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声菀尔

李尧被湿漉漉的地面给冷醒了，一睁眼回神了半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芦苇荡子里面睡着了。突然意识到董菀不在了，急忙四下找寻，冷风一过，酒也醒了大半，但仍旧是晕沉沉的。不小心被植物的倒刺钩住了，单薄的衬衫瞬间从背部拉到了前面，一条长长的口子。
    李尧一只手捏住大开的口子，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朝芦苇荡子外围走去，一边走一边揉着眼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被脚底下的东西绊倒了，像往日一定能稳住平衡，但是毕竟是个醉汉儿，也就这么直接摔了出去。
    地面是泥巴，倒还是很软，李尧回眸，竟然是董菀睡在地上，虽然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但这件民族服饰很显然是她。不过，董菀的腿却露出来了，李尧心里突然一惊，立马挣扎起来走近了些才看到董菀的民族服竟然是被扯裂再随意搭在她身上的。
    这时候突然远处传来呼叫声，是在叫董菀的名字，而且那声音直接向这边飘来。李尧心里面大概知道董菀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面全是泪水，瞬间失魂落魄却也免不了在心里面想到自己欠董菀的这辈子还不清楚了。
    李尧强忍住愤懑和失神，迅速给董菀系好纽扣并且把散落在一边地上的自己那件外套给董菀裹在身上。李尧的手不断地发着抖，心里面千万遍地咒骂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芦苇荡子里面来，而且还让她喝了那么多酒。同时也发誓要是知道是谁干的，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李尧牙齿咬得死死的，甚至把下嘴唇都咬破了，眼眶似乎都在颤抖，引起了附着眼珠的泪水盈盈波澜着。
    最后李尧抱起熟睡着但眼角仍旧有未曾干涸泪水的董菀，转身时，突然看到翟哲目露凶光地站在那里。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翟哲看到了李尧为董菀整理衣襟，又看到李尧流血的嘴角和扯破的衣衫，眼睛都变红了。李尧低头抱着董菀，想绕过翟哲离开，但是在擦肩而过时被翟哲的一个肩头给硬碰了回来。
    李尧虽然被这件事震惊得差不多酒醒了，但仍旧非常乏力，因此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止住了脚步。
    “你把董菀放下……”翟哲几乎是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完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尧很顺从他意思，轻轻地将董菀放到一丛芦苇上，翟哲走过来，将自己身上的外套也脱了下来，轻轻地覆盖到董菀的身上，并且伸出手将董菀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了她耳朵后面。
    李尧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翟哲做着这些，他现在惭愧之极。翟哲突然回过头来，只见他的眼睛也和李尧的眼睛一样，被泪水覆盖了。
    翟哲紧闭着嘴唇，但是明显可以看到他的牙齿互相切磋着，鼓动了腮帮的肌肉线条。瞬间他一挥拳，李尧顿时嘴角就溢出了血。但是翟哲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是一把扯过李尧的衣领，然后又是一拳挥了过去，这次李尧直接摔到了地上。
    翟哲怒目圆瞪，嘴角不断地痉挛着，但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李尧双手反撑在地上，嘴里发出沉闷的笑声，两声之后便咳嗽起来，顿时从嘴里取出一颗牙齿。
    李尧颤悠悠地站起来，满脸泪水地走向翟哲，翟哲再次扬手握拳，李尧毫不闪躲。
    “我现在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翟哲皱着眉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流出来，仍旧跟之前一样，一圈一圈地荡起涟漪。
    李尧摇摇头，径直走到董菀睡着的地方，单膝跪了下来，然后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腿上，嘴上轻声道：“不是我，但也是因我而起。”
