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灯烛高悬,退思亭里,宴席快端正好了。
我伏在波柳堂外的围廊上,低头看了回水中的月影,又饶有兴致地望着浮桥上侍从穿梭往来。银色的月光下,这些面目粗犷的武夫亦似泯去了白日的戾气。
蟠桃盛会又要开了吗?我不由对月微笑。
"在看什么?"
栏杆上,男人的手覆上我的手,如此用力,我甚至能感到他掌间的薄茧。
"月亮。"我往后靠,有稳定的身躯承接着。他颈间已有淡淡檀柏清氛。
"念一首咏月的诗来听。"他低首,在我耳边道。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眼前风景,十年不见,今后亦不复见了。
修长的手指骤然收紧,几乎要揉碎我的骨。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立刻又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我们已是夫妻,不当用此!"他靠在我肩头哼了一声。
好个正经人!我不由绝倒,在他怀里笑得要死。
"又疯了!"拓跋锋把我转过去,重重掐了我一把。
双手扶着他臂,撑开距离,我仔细端详他。
沐浴后,还穿得好不严密,金带黑袍,威仪庄重,只是眉宇之间又带几分疲意……
是了,他也该决意了。
"我好看么?"他嘴角勾起,一如在卢州时般自矜。
"可以,赫连成蕴之后就属你了。"我亦笑道。
拓跋锋点点头,难得竟满意了。
"自从那日,我与你开了庄子的玩笑之后,你便不再问我从前的事了。"我直视他的眼睛,道:"为什么?"
"连这种事都能开玩笑,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拓跋锋反问。
"利用你,出卖你。"我应声道。
他动容,眼睫蹀躞垂下,持我手置于唇间,"拓跋锋总教你称心如意,便是。"
低首一吻,我不由神弛意荡。
今夜容甯的家宴果然按排得好,月下列席者不过数人,却都是大魏名将,风度神态各有可观,而得了崔燕来的斯马力竟亦在其中。
我于拓跋锋座侧,目视斯君良久,他眼睛狭长,身形厚重,此外毫无特色,配窈窕慎敏的燕来未免过分。
我眉宇微微一蹙,斯君却已注意到我,他冲我一笑,亦甚粗疏。还不待我移开目光,他却已手持金杯,离座起身,走到我面前,笑道:"夫人莫笑,斯马力初见夫人这般斯文美丽的女人,愿以此杯,祝夫人与王爷,百年好合,形影相随。"
哦,他竟说得出形影相随这四字,我不由微笑,是你自己的心愿吧?
见他干了,我亦举杯,一饮而尽。
斯君未料到我如此赏脸,不由受宠若惊,连声道:"多谢夫人,末将惶恐。"
有人开了头,其余的人便络绎不绝了,不过片刻,我已带了酒意,撑着脸看他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拓跋锋顾我几眼,忍不住皱眉道:"没事吧?"
我举杯朝他一笑,又干了。他快疯了的样子,十分可爱。
正在此时,另有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喝多了,起身向拓跋锋道:"王爷,宗弼听闻汉室淑女多才多艺,不知今日可能冒死请新夫人为吾等歌唱一曲?"
拓跋锋眉头微挑尚未答话,容甯却已笑骂道:“宗弼,新夫人不仅是王爷爱宠,亦是我容甯的表姨,你敢戏弄她,未免托大。”
被容甯这么一训,宗弼有点下不来台,他借着酒意盖脸,却向我道:“夫人若不应允,那麾下自然不敢相强。”
原来此人就是徒单宗弼,他倒是成名已久的,如今也不过三十余岁,却已是大魏可数的将军。从前,他曾帅部犯会远府,始终为哥哥所抑,而无寸土之功。只是如今,他的福气却要好过王侍泽许多了。
既然是家兄故人,总要给几分面子的。我道:“徒单将军有所请,不宜峻拒,只是我不善歌,琴尚可。”我转头向拓跋锋笑:“要听么?”
拓跋锋眯眼不语,他自然是要听的,但最好是一个人听,是不是?
很快,慕容薄从我卧室取来空悬多年的师旷琴,我用绢布擦了擦灰,一弦一弦校准音头,半日方调好,我想了下曲子,转头对拓跋锋笑道:“十年不弹此琴,倒可以卜一卦:若今日曲有误,日后当琴瑟不和;若今日一曲得众人意,便谐百年之兆。”
不待他答,我的手指已攀上琴弦,月光如水,当年此曲之下,王侍泽的剑法迅若电光……
一曲奏毕,席上良久无声。容甯最先回神来,鼓掌笑道:“妙极了。”
徒单宗弼站在那里看着我,半天方道:“夫人的琴声好似一位故人……”
我不再理他们,转头向拓跋锋笑道:“吉兆成了么?”
醉眼之中,拓跋锋的脸色沉得跟冰水似的,他瞪我道:“你醉了,还不给我回去休息!”
喏。我应命站起来,脚下有点飘,望着这满座名将,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诸位务必尽兴,容我先告退了。”
回到绘桐馆躺下,反侧良久,还是心跳极快,浑身燥热。好久不敢喝得尽兴,好久不曾如此大醉,我十分十分的高兴,蒙着被子傻笑了一会,又觉得有点闷,想推开被子却怎样都动不了,啊,要闷死了……
正在朦胧挣扎中,忽然被子一松,我被挖了出来。
“每次都这样,一喝就得发酒疯。”冰凉的手巾擦过我脸,总算从套子里解脱出来了,我深深透了口气,挂在拓跋锋身上扭来扭去,还笑。
“ 汉室淑女,我服了。”拓跋锋不由也笑了。
我揉揉眼睛,今夜他也喝了不少,现在却还是衣冠济楚的样子,清醒得跟明月光似的,我十分不忿,伸手便解他领子上的纽。
喝了酒手发颤,那金色的扣子又狡猾,在我指尖逃来逃去。拓跋锋含笑坐视,真不自觉。我眯起眼,看准了,凑上去咬那领扣……只是,且咬不断。
我眼波一转,罢了,放弃了,我正要推开他,拓跋锋却奇怪地喘了口气,重重亲在我颈侧,几乎是咬啮了,好痛!还不待我挣扎,他一把将我推倒,比酒还烈的吻,如雨般落下,让我难以逃脱。
缠绵良久,终于触到他滚烫的肌肤,我看见自己贴在他怀里辗转,在他手掌之中,我仿佛盛极芍药,一触即碎,亦同素月流光,不可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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