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府千金

第25章


  “他说了何时走了么?”慕靖蕊问道,“医馆呢?”
  曹恒摇摇头:“这他没说,我便也没问。”
  曹恒将他们引进顾北初的书房时,他正在研究摊开在他书桌上的地图,那张地图慕靖蕊认识,是尚扬国的军事地图,她曾在她爹的书房里见过,也只是见过而已。见到他们来,顾北初直起身子,对慕靖蕊笑的尴尬:“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来看看。”
  慕思才低头瞥了眼桌上的地图,一切便了然于心:“你好生养病,其他的事你不必担心了。”
  顾北初脸色一僵,脸色变了变,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只是原本熠熠生辉的眸子,没了原先的光泽。
  慕靖蕊不明白为何她爹叫顾北初安心养病,他会如此反应,但也明白,造成他如此反应的重点,应当是她爹方才那句话的后半句,他拉拉慕思才的衣角,小声问道:“爹,你说的其他事是什么事?”
  慕思才淡淡扫了她一眼:“这些事,你们女孩子家少管。”
  慕靖蕊嘟起嘴,显得很不开心:“那你们就不要当着我面说啊,勾起我好奇心,却又不说,最讨厌了。”慕靖蕊跑了出去,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其实他明白,有些事不是她爹愿不说,而是不能说。她嗔怪着跑开,只是还他们一个更广阔的谈话空间而已。
  慕思才坐到顾北初对面,劝慰他道:“你所想的我都明白,但你一则没有实战经验,由你领兵难以服众,即便皇上钦准,那些将领也不同意;二则你不曾去过怀城,对当地形势了解不够透彻,稍有差池谁及承担;三则你身负重伤,此战还未开打,我们不能先输了士气。”
  顾北初苦笑一声,慢慢将地图卷起,收回它原来的地方。他叹了口气,低声问道:“由谁带兵?”
  慕思才道:“韩锗。”
  “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似乎并不出顾北初意外。韩锗不同于其他将领,他性子傲,争强好胜,身上总有一股洗不掉的匪气。据说韩锗入伍前曾是土匪头头,打家劫舍算是好的了,他曾多次带领手下截了官银杀了官员,被当地官府视为大患。做匪做到他这样,便也到了头,后来终于被附近几个官府联合起来摆了一道,负伤被抓,发配怀城。对于这种不安定分子,在怀城也总是跟人打架斗殴闹不和,但这时候就有人慧眼识人,当地于总兵便是在这个时候发掘他的,并且将他收到自己的队伍中。
  韩锗像是遇到伯乐的千里马,在于总兵的教化和领导下,决心在有限的生命里,不断弥补前半辈子犯下的错。十五年后,于总兵伤逝,他顺利取代了他的职位。韩锗虽是个匪兵,却因着感激于总兵的知遇之恩,在怀城驻守期间,效仿于总兵的处事方式,万事以百姓为先,虽然他对敌军的处事手法依旧残暴血腥。
  选择让韩锗迎战是最好的决定,他有三十多年的从戎经验,且一直驻守怀城,声望极高,不管是当地百姓还是敌军将领,对于这个名字都不会陌生。前者是敬畏,对当地百姓而言,他是最强大有力的依靠,后者是害怕,对敌军众人而言,他是魔鬼最忠实的仆人。
  选择由他带兵,毫无疑问的表明了尚扬国必赢的决心。
  “其实……”慕思才摸摸胡子,“若是和谈顺利,这一战也许便可以避免了。”
  尚扬国在周边诸国中一向做大,因着国事强盛,军事发达,一直无人敢惹。尚扬国就像周边各国口边的一块肥肉,总有人会 按耐不住,想要咬上一口,但尚扬国不是砧板上的肉,谁惹了它,它便化身下山猛虎,杀敌人个片甲不留。
  可能是尚扬国近年来重文轻武的缘故,去年冬天,连一向缩着头做人的南安国,也打起了尚扬国的主意。旌阳帝盛怒难当,觉得尚扬国皇位传到他这一代,简直是窝囊到了极点,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南安国挑衅。他随即下令:要当地总兵一举攻克南安都城。据说,还跟丞相商量着,要将南安归到自个儿国家来。
  南安王一听这话,顿时慌得六神无主,他本只是想捞点儿油水,没想过要把命和国家丢了。他和宫里大大小小官员商量过后,大家一致决定不等和谈立即撤兵,躲回自己的鸟国(这里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南安国一向空气湿润,树木从生百草丰茂,鸟类众多,因此被众国誉为鸟的天堂)。
  但这还是触怒了旌阳帝,他大老远从上京派了名使者来,他们撤兵居然也不知会一声,眼里还有他这个旌阳帝吗。他随即写信给南安国过往,表示他对此事很生气。南安王国王经此一吓,居然亲自带人跑到两国边界会见了旌阳帝的使者,据说使者当时正在打包行李准备回上京复命,他这边正为无劳而返而忧心忡忡,那边人家国王居然大老远跑来了。
  两人举行了盛大的见面仪式,签订了由尚扬国制定的,大大小小十几条不平等的平等条约,终于使者满载而归,受到了旌阳帝的高度赞赏。
  至此其他诸国人人自危,没人再敢来犯,直到半月前和沧澜国因着一座玉山起了争端。那座玉山本在两国交界处,结果不知怎的被人发觉,那是座玉山,两国都坚持玉山归自己所有,态度强硬不肯退让,且都出动了武力。
