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华错

17 红烧严季欢


这一瞬,冷瑟彻底惊呆了。
    世间最丑恶的事刚刚进入了她的脑子,她言语不能,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不停重复着那个名字。孟霓霄,孟霓霄——
    “啊啊啊啊啊!”突然间,胡大通一通尖叫,他的左手已被砍掉抛到半空中,严季欢随意挥舞几剑,那手臂瞬间就成了肉泥,如雨水般从天而降,洒落在地上。
    一大片鲜红色的血雨。
    胡大通和他的手下惊呆了。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已经惊呆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少沾染了胡大通的血,粘稠、恶心,令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这个人,只随随便便几剑就将一整只手化为肉末,这是何等的可怕!
    在场的人瞬间爆发出惊叫,四散着逃开,连胡大通身边的手下也全部逃开,只留胡大通一人。可是严季欢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他的剑随便一动,便是一大群人哀嚎倒地。可是渐渐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他用的是最高明的剑法,也是残忍的方式,他将他们的胸口挖开,将整颗心暴露在日光下,然后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怎么死。
    不少人都是亲手了断自己的。
    帮凶尚且如此,何况真凶。
    胡大通已经彻底吓傻了,他捂住自己的左肩,本能地像一条虫子一样蠕动着,蠕动着……他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求一死。可是,他知道这个疯子根本就不会放过他!
    他还要泄恨。
    此时此刻,这里除了胡大通和严季欢,就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以及冷瑟和郭谦然。
    冷瑟望着那满地的尸体,那些鲜红的血肉和恐怖的死状,抑制不住干呕起来。这是个噩梦,一个充满了杀戮的噩梦,一个难以醒来的绝望的噩梦。
    她知道这才是严季欢,那个黑暗最深处暴怒的癫狂的严季欢。他的阴狠、毒辣、灭绝人性的一面已经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因为孟霓霄出事,所以他彻底疯了。合情合理,可是——
    严季欢,你何尝不是在自我折磨?
    郭谦然眼见着严季欢砍下了胡大通的一条腿,以那样残酷的方式泄恨——他了解主上是处在如何的愤怒里情绪里,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主上变成一个杀人狂魔!
    “主上!住手啊!”郭谦然大声喊道,“如果你继续这样对待他,你和他的禽兽行为有什么区别!”
    严季欢冷笑一声,风华绝代:“那么,我就当这个禽兽好了。”
    说着,他又砍下了胡大通的另一条腿。
    还没死绝的人都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胡大通,他倒在一大片血泊里,已经痛晕过去、只剩了一只手,如果再被砍一剑,他就要成为传说中的“人彘”!
    “主上!冷静一点!你快住手啊!”郭谦然死命相劝,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严季欢剑前,想让严季欢放下屠刀,但严季欢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盯着血泊中的胡大通——还不够!远远不够!
    正当他准备砍下最后一剑时,身后突然被人紧紧抱住。
    他回头,看到同孟霓霄一模一样那张脸,刹那恍惚:“霓霄——”
    冷瑟只是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背上,双手在他胸前扣紧,口中喃喃道:“严季欢,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不是你本来的面目,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你睁开眼看看,那个胡大通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兴许是因为被她缚住了双手,严季欢居然真的把剑垂到了身侧。
    冷瑟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愤怒,他的绝望,他的自责,此刻她全部都懂得。她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严季欢这样疯狂,即便是为了孟霓霄,也不可以!
    突然间,她放开严季欢,夺过他手上的剑,而后跑到昏死的胡大通面前。望着他,如同看这人世间至丑陋的物品,然后举起了剑——
    “小冷!”
    她的剑已经刺穿了胡大通的心脏,那原本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彻底死亡。可是对他来说,未必也不是一个解脱。
    这是冷瑟第一次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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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噩梦,一个没有源头却又无法挣脱的噩梦。
    无数人倒在血泊中,身体无一完整,有的少了手,有的少了腿,有的少了头。相同的是,他们都瞪大了血红的双眼望着冷瑟,眼里写满了不甘心。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放任那个杀人魔头……”
    “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我没有!我不是!”冷瑟矢口否认,但那些睁眼的尸体只是在血泊中一刻不停地重复着:“你本可以早些阻止他的,都怪你!都怪你!”
    “不!我真的不想你们死!真的不想!”冷瑟突然感到自己的喉头被死死扼住,她无法正常呼吸,张大了嘴拼命喊叫,可是压根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那感觉,就跟当年中毒的时候一样。
    一样的无助。
    “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胡大通的脸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胖而丑陋,面目狰狞。他浑身是血,并且血正源源不断从他的四肢往外喷涌——就像他死的时候一样,他只余了一只手,而他正是用那只手死死扼着冷瑟的喉咙。
    “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你该死!”冷瑟愤怒地大叫,“你做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你该死!你这样的禽兽,我没杀错你!”
    突然间,整个世界安静下来,所有的尸体都不见了,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影正朝自己走来。
    冷瑟大口地喘着气,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面已经隐隐有凹陷的手指印。
    “你是来救我的吗?”冷瑟虚弱地问。
    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终于,冷瑟看清了他了容貌——
    严季欢!