    翟哲恍恍惚惚没怎么听清楚，眉心稍微一动，但随即又一凛。
    李尧深深地凝望着董菀，从包里面掏出一个稻草人玩偶放到董菀的手中，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逃哪儿去？董菀怎么办？”翟哲几乎是怒吼了起来。
    李尧反应更大，直接从腰间掏出枪，枪口直对着翟哲，不断地抖动着的枪口黑洞像极了翟哲此刻充满怒火的瞳仁。
    “照顾好她……”李尧坚硬地说完这几个字便转身跑开了。翟哲本想上前去追，但是想到董菀才遭受重创又睡到湿地上会生病，便向董菀走来。
    李尧不顾芦苇叶子扎破脸颊的刺痛，一路狂奔，心里面不断地重复着：“菀儿，我不愿意你醒来面对这样的情景，原谅我这样一个懦弱的男人不敢面对你的眼睛。”李尧明白自己给不起董菀一个交代，也给不了董菀一个解释，他只想早点去西藏，快点逃离。
    三天后。
    董菀在小柔的帮助下，小口地喝着鸡汤。其间董菀不断地被呛到，眼泪一旦被勾引出来了，董菀的眼泪就哗啦啦地开始不断地流，但是却带着甜甜的笑，小柔不明就里。但是随即又看到董菀的笑变得苦涩不堪了起来。
    门外的翟哲看到董菀这么大喜大悲的也知道她是在为李尧那晚的亲昵行为而开心，为李尧的离去而伤心。
    “这是翟先生亲自熬的汤……”小柔适时地说道，董菀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打量整间屋子，已然不是之前吴焕声家了。小柔在自己身边让董菀还幻觉是从前那段日子，李尧某个时候就推门进来了……
    董菀握着手中稻草人玩偶，眼泪更加汹涌地喷了出来。这个东西是她一醒来就发现的，自己昏睡朦胧，竟然手掌也未曾松弛，握得那般的紧……想来李尧现在已经离开了，都没像电视剧里面那样，亲手缝制一朵红花或者护身符戴在他胸前。
    董菀终于把一碗汤给折腾完了，然后小柔见缝插针地把一张单子递到董菀面前，“这是翟先生费尽心神弄到的‘通行证’，我们整理一下，明天下午就可以去……”
    董菀本来停止了哭泣，但是现在眼圈又开始泛红了，小柔连忙取卫生纸，嘴上嗔怒道：“哎呀，不要哭了，再哭明天还怎么见董事长啊？”
    董菀听了小柔的话后，连忙拿起纸擦眼睛，并且不断地点着头。
    “用这个擦吧，不然越来越肿……”翟哲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盆子，盛了满满的冷水，暂时不能用冰敷，因为董菀受了寒才好。
    董菀勉强微笑着轻点点头，表示感谢。小柔接过了脸盆，给董菀浆着帕子。翟哲不自在地在屋里面整理这整理那的，不时地挠挠后脑勺儿，显得很尴尬的样子，其间不时偷偷地打量着董菀的位置，但嘴角微微动了几次也没说出什么。倒是在董菀的一句轻声的的“谢谢”后开心地出去了。
    倒也不是因为被感激，而是因为起码可以确定她的状态恢复，翟哲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她快点精神和身体都康复过来。虽然他也知道吴焕声一直是董菀的看护医生，但是因为毕竟吴焕声联系着李尧相关，因此翟哲便自个儿咨询了医生和营养师，对董菀进行调理，很用心。
    看守所。
    舅妈明显是憔悴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平常看到的她都是精心装扮的，因此现在坐在董菀面前的这个“老妇人”就显得有点陌生。
    董菀可以选了一件鲜艳颜色的衣服，因为她想让舅妈知道自己过得还不错。本来还熬夜织了一条围巾准备带来，但是狱警不让带进来，想来监狱里面也有供暖设备，秋天到了也不见得会冷到哪里去。
    舅妈就一直双手握着董菀的手，把自己的额头放在上面，没有哭泣。董菀眼中的舅妈一直是这样一个女强人的角色，凡事都能运筹帷幄，处变不惊。
    依旧是老脾气，舅妈抬起头来就说正事儿，完全不煽情，但是那种关心和牵绊全写在眼睛里面了：“菀菀……大丫头已经出国了，就在预计到这件事发生的前十几天。之所以没办你和小柔的，也是因为顾及到三个孩子同时出去，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并且你和小柔，一个是我亲戚，一个是地震中收留的小孩，因此‘他们’即便后来要报复的话，也不会牵累到你们头上，倒是大丫头我不放心，因此就只送了她出去……”说到这里舅妈就停顿了下来，满脸的歉疚。
    董菀抽出被舅妈合包住的双手，反包住了她的，嘴里轻声道：“舅妈，我知道，我都知道！”董菀知道舅妈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与这件事有牵连的犯罪组织人员。舅妈她们在入狱后将功补过地供认了不少地下组织的人员名单，因此这结怨了不少仇家。
    不过正因为这样，舅妈他们在监狱里面呆着更安全些。
    “菀菀……”舅妈颇有些沧桑的语气道。
