暖暖，醒醒，快醒醒。”
    暖暖浓密的眼睫动了动，过了一下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天寒在自己面前，有些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来她也忘了昨天她已经嫁给了他。
    天寒笑道，“你忘了，我们昨天成亲了。”
    暖暖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王爷，王妃。”
    天寒忙道，“你们都在外边候着就行了。”
    宫婢只得乖乖呆在外面，天寒又转向暖暖，看见她还穿着喜服，忙道。
    “你快点，把衣服换了。”说着，便走到衣柜前边，从里面拿出早已为暖暖置办好的衣服，然后快步回到床边递给她。
    暖暖看了看天寒手里样式繁复的玫红色衣服，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天寒。
    “我不会穿。”
    天寒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一个姑娘，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穿？”
    暖暖很有理的驳斥回去，“一般的衣服是没问题，可是这是礼服，礼服穿起来很麻烦的，不然你把阿弥叫进来帮我穿。”
    天寒瞪眼，“不行！”
    暖暖不解，“为什么？”
    天寒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只得把手中的衣服抖开，“算了，我来帮你看看怎么穿。”
    半个时辰后，天寒打开碧波阁的殿门，伸出个脑袋。
    “把阿弥叫进来。”
    宫婢虽然不知王爷为何不让她们进去，但转念一想，或许是王妃害羞，领命去唤来了阿弥。
    阿弥轻轻推开殿门进来了，便见天寒站在床的一侧，而大红的龙凤床帘全部放下了。
    天寒示意暖暖就在床帘后边，阿弥快步走了过去，掀开床帘，便看到暖暖的衣服洒得到处都是，而暖暖只着白色单衣，欲哭无泪的看着她。
    阿弥惊讶的问，“王妃，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暖暖伸手指着床帘外边的人，气呼呼地道，“问他！”
    天寒听到暖暖的声音，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谁知道你们女人的衣服这么麻烦的。”
    暖暖嚷道，“我早说让阿弥帮我穿了，你非不让，现在呢，我衣服都坏了。”
    说完，抓起一件衣服给阿弥看，是方才天寒在研究这些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扯破了的。
    阿弥想笑又不敢，只得强忍着安慰暖暖。
    “没事的，王妃，衣服还有备的。”
    说完，便去殿外吩咐了一通，一会就手捧着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回来了，手脚麻利的为暖暖换上。
    暖暖穿好了衣服，掀开床帘，看见天寒早坐在茶桌旁，见她出来，不禁讨好的一笑，暖暖根本不理他，披头散发的走到妆台前，由阿弥为她梳头。
    直到暖暖梳妆完成，两人便准备去拜见叶铭玄和江挽卿，谁知却被阿弥拦住，阿弥看着大床上垫着的那块雪白的帕子，忙道。
    “王爷，王妃，你们不能这样去。”
    天寒和暖暖都不解的看向她，阿弥见两人都是茫然的样子，不觉好笑，便把手放到嘴里咬破，然后把血抹了一些在帕子上。
    暖暖看她咬破自己的手，急急问道，“阿弥，你干什么呢？”
    天寒也不懂，他虽然知道洞房要干什么，但也是个没经验的，这些洞房之后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
    阿弥从小生长的地方，礼教不严，更何况她们这些穷人家的女儿，自小便听别人说过这些，也无甚奇怪的。
    阿弥弄好了，便朝暖暖笑道，“没事的，王妃，只有这样，皇上和皇后娘娘才不会怀疑。”
    说完，就上前搀着暖暖，和天寒往大殿去了。
    太后，叶铭玄和江挽卿早已等在那里了，在场的还有靳尘夫妇，寂痕，凌少珩和一个美貌的妇人。
    看见天寒和暖暖步入殿中。
    凌少珩等不住先开口了。
    “表弟，你们动作真慢，是不是新婚之夜乐不思蜀了？”他看天寒好不容易成亲了，只想着怎么调侃一番，却忘了此时众长辈都在，最关键的是，他娘也在。
    江挽瑜见自己的儿子没大没小的，不禁瞪了他一眼，怒声道，“凌少珩，你胡说什么呢！”
