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花好

第45章


  纳兰宇缱绻笑道:“我说凤姐姐,你这话我可听不下去了,我和王允哪里不好了?你竟这样咒我们!嗯?”
  “哪里不好?还好意思来问我?打量我不知道?小时候生生的气跑了十几个教书先生;小毛孩子家私自闯进法租界把人家大使公子的牙都打掉了好几颗;把人人垂涎的沈小姐、温小姐弄到手却又不好好对人家,北洲三大美人被你们弄走了两个!这些不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纳兰宇爽朗付之一笑,顿觉的全身舒畅了。说道北洲三大美人不过是凤仙自谦的说法,其实,外头公认的北洲风月场共有美人四枚:其一便是京韵大鼓书寓先生沈艳茹;其二,昆曲名伶温丽丽;其三,百乐门的凤大班—凤姐姐;其四便是端锐最宠爱的京剧名伶霁明珠小姐。
  沈艳茹美艳无双;温丽丽最擅昆曲;凤仙巧嘴智慧;霁明珠风尘侠女。
  纳兰宇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这次,清婉是真的恨死这冤家了,偏生却又不能忘记。
  众位女眷在麻将桌上玩麻将,正好四缺一,纳兰氏本是最喜欢玩牌的,这会子却觉得乏了,便去屋里小憩半会儿,桌上只围着二姨娘、三姨娘和凤至嫂子。
  偏生那凤至是个最为多事的,见纳兰氏不在便守着众人讥笑道:“你们听说了没?”
  那玉如顺手拿了个‘九条’摩挲了半晌笑道:“什么?神神秘秘的?”
  凤至窥了窥左右,见没什么人过来,喃喃道:“听说老三已经一个月没回来过!”
  二姨娘笑的云淡风轻,“那又如何?”
  凤至接口道:“二姨娘,您是守空房惯了吧?啊?丈夫晚上不去你屋里头,出去外头鬼混,你也无所谓的?”
  这一来,便激起二姨太的怨怼,她瞥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凤至,悻悻冷笑道:“我说老二媳妇,据我所知那老二不是也许久不去你屋里头了么?你倒是教教你姨娘,该怎么笼络住男人的心?嗯?”
  只听‘哗啦’一声,三姨娘那玉如丢了那玉制的九条麻将牌出去,骂骂咧咧的说:“没用,还留着干什么呢?”
  众人只以为三姨娘这是还没在刚才的牌局里头晃神过来。
  凤至笑道:“三姨娘还没尽兴,不如我们叫上三妹过来打牌?”
  这边厢,兰春早已过来传话,说是下头牌局四缺一,让三少奶奶下去玩。清婉本就心情不佳,这会更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可又不想得罪了人,便只好换了一身黑色镶着绿色蕾丝滚边儿的旗袍慢慢的过去。
  “三妹,快过来呀。”凤至冲她摆摆手笑道。
  清婉依次行了礼。众人都笑着请她坐东头。
  待到她坐定,众人才开始掷筛子、拿牌、开牌。
  只听一阵‘哗哗’响动。
  “咦,我说,三妹呀,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三弟呀?啊?”凤至低头看了看牌笑着问她。
  “许是忙吧。”清婉淡淡的回道。
  “忙啊?哎吆,这忙的不回家啦!三妹,这男人啊就像养的猫似的,你不管它,它指不定去了哪儿偷腥去了,你得管着他,你说是不是?尤其是三弟这样有钱有势的,外头那些幺蛾子谁不像见了蜜似的仰着脸子贴上去?三妹,嫂子这可是为你好。晓得吧?”
  这二嫂本就是个好事之徒,这会子偏偏说这些,摆明了让她在丫头面前难堪。她却也不甚在乎,只是面上一笑带过而已。
  ‘碰!’三姨娘笑着抛出一张‘九条’。
  二姨娘撇撇嘴皮子,“我正想吃哩,你就碰上去!真真恨得让人牙痒痒!”
  “二姐姐还缺那些银子?就不让让让我们?”那玉如巧笑道。
  二姨娘立时就抱怨,“我这辈子让的你们还少?”
  那玉如听出话中机锋,也没见着脸上生气的表情,依旧粉面笑靥如花。
  “咦,清婉,我听说头几天有人给你寄东西来了,是以前的同学吧?你们看看,这喝过墨水的就是跟咱们草木人不一样的,哈?”三姨娘笑着,黛眉弯弯像极了那发芽的柳叶。
  清婉默想,这女人连她去过北洲饭店的事情都知道!
  “就是同学送的小东西,也不值什么。”
  “是吗?那你手上套的镯子可是顶顶名贵的物件,是老三送的吧?”
