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良辰-高干文

第20章


我萧家丢不起这个人。”
  苏璟言咬唇,方想辩解,便已被慕沛菡夺去了话语,“还有,你爸爸是有罪的人,丧礼不要太张扬,免得到时候又闹得满城风雨。”
  “丧礼?”苏璟言皱眉,不解的反问:“我爸爸他怎么了?”
  “你爸爸在狱中心脏病突发没来得及抢救,你不知道?”
  苏璟言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一步步向后退,口中喃喃自语:“你怎么能胡说?我爸爸不会有事的……你骗我!”她撞上身后的桌子,杯中烫水洒出来,烫伤了她的手指,她却毫无知觉,她看着慕沛菡的嘴唇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脑海里嗡嗡作响,凌乱一片。
  “你骗我……”她的唇如颤动的风中玫瑰,苍白得不像话,她跑上来,揪住眼前女人的衣襟,歇斯底里的咆哮,“你告诉我,你在骗我!你在骗我!我爸爸怎么会死?一定是你骗我!”
  “你疯了!放开我!”
  慕沛菡被她死死抓住,此时的苏璟言仿佛濒死之人,在最后一刻,使出自己的全部力气来抓住生命的尽头,她的手背上的肌肤仿佛快被坚硬的骨头撑破,有微微的青蓝。她的手心滚落一颗颗鲜红的血珠,在白色的地砖上,像雪地里恣意开放的曼陀罗,肆意猖獗。
  渐渐地,苏璟言的力气被全数耗尽,慕沛菡挣扎着逃开她的桎梏,将她推到在冰凉的地砖上。她伏在地上,仿佛涸澈之鲋,濒临死绝,可仍旧倔强的不肯接受苏何已逝的消息,呼吸逐步趋于平缓,可接下来,是更大的寒冷与凉意。
  萧予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便是模糊一片的血渍,苏璟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予墨走上去扶她起来,却被她推开,她像刺猬一样抱住双膝,蜷成一团,不容任何人的靠近。
  萧予墨闭上眼,这一次,他真的失去了。
  永远的失去了。
  他仰着头,黑暗里仿佛巨大的虫洞,不断啃食着他的思维神经,在最后一声“言言”中,消失殆尽。
  那一声轻唤,是最后的希冀与哀悼吧。
  苏璟言把她爸爸的骨灰盒一直捧在怀里,痴痴的在陵墓里坐了一宿,萧予墨陪着她站在墓地一夜没合眼,到了翌日清晨,来下葬的殡仪馆人员硬是从她手中抢到骨灰盒的,在她的哭喊声中,她的父亲永远的长埋于阴冷不见光芒的地下。
  苏璟言是被萧予墨抱回去的,她两天没进一颗米饭,耗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在骨灰盒下葬的瞬间,倒进了萧予墨怀里。
  那怀里,是轻到不能再轻的重量。是萧予墨此生,无法承受之轻。
  萧予墨真的很怕,自己一松手,这个人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再留不住了。
  苏璟言这一觉睡得很久很久,久到萧予墨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
  她真的太累了。
  “萧予墨,我们离婚。”
  不是商量,不是乞求,只是在陈述一个已定的事实。她的眼神灰暗无光,像污水纵横之中泛着白肚脐的死鱼一般沉寂。
  萧予墨揉着太阳穴,眼底晦暗不明,放手?
  不愿放。
  “我若不答应呢?”
  她唇边忽绽放笑意,凄绝深婉,“永远失去的滋味是怎样的呢?”
  她想让萧予墨也尝尝永远失去的滋味。
  “苏璟言,你又赢了。”
  妥协。
  萧予墨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向任何人妥协认输过。除却对苏璟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
  只是害怕失去。
  失去了就真的没有了。
  苏璟言笑,她用父亲的死换回了胜利,她和萧予墨都学会了孤注一掷,而她,赢得只是萧予墨的弃权。
  她从未真正赢得过他。
  从此,苏璟言只能流离,仿佛尘埃,迟迟等不到落定。
  萧予墨啊,她再不认识。
☆、19、苏璟言,你只剩下我了。
  魏如霁有一条人生座右铭,如今他用来教导苏璟言。
  Youneverknowhowstrongyoureallyareuntilbeingstrongistheonlychoiceyouhave.