    见自己的母亲大人发怒了，凌少珩暗骂自己竟然得意忘形了，忙乖乖坐了回去，蔫了。
    天寒暗暗偷笑一把，他和凌少珩属于从小相互打击着对方长大那种，只是凌少珩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怕他娘，这也成了他每次威胁他最常用的招数。
    暖暖没听懂凌少珩话中的“深意”，自然没什么反应，随天寒走到殿中跪下，向太后，叶铭玄和江挽卿伏身行礼，然后就是敬茶，一圈下来，暖暖和天寒都收到了几个大大的红包，暖暖也知道了那个美貌妇人是江挽卿的姐姐，镇国公的夫人，也是凌少珩的亲娘，而且还第一次见到了天寒的二哥，叶寂痕，叶家的男人都长得很不错，只是叶寂痕除了俊美以外，暖暖觉得他还有些邪肆之气。
    待两人都坐下后，叶铭玄便展颜笑道。
    “暖暖，听老三说你决定随他去边关？”
    暖暖回道，“是的，父......父皇。”刚才敬茶的时候江挽卿就让她改了称呼，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叶铭玄抚了抚胡子，“也好，皇家的媳妇，也要学会吃些苦的。”
    江挽卿却不赞同了，“臣妾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又柔弱，这边关苦寒，她自己不知道，难道寒儿还不知道？”
    太后笑道，“哀家知道，你是担心自个的儿媳妇，只是挽卿，暖暖都能舍下好日子陪三小子去边关了，你就依了他们吧，难不成还让人家新婚就分隔两地吗？”
    太后都说话了，江挽卿即使再不愿也只得答应，她原本还想若是天寒成了亲，说不定就会看在暖暖的份上不去边关了，哪知非但没有阻止天寒，还搭进去个媳妇。
    江挽瑜也劝慰着开了口，“挽卿，算了。”江挽卿的心思，身为姐姐的她怎么会不知，她也是做娘的人，自然能够理解，只是既然天寒已经决定了，江挽卿就算费尽心思，想是也难留下他了。
    天寒心中对娘亲有愧，“母后，以后我会经常和暖暖回来看你们的。”
    江挽卿苦笑，“驻守边界乃是大事，岂容你想回来便回来的，也罢，本宫也不说了，省得显得本宫不识大体。”
    暖暖见江挽卿分明是赌气，忙道，“母后，以后如果王爷不能回来，我也回来陪您，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了。”
    江挽卿苦笑，“行啦，就会哄本宫。”
    叶铭玄转眼看着天寒道，“明日就该带暖暖回门了吧，你虽是皇子，但顾相也算你的老丈人了，还是要懂礼数。”大魏的风俗，回门是成亲的第二日。
    天寒知道叶铭玄的意思，点头答应。
    而后，又随便说了些，看时辰不早了，叶铭玄便让众人先用膳。
    第二日，天寒便带着暖暖回到相府，顾尚行一行人也早已备好饭菜等候，天寒和暖暖一到就开了桌。
    顾家家规颇严，原本饭桌上是不能说话的，只是今日天寒第一次随暖暖回娘家，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的规矩了，暖暖低头看着碗，淡淡道。
    “爹，过几日我要随王爷去边关。”
    顾尚行夹菜的手一顿，“这......不妥吧！王爷在边关诸事繁杂，你一个女子，去那些地方干什么，别的不说，若是阻碍了王爷做事......”
    暖暖骤然放下筷子，“当”的一声脆响，桌上登时静了下来。
    暖暖直视顾尚行，语气不善，“你不担心我去边关会不会习惯，会不会有危险，想着的却是我会拖累别人，我便是要去又如何？”这不顾长辈颜面的话一出口，顾尚行气的面色都青了，若不是顾忌着天寒还在这儿，他非得怒骂这丫头一顿不可。
    顾尚行暗暗深吸几口气，才僵硬着个脸冷声道，“王妃如今身份尊贵，老臣自是管不得了，王妃想做什么，以后也不必知会老臣了，老臣还得向王妃请罪，方才是老臣僭越了。”
    暖暖嘴唇颤动，似在强忍着嚎啕大哭出来，起身就往外走，天寒默默的放在筷子，这种家务事，他也无法置喙。
    “相爷......”
    顾尚行第一次截断了天寒的话，“王爷要说的老臣都了解，这丫头这副脾性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是老臣教导不严了。”
    天寒忙道，“相爷既然是暖暖的父亲，便是天寒的岳丈了，不必与我客套，天寒知道相爷必然是关心暖暖的，今日的事还望相爷不要放在心里才好。”
    顾尚行勉强一笑，“还得劳烦王爷去看看这丫头，她那性子，平日乖巧，生起气来却是顽固倔犟得不听话的。”
    天寒微微点头，便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