    “嗯？！”董菀身体向前倾了倾。
    “你……不会怪舅妈吧……现在什么都没给你留下……”
    董菀连忙摇摇头，嘴上不断道：“不会的，舅妈！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
    两人就这么在警卫的远程监视下，鼻涕眼泪一大把地倾诉着。董菀得知表姐在法国的南锡大学继续学习，也颇感欣慰，只是可惜从来没跟她好好地学习刺绣，表姐在刺绣这方面的心思比较细腻加上有天赋，因此迅速小有成果，大概是去姑妈那里呆的那一个暑假，让她爱上了苏绣的原因吧，回到家还经常鼓捣苏绣织品。好几次她都提议董菀跟小柔跟着学习，但都被拒绝了，现在董菀想起来还觉得非常的遗憾。
    出了看守所。小柔跑上来，红了眼圈：“二小姐，董事长她……”
    “小柔，你以后也别叫我二小姐了，你本来跟我一样是地震中的孤儿，只是因为她是我舅妈，沾点血缘罢了。”董菀面向小柔，嘴角露出笑容，虽然小泪花还未完全干透，“小柔，你就叫我菀姐吧，总小姐夫人的，都让我有回到古代的感觉了！”
    小柔听了后，一只手捂住嘴，一边哭着一边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着，董菀告诉了她关于舅妈要被转移到另一个城市以及表姐已经出国的消息。秋阳明晃晃地打在两边的玻璃橱窗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董菀和小柔同时眯起了眼睛，只留出一条小缝隙窥探着眼前路人的喜怒哀乐。
    两个月后。
    翟哲推开门进来，口中笑道：“一动也不动的，都快长成肉丸子了！”
    董菀从落地窗前转过头来，笑眯眯回道：“还不是怪你啊，买只猫回来，每天看到它不想动地养神，我也就跟着动不起来了，哈哈！”
    “怎么样，今天晚上的晚礼服选好了没啊？”翟哲说完后，便笑眯眯地仔细盯着董菀的眼睛，他现在对董菀的心思把握得非常的精准。
    董菀果不其然侧转过脸去，悄悄地低着头，脸上为难的表情以为被遮掩掉了，但是却不知道被反光的玻璃出卖了，全看在了翟哲眼里。
    “好啦！别纠结啦，我知道你不想去啦！”翟哲笑得很阳光，“我就跟大家说我的女朋友今天那个来了！”说完后又肆无忌惮地笑开了。
    “诶！翟公子，我可只是答应过一次啊！我真的最近感到特别的累，不想动……”说完董菀楚楚可怜地盯着翟哲，这一招她是跟这只猫学的，这猫超喜欢卖萌，这也是翟哲当时买它的原因。而董菀跟这猫这么默契相投，也是印证了那句话——物以懒聚。
    “我就猜到了，鉴于你最近这么累的原因，因此我也就没安排你去了！好好休息吧，学校那边我的休学手续我也全部给你办妥了。还有……”翟哲故意卖了下关子，“你找工作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好了，在‘嘉祥九思’，一个教育培训机构去做兼职英语老师，一个月三千。”
    “那么包吃住吗？”这是董菀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因为在翟哲这里一住就是两个月，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多少在自己心中觉得这有些“包养”的感觉。
    “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啊？看来我是亏待你了，那我可得检讨一下……”翟哲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还是掩盖不了脸上的落寞。
    “不是的，翟哲。我……是觉得有点打扰到你……况且，我现在也不是什么‘二小姐’之类的了，并且休学了也算是进入社会了，因此我想的是……呃……我想去自己做份工作。”董菀不想让翟哲难过，翟哲的心思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要是换做以前的话，对于翟哲的这份情感，她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可能是经历了两次重大的打击后，她的心思变得细腻敏锐了起来。
    “嗯！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再去帮你寻找一份……”因为“嘉祥九思”并不提供给职员们居住的地方，翟哲也明白董菀的心意，因此也不想再强求，毕竟这两个月里她才从受伤的状况中恢复过来。
    “客厅里面的酸梅干都是你吃的？”翟哲出门前问道。
    董菀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本来只是尝鲜的，哪知道没抵挡住那一篮子话梅的诱惑，便一骨碌儿地吃完了。