  ——不到没有退路之时,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苏璟言喝得有些高了,醉意朦胧,她呵呵的对着魏如霁笑,在黑夜里旋转,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她仰着头,遥望漫天星子,星罗棋布,她输得惨不忍睹。
  “魏如霁,我输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倒在魏如霁的怀里,哭着笑着梦呓。
  他抚上她的发,脸颊无限温柔,“你还有我。”
  苏璟言,你只剩下我了。
  无法不依靠,无法再拒绝的依靠。
  得到,一向都是商人的最终目的,虽然这笔生意下了大血本,可终归是赢了一局,扳回了所有的残局。
  萧予墨和苏璟言最近都在忙着办离婚的事,在中国,只要双方同意,离婚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萧予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屡次爽约,皆以市委公事为借口托辞。
  到十二月底的时候,苏璟言才接到萧予墨的电话,当时,苏璟言正在恒丰,她下个月正好要赶一个外地采访。这个月底,了结一切,再好不过。
  萧予墨开着Volvo到上海路来接她,苏璟言面无表情的坐进副驾驶,心中却如波涛汹涌澎湃。
  最后一次了吧。占据着这个人潮汹涌却又无人之地。
  她一直目视前方,眼神没有一丝偏离,却又逃避的意味。
  萧予墨不知将车开到了哪里,进了一条梧桐道,径长不见尽头。
  “你要带我去哪?”苏璟言的语气冰凉如寒夜。
  萧予墨望她一眼,见她拧紧眉头,解释说:“这是去年刚修的路。”
  这条路,只是需要多绕几个弯。
  路上根本没什么车辆,寂静的有些荒芜,如苏璟言的心,萧予墨似漫不经心的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或许会去美国。”
  他的指尖冷凝成细碎的冰屑,指骨处有青色的凸起,他急促的刹车,有些怒意。苏璟言由于惯性,险些撞上车壁,她恼火的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她瞪着他,眼底升起一簇簇火苗,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发。
  萧予墨钳制住她的柔夷,把她拽向自己的方向,捏住她的下巴,冷漠的审视,她偏执的想要逃开他,声音冷的毫无温度,“放开我。”
  他的唇固执的倾覆下来,带着需索和不甘。她口腔里升起血液的腥甜味,她抗拒着,却最终敌不过他的力量。
  身体被摆布,思维却清晰的可拍,在那被撕裂的那一刻,萧予墨的声音渺远,仿佛从冰天雪地的荒芜之中穿透而来,他在她耳垂上落下一串潮湿的吻,“魏如霁也曾这样彻彻底底的爱过你吗?”
  苏璟言面色苍白如纸,眉尖轻蹙,是散不去的凄楚。
  婚没离成,早已落荒而逃。
  她回魏如霁那儿的时候,天色昏暗,她仰起脸,有一丝冰凉落入她眉间,瞬间化成水珠滚落。
  今年的第一场雪。
  灰蒙蒙的天空,寂寥苍茫,那雪,逐渐下大,纷纷扬扬的,飞得到处都是。
  那可笑的无法走出的沉沦,在岁月狰狞的面容前,溃不成军。她脚下无力,跪在半湿的地上,任由白雪打湿脸颊。她掩面呜咽,双肩如蝶扑飞。
  魏如霁远远凝视,打着一把肃穆的黑伞沉稳走至她身后。
  良久,他弯下身子,将她牢牢抱紧,仿佛给与这一世所有的温暖。
  那一晚,他陪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却未说半句话。
  爱不过时光之远,匆匆掠过彷徨与不安,如犀利的马尾鞭笞而过,是恍若隔世的苍白和起初。
  雪停的第二天大早,魏如霁起床就不见了苏璟言,只有餐桌上那封遗留的信,是苏璟言不告而别的证据。
  “魏如霁,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抱歉我没办法兑现承诺陪你回美国。老实说,就算是发展到现在这样糟糕的地步,我心里也割舍不下。只是没有力气再去追求爱,不要来找我,连我自己在写信的时候都不知道我自己该去哪里,我需要透透气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我想要祝福你,可是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说出那些违心的祝福的话,我也不想对你说那三个字,你说过你不稀罕那三个字,就这样吧,来日方长,或许一切都已注定好了也说不定。”
  魏如霁颓然的坐在餐椅上,无奈的笑笑。终究还是输给苏璟言的那个地老天荒了。他想过会输给萧予墨,却从未料到有一天会输给苏璟言对萧予墨的感情。
  苏璟言坐在飞机场的候机大厅,还有半个小时登机,是飞往荷兰的航班。实际上是恒丰派她出公差,而她自然乐意,借此疗伤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经过大概十个多小时奔波劳累,飞机终于着落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荷兰和中国有大概七个多小时的时差,苏璟言在飞机上早就睡得饱饱,一走出机场,微弱的阳光,湿润干净的空气,绿色的草坪……一切都迎面而来,透着美好的生命力,像是重生,把那些不好的痛苦的似乎通通都抛在了脑后。
  在陌生的国度,在陌生的城市,与陌生却又友好的荷兰人交流生活,像是重新活过来了。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像是新陈代谢了一次,充盈着饱满。
  驱车到阿姆斯特丹的BOBSYOUTHHOSTEL,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在BOBS旅馆Checkin的时候,当地的一对阿姆斯特丹情侣拥着吻便大大方方的进来了,苏璟言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又飞快的收回眼神,觉得方才有些失礼,而后坦然笑笑,阿姆斯特丹本就开放的不得了,就算是街头热吻甚至是*也没什么,暗暗鄙视了一把自己的少见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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