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江山

第3章


  老远就听到易存海说话的声音,还有个女人娇滴滴的笑声,易存原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易存山怎么会允许易存海往家里带女人呢。直到来的人走近了才确信刚才的不是错觉,易存海确确实实是带了个女人回来。
  “大哥。”秦墨一看到易存山就乖巧地打招呼。
  易存山边招呼秦墨坐下边跟她介绍,“这是我的二弟、小海的二哥易存原,你随小海叫二哥就好。”
  秦墨看这个易存原从自己刚进来就一直盯着自己看,唯恐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听到可以叫他“二哥”赶紧急急忙忙地叫了一声。
  易存原听到“二哥”才回过神来,礼貌地应了一声,寒暄了几句。
  这顿饭有很多菜都是易存原喜欢的海鲜,他却觉得是食不知味,这顿饭怎么吃完的都不知道,席间的谈笑风生他也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止不住地看秦墨,又怕露出什么破绽,只好不停地朝易存山使眼色。易存山却只是朝他微微地点点头笑笑,像是要他莫慌莫急一样。
  终于吃完了饭,易存海带着秦墨去后院看温室里的花,易存原这才得空问易存山,“大哥,这个女孩子…”
  易存原眉目间的紧张易存山不是没有看见,只是他这难得露出的紧张让易存山觉得这才是他原来熟悉的弟弟,便暗中不动,没早些告诉他。
  “她叫秦墨,跟小海同校,现在在他们学校的附属医院远都医院当护士。”易存山说得很是轻巧,易存原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要招惹这么一个人,“大哥,可她长得像……”易存原不知道易存山是怎么想的,这么相似的一个人放在眼前难道不闹心么?
  “我和小海只是把她当妹妹,她这边没什么亲戚,我们顺便照顾着罢了,没别的意思。”易存山知道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怎么还能奢望易存原相信?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小海不懂事闹着玩就算了,你难道也要跟着他闹下去吗?整个远都谁不知道商如画长什么样子、跟我们家什么关系啊?你把这么个跟她相像的人往家里带是什么意思?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易家?”易存原真是急了,商如画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把自己家搞成这个样子,死了竟也还让易存山这样的鬼迷心窍,他头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急得大喊:“大哥!”
  易存山知道这次是自己不对,那个害得易家沦落至此的女人他早该忘记,那样的血海深仇就算她死了也不该忘记。可是看到秦墨,看到一个和商如画长得几乎完全相像的女人,他就真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其实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派人去跟踪秦墨,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在医院工作顺不顺心、甚至吃了些什么他都关心,他这样的无可救药让自己也觉得惶恐。知道今日易存原回来,他特地叫易存海去把秦墨接过来,就是想让易存原看看,知道自己的处境,能帮忙救救自己,把自己从泥沼里捞出来,让自己不要再掉进不可救赎的深渊。
  易存山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这样是不该,所以二弟你要帮帮我,帮我从那段记忆里走出来,重新活过。”
  易存原很久没有看到易存山这样的迷茫,却也还是因为女人,而且还是个跟商如画如此相像的女人。
第一章 茯苓雪 第四节
  半夜的时候易存山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的屋子,还往自己头上敷冷毛巾,先是觉得冰凉刺骨,后来竟然舒服地睡着了。
  睁开眼的时候易存山吓了一跳,秦墨竟然伏在自己的床头,脸正好朝向自己枕头的方向。头发散落在脸上,这么近处看皮肤竟是如此之好,富有光泽的白皙剔透,好比剥完皮的水蜜桃。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眼球在眼睛里不老实地转着,长长的睫毛一簇一簇的动着,煞是可爱。
  易存山觉得身体都麻了,轻轻动了动胳膊,没想到秦墨就醒了。
  “大哥你醒啦。”秦墨赶紧站起身来,却碰倒了椅子,原本放在椅子上的报纸洒落了一地。
  易存山看她一脸的惊恐本想告诉她没事、不用紧张,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秦墨看易存山一脸的的困惑便解释道:“大哥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医生说是海鲜过敏引起的。现在说不出话来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身子也是麻麻的,对吧?”