    “没事儿，你爱吃的话，我再多买点儿！”翟哲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的有点儿突兀，便又给董菀台阶下，当然他觉得这公然揭穿董菀是“吃货”的事实有点儿不仁道主义。
    翟哲出去的时候，董菀立马朝垃圾桶里面狂呕起来，本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这种呕吐的迹象已经有好几天了，本来以为是普通的吃多了又经常蜷缩着，胃部消化不了的原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翟哲刚才的问询关于“话梅”的事情后，董菀在心里面“咯噔”了一下，瞬间生出紧张的感觉。
    翌日。
    因为紧张即将在今天做的事情，因此董菀昨天一整晚都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踏实。
    饭厅桌子上照常搁置好了翟哲弄好的早餐，其实这样的精心准备董菀都享受了两个月了，但是今天早上仿佛才回过神来自己打扰人家翟哲这么久，害得翟哲伺候自己这么久。想来翟哲在那么好的家庭一定从来都是被照顾的对象，但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他倒是成了“仆人”了。
    桌子边角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工整的字迹写着：“你喜欢吃酸梅干，我正好去邻城出差，它可是话梅之乡哟，保证你晚上吃到正宗的本土风味！”旁边还附着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很孩子气，关键是这只猫还张了卷翘的长睫毛，看得董菀瞬间就笑了出来。
    可是笑着笑着就停止了，因为翟哲的幽默竟让董菀想起来向来冷冰冰，即便是幽默也冷冷的李尧，想到这里，董菀吃了一半的煎蛋在嘴里面竟仿佛变味儿了一般……
    医药店。
    董菀像小偷儿一样，偷偷摸摸地进店买了那玩意儿，然后又偷偷摸摸地出了门，还专门准备了鸭舌帽。几个店员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其实这类的情况见惯不怪了，但是董菀的行为太古怪了，因此才引来非议。
    翟哲回来时明显感觉到整个屋子里面的氛围改变了，主要是董菀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雨兴奋，这是久违的。翟哲初见董菀时，就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儿，那么的活泼可爱，无修饰，不做作，想笑时绝不捂嘴掩面，笑得没心没肺，想闹时绝对一副敢爱敢恨闯天涯的劲头。
    董菀不仅仅炒了几个焦糊糊的菜，弄得满屋子焦臭味儿，并且买了一束花儿插在了翟哲搁置已久，全然已经是当摆设的花瓶里面，为鱼缸换了水，并且三八地为两条恩爱的小鱼买了第三者。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了？平日里不是总躲在屋子里面鼓捣‘子怡’，不愿意动弹吗？”董菀给那只猫取名叫章子怡。
    “没有啊，我就想着你跑这么远去买酸梅干儿，得感谢你一下！”董菀真的非常开心，从语调里面的轻快就可以看出来。
    “你可真会“借花献佛”啊，用我的菜招待我……”
    “切……所以你是清高，不愿意接受咯！好吧，那待会儿的菜你别夹啊……”
    “好好好，我吃！我吃！”翟哲满心觉得幸福，竟然不自觉地走了过来，情不自禁地从背后团抱住了忙忙碌碌鼓捣厨具的董菀。
    董菀一声惊叫着跳将起来，挣脱开了翟哲的双手束缚，吃惊地呆愣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手中的勺子还在滴着水。惊讶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旁的翟哲，也没料到董菀的动作幅度会这么大，当然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浮地去搂抱她，一时间不由得自责不已。
    两人都尴尬地对视着，同时，一张纸屑纷纷扬扬地在两人之间的空间飞扬着，因为两人都大惊失色，一动不动的，也就都看着这张纸屑纷飞直到落到地面上。
    董菀大惊失色，吓得不轻，竟也忘记去捡。翟哲也顺着董菀惊诧的眼光看了下去，不由得同时大惊失色，因为那是今天董菀去买的试孕纸。
    大概停顿了多久没说话两人都已经记不清了，本来空间很大的环境里竟然有些窒息的感觉，董菀面红耳赤，翟哲也紧缩眉心。还是锅里面的蒸汽冲开了锅盖子的响动，才让董菀转身去关了火。
    还是翟哲先开了口：“你……高兴的原因是因为有了还是没有……”
    董菀听语气就知道翟哲脸上的表情了，因此直接低着头，用脚尖不断地在地板上画着圈儿。