  她微微点头。
  “嗯,看不出老三这人倒是挺会疼人的,你不知道,在你之前那,有多少女孩子哭天抹泪的非得嫁给老三呢。”
  这牌局她是打不下去了,这些女人哪是在打牌简直是在拿唇舌当利剑,嬉笑间便把人推进无底洞去。
  见她停了手,二姨娘便道:“清婉,清婉,你怎么了?好像没什么兴致似的?”
  她勉强打了几圈,都是输局。倒是三姨娘那玉如赢了个钵满盆满。一声声‘胡了’ 伴着那几声娇笑从那樱唇里传出来。她把牌往前一推,都是连着一种花色的清一色! 众人尽兴,又命人送了果子吃。
  凤至看了看清婉的黑色镶绿滚边儿的立领旗袍道:“清婉,我说你这穿的也忒素了些,改天我们去百货商店看看,现在你们这些刚进门的新人还不趁着年轻可劲了打扮自己,你可不知道呢,外头那些狐狸精都摩登的很呢,我们要是不打扮的亮丽些,老公的魂儿啊,都被她们勾走了!就说你们家老三吧,外头的绝色都贴着脸上来,就算是那唐僧也非得破了戒啊!”
  三姨娘瞅了瞅凤至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拿帕子遮住秀口噗嗤一声笑,差点连那手里的茶杯都端不稳,“我说凤至,你既然这么会笼络丈夫,为什么那老二也整天的不见个影子哩?
  二姨娘接口笑道:“可不是?人家清婉是格格出身,自然比你们皇商厉害些,要是在大清朝,你们凤家还不得给清婉磕头请安?现在倒是一套套的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凤至气急,甩了脸子噔噔的上楼去。
  清婉也是知道进退的,便笑道:“两位姨娘,清婉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先行告退?”
  只见那三姨娘瞧了瞧她后头,又听声音从后头传来:“怎么?我一来,你们就都要走了?”
  是他!纳兰宇回来了?她转身一看,那人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衣冠楚楚的站在她跟前儿。
  三姨娘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哎吆吆,我想这是谁?原来是老三回来了。得了,二姐姐,我们上去吧。眼看着,他们小两口子还有话说。”
  二姨娘本就不如三姨娘活泛些,这会子看着她的眼色也跟着上楼去了。
  瞬间人声杳杳,他双手交叠扣紧她腰际,在后头裹紧她身子,一股湿润的气息扑在耳上,“想我了吗?嗯?”
  她不答话,只是想从他手心挣脱出去。
  他板过她身子柔声说:“你冷的像块冰。外头树上挂的冰溜子都比你暖些。就算是冷战也得有个期限吧?就算判了死刑,也该听人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
  她落下几行清泪,不偏不倚全滴在他手上,那紧紧包扎的纱布也濡湿了,渗出骇人的氤氲血色!
  “你手怎么了?”
  他看了看那骇人的血色,眸子弯成月牙:“没事,划了层皮。”
  他拿手背蹭了蹭她脸颊,“怎么?不说话了?我倒是希望你痛快的骂我一场。”
  她深深叹口气,质问他:“要能把死人骂活,我早骂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覆水难收!难道人命在你眼中就是那样的不值钱?你知不知道,这叫动用私刑?”
  不知他从哪儿拿了个黑洞洞的东西一把放在她手心,垂眸一看,竟是他防身用的那把勃朗宁!
  “要是能一命抵一命,我也认了。死在你手上也比死在端锐手下强多了。最起码能落个‘海棠花下死’的好名声。”
  她眉心一拧,硬生生的把那东西塞给他,“这催命的东西你敢用我可不敢。”
  他顺势一拉,手掌覆在软玉温香上头,“你不是不敢是舍不得,嗯?这次动了杀心,一则因为李英杰是端胖子那边的人;二则,他万万不该煽动那些穷学生做他的政治筹码;三则,事成之后,端胖子许了那老头教育司长的位置,光是金钱往来就达500万之多!500万可是一个省份一年的税赋!端胖子花了这样大的筹码喂饱李英杰,不过就是为了控制整个舆论。非常时期,谁控制了舆论谁就控制了地盘。”
  她错愕问:“你说的是李教授?他——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来?不对呀。”
  她狐疑的看着纳兰宇,“在津时,他致力于金石学研究,还发表了许多借古讽今的好文章,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看看这些。”她接过一沓资料,上有各大银行账户往来的信息,还有证人的供词,都戳了印章上去。快速翻阅,几声‘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德高望重的李教授怎么就成了假道学?就成了贪图名利的伪君子?而这些铁证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跟前儿!原来这些年,她只过着用眼睛看社会的日子。
  他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你慢慢看,我上去睡会儿。”
  她拉住他袖口,“你怎么弄到这些的?”
  “想知道的话,去房间里头躺着,我慢慢的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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