  两国僵持不下,战事一触即发。
  顾北初撑着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韩锗会很好解决的,那是他的强项。”
  慕思才也笑了笑,对着床边的人影道:“慕靖蕊,你可以进来了。”
  趴在窗边的慕靖蕊还来不惊讶,窗户便被自内打开,慕斯才没好气的看着她。她翻了身,背靠在窗边,她爹笑道:“赏月呢。”
  慕思才闷着声不说话,顾北初将头探出窗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蕊儿,月亮在你后头。”
  “是么?”慕靖蕊好奇着回头,果然发觉月亮悬挂在她的后上方,一吐舌头装傻道,“刚还在前面,一回头居然就跑到这里去了。”
  慕思才戳戳她的脑门:“你是我女儿,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么。”
  隔着窗户,她撒着娇:“爹,你们说话就像猜谜似的,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懂。”她打着呵欠,“听了直叫人犯困,我们回去吧,爹。”
  慕思才道:“是不早了,走吧。”
  夜深了,顾北初却毫无困意,他静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开着的纸,始终不知该如何下笔。曹恒劝他回房休息无果,便跑来替他换药。顾北初一声不吭,任由他摆弄,也不曾看自己伤口一下,只盯着桌上的纸沉默不言。
  待换好药,他叫曹恒替他拿来一幅画,示意他打开。画中除去别的景色不说,最醒目的便是一只成年的老虎带着一群幼虎,做父子相亲状。
  曹恒吃惊的望着画道:“虎乃百兽之尊,也有这般柔情的时候。”他往下一看,看到落款,愣了好半晌,落款是先帝,旁边还提了一些小字。曹恒看不清楚,也不敢细看。
  顾北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你相信,虎毒不食子吗?”
  曹恒还沉溺在看到落款的震惊中,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支支吾吾的:“相,相……相信吧,古人……古人,古人不都是这么说的。”
  “是么?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地位和血统么?”顾北初将画卷合上,冷哼一声,可是他不信。
  曹恒擦了把冷汗:“应……应,该是……是,是的。”
  顾北初见他冷汗涔涔,便起身将画收好:“容安王十岁时,先帝将这幅画送与他,他一直小心珍藏着,不日前我送容安王妃到容安王府时,他将此画拿给我看,见我喜欢,便遣人送来,让我欣赏些时日。”顾北初没告诉他,这幅画永远都不必还回去了,对容安王来说,他已经不需要这幅画了。
  “哦。”曹恒长出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如果说,这幅画是先帝十年前送与容安王的,如果他没有记错,同年七月,先帝立长子季逸和为太子。曹恒暗自拍了拍胸脯,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还真是多。
  望着透过窗纱透进来的月影,顾北初扯扯嘴角,他想他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真相险中求(一)
  顾北初府里最近很不安宁,看探望顾北初的人是走了一茬又来一茬,顾北初亦是被折腾了一次又一次。他躺在床上休息,人们告诉他要多下床走动对身体好,他在院子里走动,又被来探望他的人们拉回床上,临走前还千叮万嘱的告诉他,少吹风少走动多休息。
  顾北初似乎陷入两难的境地,于是再来人时,他便干脆学起了装睡,只要一听到院里有响声,他立即躺在床上装尸体。这时候曹恒便会很贴心的拿着一早准备好的空碗,轻手轻脚的从门里走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屋外人动作轻些,再靠近他们身边,轻轻告诉他们,少将军刚刚喝了药躺下了,随着悠长的叹气声,他缓缓道:大夫见少将军今日睡不好,便在药里添了些安眠的药,这才沉沉睡下。您……?
  伴随着拖长的尾音,前来探望他的人们,不便多做逗留,询问几下病情,再嘱托曹恒几句,再将带来的慰问品千叮万嘱的交给他,这才放心的走了。对于这个过程,曹恒是已经烂熟于心,处理起来毫不含糊,以至于那头刚把人劝走,这头便瞧见离着不远的慕靖蕊。
  当然,她没那么傻,大老远跑来,东西一放便走人。待那些人走后,慕靖蕊推开房门,顾北初正靠在床边看书,一脸的怡然自得。
  慕思才今早叫梁叔在府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些东西叫慕靖蕊送到顾北初府上,又告诉他顾北初遇袭之事莫要对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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