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嫣然一笑

往日的记忆一一浮现，那些丢失了的记忆也在嫣儿被张虎打伤，脑子受到冲击后，重新忆起。嫣儿记起了当年及笄后的一切，自然就记起了曾经与安阳的誓约，因此，在再一次苏醒过来后，嫣儿同安阳重新相认。只是，她已非当年的她，她的身子，她的灵魂都受到了重创，都被刻上了另一名男子的记号。起初她执拗地逃避，但当听到安阳对她说：“嫣儿，你知道我当年从南陵被带回来时差一点就没救得回来，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撑过来的吗？是你！只要想到你还被困在那里，我怎么舍得就这样死掉呢？嫣儿，我不在乎你的心你的身子是否被其他男人占有过，我唯一在乎的是嫣儿你的幸福。”
    嫣儿拼命地摇着头，道：“你不在乎我在乎！”她痛苦地伸出手指着自己，“这个身子已经染上了他的味道，我逃不掉的！这样的我还怎么配得起你？怎么配得到幸福？”
    安阳将她抱在怀中，深情而痛心道：“嫣儿，若没有你，我惟有死。”
    嫣儿浑身一震。
    安阳的话还在继续：“嫣儿，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我的心只为你跳动，若你不要我，我就没有了存活的意义。嫣儿，将以前的事都忘掉好不好？今后，你只为我而活，我也只为你存在。嫁给我，请你给我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于是，她答应了安阳的求婚，以一个破败的身子以及破碎不堪的灵魂，明明知道这样的自己是配不上那样美好的安阳，但她却卑鄙地想要抓住安阳的手，她其实，很自私。
    “有些事我要问你，你如实回答我。”
    “……好。”
    “李修文和他的母亲、王婶以及黄媒婆，他们是不是你下的杀手？”嫣儿直直地盯着他质问道，这个问题自她恢复记忆以来便想证实了。
    雅容静默了一会儿，这才淡淡地说：“是。”
    嫣儿的脸顿时白了几分，她咬了咬唇，继续问：“为什么？”
    雅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我的，凡是妄想碰触你的人都得死。”
    “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啊！就算李修文有过想法，但他并没有逾矩之举，更遑论李大娘王婶和黄媒婆了！你怎么能滥杀无辜？”嫣儿不可置信道。
    “……”
    拼命地压下胸中的愤怒，嫣儿继续道：“我的记忆为何会丢失？”
    “采荷死后你淋了雨，发起了高热，醒来后记忆便出现了错乱，时而认得人时而不认得人，时而说你不是嫣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之类的胡话，时而又清醒。我见你如此，干脆找了毒仙子将你的记忆封存起来。”
    “既然你说要将那些日子全部抹去，却为何在我醒来后你没有将我带回雅然轩而是仍旧放我于潇湘苑？”嫣儿问道。在她失去记忆醒来后，雅容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冷漠。
    雅容满眼复杂地看着嫣儿，“人的记忆不是说能封存就能封存的，纵然是医术毒术颇为了得的毒仙子也没有十成把握。起初效果并不乐观，你神智受损，时而清醒时而神思错乱，若强行将你记忆抹去，极有可能伤到你，更何况要将你的记忆封印在指定的时间？”
    嫣儿一愣，她竟不知原来要让一个人失去记忆竟这么难！
    “为了谨慎起见，我只能让你的记忆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丧失，可是，你始终无法忘记与安阳的种种，我只有一边抹去你的记忆一边磨灭安阳在你心中的痕迹。”雅容说到后面心中愈发苦涩。虽然嫣儿慢慢地忘记了很多事，但心中却一直排斥着他，这样抗拒他的嫣儿让他心中更是伤痛万分，有时候被伤得狠了，便也做出一些让两人都难过的事。于是，为了不再让自己伤害她，他只有拼命压抑对她的执念，将她一人放置在潇湘苑里不再见她。
    “也就是说，当时你并不知道我已经将这几年的事全然忘记了？”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很疑惑，雅容明明将两人很不愉快的记忆全部抹去了，却依旧将她放在潇湘苑里不管不顾，按理来说他应该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宠着她惯着她才是。原来竟是如此！
    “虽然不能确定，但当你冒然闯入雅然轩时，我心中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若是没有失忆的你，恐怕是巴不得离我越远越好。”雅容苦笑一声。
    “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我失忆了的？”她记得她逃出王府后在阑花街待了有一两个多月，雅容才现身将她带了回去。
    雅容偏过头望了望身后的竹屋，眼中带上一丝迷离，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其实他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嫣儿在被一个姬妾推下湖后曾有一度没了气息，当下人禀告他时，他正在批阅公章的笔立时断掉了。他匆匆赶到潇湘苑，抱起嫣儿冰冷的身体时，他的双手颤抖得厉害。不过幸好，嫣儿不是平常女子，她是凤族后人，有火凰庇佑。但尽管她没有性命之虞，却仍旧高热三日，那三天他遣退众人一直守在她床旁直到她退了热，这才在尹炎的劝说下回房休息。
    嫣儿曾满含恨意地对他说：“我宁愿从来都不曾与你相遇！”
    他想，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她不曾遇到过他，明明那样在乎她，明明想要好好珍惜她，然而伤她最深的也是他，让她如此痛苦却又不肯放手的还是他！如果早知道两人的相遇会如此痴缠的话，他宁愿抱着对这安嫣的愧疚一直活下去也不要这样与她相互折磨相互伤害。如果……可是没有如果，上天注定让他与她相遇，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那就注定两人纠缠一生至死方休。
    他将那名妄图加害嫣儿的姬妾施以极刑，千刀万剐而死，为此府中众人人心惶惶，但他不在乎，因为他早已下了严禁府中人议论此事的命令。嫣儿醒过来后，他便没有再去看过她，只要知道她还安好，就算是在府中最偏僻的角落，他的心中依旧会感到安心，她在，就好。
    也因为如此，他错过了发现嫣儿已经按照他的愿望失忆了的事实。尽管后来嫣儿的改变让他心生疑虑，但如今的他在处理嫣儿的事上已是小心谨慎，来不得半点差池，所以，他不敢轻易下定论，一直到嫣儿潜逃出府的前一天晚上，他听到嫣儿试图使用禁术，他才敢确定。只是那时，嫣儿因为自己对她的态度和所作所为心中已是萌生去意，他若强加阻止，恐怕事情说不定又会朝当年那般发展。为了避免悲剧的再次重演，雅容只好来个将计就计。
    他放她离开，在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好在嫣儿虽然潜逃出府，但并没打算离开南陵，反而在南陵的一个叫阑花街的地方落户开起了花店。本来他想着让嫣儿先在外面吃点苦头，然后再将她接回自己身边，却不想嫣儿竟是出乎意料地适应独立的生活。她被他刻意骄纵了五年，后来又被他禁锢了两年之久，却不想她竟还能如此迅速地融入新的环境中。这样的她，是飞扬的，明朗的，快乐的。只是，看着她在外面如此开心地发自内心地笑容时，他的心中是难以欲言的苦涩。
    却原来，只要离了他，她便可以这样快乐。南宫说她是他命中的劫，可他又何尝不是她的劫？！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样吧！就这样放手，放她离开，放她自由。
    然而——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
    他对她的渴求和执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智。
    当他得知那个穷酸秀才竟敢撮使媒婆向嫣儿提亲时，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出现打断嫣儿的生活。尽管将嫣儿带了回去，但他依旧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和妒意，在听到嫣儿赌气地唤那人为“夫君”时，他知道自己已是满腔的妒火。在将嫣儿带回王府的当天，他便对尹炎下了杀令，将与嫣儿有关的人都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