    冷瑟正欲说话,却突然见他举起了长剑,剑尖对准自己心脏——刺过来,他的表情扭曲,那样美丽的脸上,此刻对她却是十足的仇恨。
    不错,他对她没有感激,只有恨意——他原本是要亲手杀了那个禽兽的,可是她多管闲事!
    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
    剑刺入胸膛的一刹那,冷瑟惊醒过来。她浑身冷汗,心绪不宁,脑中反反复复回想着严季欢的眼神,那样的恨,仿佛她不是帮他杀了仇人,而正是他仇人的帮凶。
    冷瑟又怎会不知,严季欢对孟霓霄的爱已深入骨髓,他甘愿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瞬间癫狂,只要是关于她!关于她一个人!
    而她并不羡慕孟霓霄拥有那样的爱——如果是深情到那样可怕的地步,便已该称之为一种恐怖的执着,稍不留神,玉石俱焚。严季欢给得起,那孟霓霄又是否承受的住?
    冷瑟摇了摇头,庆幸自己并不在局中——并且也不想入局。眼下,她最要紧的便是要摆脱噩梦。
    以及弄清严季欢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弄死。
    ************
    “五日前,孟姑娘确实在这里出现过。我们被她发现后便失去了她的踪迹,后来在镇上发现了一些岭南派弟子的踪迹,据查还死了好几个。由此推断,孟姑娘很可能被他们所伤,后来才会在西郊……”黑衣卫禀告完毕,静静等待总管指示。正如往常一样,齐月宫的主上从来都是不管事的,他们直接听命于总管。
    郭谦然眉头紧锁,问道:“在这里负责保护孟姑娘的,一共有几人?”
    黑衣卫老老实实答:“十二个。”
    郭谦然当下命令道:“你们十二个人立刻离开这里,前往西域。五年之内不要回来。”
    黑衣卫愣了一下:“恕属下愚钝——总管,这是为何?”
    郭谦然叹息道:“主上此次盛怒,你们留在这里定然是玩忽职守之罪。立刻逃,否则难保主上会开杀戒。”
    黑衣卫一听,立刻隐入黑暗中,像风一般消失了。
    冷瑟刚好下得楼来,见到方才一幕,便问:“刚刚那个人是怎么了,逃得比兔子还快,难道被人追杀?”
    郭谦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不幸被你言中。”正如他所说,严季欢此次的暴怒远远没有完结,很可能会殃及池鱼。现在他能控制的,只是让那些有可能引起他怒火的人逃离,越远越好。
    冷瑟撇了撇嘴,突然想起自己下楼的用意来:“郭大叔,你可知道你家主上现在在哪?”
    “小冷,看样子你非常关心主上?”郭谦然打量着冷瑟,不由得笑起来。这孩子,真是越看越顺眼,越来越开窍了。
    “那可不……”
    冷瑟于是将自己的噩梦说了一遍。
    “就像做生意一样,如果在我千辛万苦得到一件奇货可居的货物并且引人疯抢的时候,你突然出现买下我所有的货物,我并不会因此感激你,而是会一想起这件事就咒骂你——因为你打断了我卖东西时所获得的快感,或者说,你让我掐灭了我的满足感。”冷瑟一本正经地陈述道,“严季欢杀人也是如此,我阻止了他发泄他的仇恨,他当然会恨我,并且很有可能正在想着怎么除掉我!郭大叔,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求你千万要保护我的安全!”
    郭谦然听罢,匪夷所思地瞧着冷瑟。
    这个姑娘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令他出乎意料。现在也不列例外。
    照他的理解,孟霓霄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冷瑟没半分瓜葛。即便她杀了胡大通,但事情本不是由她而起,她只是想阻止当时发疯的主上,何错之有?主上又有什么理由会恨她?
    “你相信我,我有这种预感,并且我在梦里已经被他杀掉了!郭大叔,你不能见死不救!”冷瑟一把上前握住郭谦然的手,忽而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冷森森的风,似乎严季欢随时会举着武器出现。
    郭谦然一脸好笑又无奈:“可是,你要我怎么帮你?那纸契约在主上手里,你也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你现在是孟姑娘的替身,必须前往缥缈山。”
    “这个我知道,那剩下的五千两没理由不赚,所以我是不会逃走的。我就是怕死,而且我现在非常害怕你们主上。”冷瑟满脸忧愁,叹息一声,忽而又灵机一动,眼睛一亮道,“对了,你一定知道严季欢最怕什么!”
    郭谦然一愣:“主上似乎还没有什么怕的东西。”如果,孟霓霄不算的话……
    “那他最喜欢什么!”冷瑟绝不死心。
    “主上最喜欢的……应该是黑暗。”郭谦然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就目前来看,主上喜欢的还有孟霓霄。
    冷瑟突然一拍桌子:“没错!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最喜欢躲在暗处!郭大叔,你觉不觉得这里的光线太暗了,远达不到严季欢害怕来这里的标准!所以,我们应该现在就去这镇上最热闹的地方!”
    郭谦然眼皮一跳:“……哪里?”
    冷瑟斩钉截铁:“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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