  易存山只好点点头,没想到自己竟然食物过敏导致中毒了,还昏迷了三天。
  秦墨走到他跟前,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轻轻地搓揉着,说:“今天就是除夕了,大哥要赶紧好起来。这几日我看大哥一直没什么动静都快要吓死了。”说着话的时候眼泪就不停地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掉下来的样子。
  易存山从没见商如画哭过,哪怕是最后子弹穿过她的胸膛,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也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个世界。而眼前这个人儿竟会因为他的昏迷不醒而哭泣,易存山心里一紧:“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
  听秦墨说外面已经下了一天的雪,她还拉开窗帘给他看,外面果真是一派银装素裹,高高大大的常青树上积压着厚厚的雪,道路被从积雪中清理了出来,铲掉的雪就堆积在道路两旁,看似竟有一人高,小阁楼的瓦沿上也是厚厚的积雪,还有长长的冰棱有模有样地挂在那儿。
  “瑞雪兆丰年呢。”她回眸对他笑笑。易存山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原本对着他窗口的那棵桃树竟然没了,虽然那棵桃树从未开过花,可它却是商如画留给他的除了回忆之外的唯一实物,现在竟然就没了。
  秦墨看易存山挂着个脸不说话,以为是在家里闷着了,便自告奋勇要讲笑话给他听。
  易存山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像个孩子一样一脸的稚气,不忍拂她的意就点点头示意她讲下去。
  “那时候还小,爹爹带我去寺庙里烧香拜佛,我一见菩萨就跪下来磕头,头还没碰着地呢就被爹爹一把捞了起来。”她一边说还一边掐着盆栽里的茉莉花,说到这已经折下了一枝。
  “知道为什么吗?”她把折下的花别到头上,“爹爹说:‘你拜这个还早着呢,这个是送子观音菩萨。’”说完她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这样遥远的趣事回忆起来最最开心。
  易存山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其实她这样的年纪,肆意的笑是种罪过,因为实在勾人心魄,连那朵洁白精致的茉莉都仿佛被她的笑吸引,乖巧地盛开在她的发髻上。
  “这是笑什么呢?”易存原走了进来,“大哥好点了没?”他的大衣还没来得及脱,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易存山点点头,又看了看秦墨。
  易存原知道易存山想问什么,就把秦墨支了出去。他坐到易存山的身旁,“怕是大哥想问我为什么让秦墨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易存山这个时候只能点点头,现在纵是有一肚子的问题也没法问,只有等到可以说话的时候再慢慢听他们解释。
  易存原看着易存山却是笑了出来,浅浅的酒窝又露了出来,“真是败给大哥你了,小年夜那晚你突然发高烧,我和小海忙得手忙脚乱也没帮你把烧退了,你嘴里还嘀咕着那女人的名字。我和小海真是拿你没办法,恰巧那晚秦墨还没走,她一过来服侍你你的烧就退了,也不叫那女人的名字了。后来医生过来看了说你食物过敏引起的中毒,可能好几日都会昏睡,我和小海琢磨着就让她来照顾你吧。”
  易存原说着说着表情却是突然变得凝重了,“大哥,趁你现在还不能开口骂我我先把一些事交代了,免得你好了之后像训小海一样把我训得狗血喷头。”易存原指了指窗户外面,“怕是大哥已经看到了,那棵桃树已经被锯掉了。对,是我的主意,因为我不想看到大哥再被那个女人困扰了!那日大哥对我说的话不难看出大哥对秦墨有些意思,我想了想,虽然秦墨跟那个女人长得相似,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假使大哥可以借助秦墨忘了那女人,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我就擅作主张让秦墨一直照顾你。我想假如大哥真的跟秦墨成了也算是件好事,大哥身边也一直缺个人照顾,怕也是寂寞的,让秦墨这么个贤惠的姑娘照顾你,我在外也放心。”
  易存山那日跟易存原说的时候,易存原还是百般不愿意秦墨往家里来,没想到今日却变了主意。也许易存原说的没错,秦墨和商如画是那样不同的两个人,爱上秦墨或许可以忘却了那段记忆,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这个除夕或许将会是易存山最最难忘的除夕,因为他是坐在轮椅上和他们吃的年夜饭,易存海还打趣说以后等他们都老了就三个人一起坐着轮椅吃年夜饭。其实真正难忘的原因是因为秦墨也和他们在一起。
  易家和其他人家一样,吃完年夜饭出去放炮竹和烟花。易存海从小就是放烟花炮竹的好手,其他人家都是下人去做这些琐事,易家的一帮下人却只管看着最小的主子表演放烟花炮竹,站在一旁等待会发放赏钱就好了。
  烟花腾飞到空中,眩目如琉璃碎丝般的弧光割裂整个夜空,黑色的夜幕变得极其璀璨。
  秦墨的脸在这忽明忽暗的世界里不住地变换着色彩,突然一朵硕大无比的金色花朵绚丽地绽放在夜幕上,越开越大,越绽越亮,几乎点燃大半个夜空,秦墨的脸在这样的光芒下被映得清清楚楚,发髻的那朵茉莉依旧盛开着,易存山仿佛闻得到了那沁心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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