    “所以说是有了……”翟哲说出来的语气满是失魂落魄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董菀觉得他一定要是气愤的语气。
    董菀照常转身去煲汤，翟哲去了客厅，打开电视，声音放得老大。董菀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直到吃饭的时候……
    也许是董菀做饭做得太认真了，或者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失魂落魄还没回过神来，因此没注意到翟哲出去的响动声。现在桌子上摆着翟哲出去买回来的一些滋润的汤汁，香气弥漫，完全盖过了董菀的败笔菜肴的焦味。
    董菀还是有些难为情，但是翟哲却开始给董菀的碗里面夹菜，并且特意弄了个空碗给董菀盛汤。翟哲只是夹菜盛汤的，但却并不说话。
    董菀埋着头一直吃，但是耳朵却被客厅电视里面巨大的声音给叫醒了，不知道翟哲调的什么频道，一直在重复打着关于各种女子医院的广告，“无痛人流”的段子简直横飞，这也恰恰袭击到了董菀脆弱的神经。
    本来刚开始以为只是巧合，但是最后惊觉这一定是翟哲在暗示自己去做人流手术，一时间觉得胸闷不已，心里面堵得慌。本来在得知自己有了小宝宝之后，董菀并没有觉得害怕或者是担心，反而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的礼物，兴奋不已，但是现在翟哲竟然这么思考着，多少让董菀难以接受。
    “翟哲，你去关掉电视。”董菀的语气非常的冷静，甚至透露出一丝不可抗拒的情愫。
    翟哲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给董菀添汤，顺便去拿了碗给自己盛了一碗。
    董菀没由来的，心中怒火中烧。此刻她真的很想将面前的这碗汤一挥手给扫到地上去表示抗议和反感。因为翟哲此刻在她心中的印象真的是差到了极点，虽然董菀还在心中极力克制这种想法，但是没办法，内心深处的感觉确实就是这样的，十分的厌恶翟哲此刻的说辞和行径。
    董菀站起来，朝电视机走去，因为激动的情绪难以自已，眼眶都因此而盈眶了满满的泪水。
    董菀蹲下来关了电视后，突然感到浑身乏力般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本来只想拂去脸上的泪珠。但是没想到，当自己的手心的温度覆盖到眼睛上的时候，突然感到委屈无比，再一次体会到泪如泉涌的冲动。好像捂住了眼睛，但是鼻涕流出来却制止不了。到了最后，她干脆妥协了自己的双手，任由它们垂直地掉了下来。
    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仿佛也只能这样做。董菀觉得自己是有依赖情绪的，因为一再的失去让董菀害怕再次的失去，即便是翟哲这样的仅仅是一个对自己很好的朋友，她都视如珍宝，不想丢失。因此当自己信赖的人让自己去打掉自己现在的唯一的血缘亲人的时候，董菀还是忍不住悲伤。
    经历过生离死别，甚至丢掉了至亲的的人才知道为什么血缘这么重要，这是一般人所不能理解的。
    “你留下李尧的孩子不是折磨自己吗？”翟哲理解错了董菀的想法，但还是觉得自己过分了，便轻轻走过来，半蹲半跪着与董菀面对面，深处双手为董菀拭去脸上的泪珠，可那任性的泪珠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动出来。
    董菀只是摇摇头，“不是……因……为他。”哽咽不断，但还是回答了翟哲，其实董菀能感应到翟哲是很关心自己的，因此她不想让自己的言语伤害到这个善良的人。
    翟哲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握起董菀的双手，静静地看着她由泪流满面变为平静。子怡走过来，喵喵地叫着，狡黠地用小脑袋蹭着董菀，翟哲看到了一个小细节，本来哭久了累了的董菀是闭着眼睛的，但现在突然看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微微的喜悦。
    翟哲意会到了她并不是因为要留住李尧的小孩，只是因为她需要这个孩子。至于她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情感，翟哲也不清楚，毕竟他不曾知道董菀全然的心路历程。
    翟哲只想就这么抱着董菀，直到她进入睡眠状态。那样的话，她的表情才是舒展的，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展开笑颜了，即便是这样舒缓的表情都仿佛恍如隔世的感觉。翟哲不禁在心里面大声控诉为什么李尧可以就此轻松逃离，却留下一段注定艰辛的人生给一个懵懂的小女孩。
    “她可曾亏欠你？你为何不愿意为她放弃军衔？你愿意接受军纪处罚无非是为了保住军衔吧，功名利禄这比一份爱重要？”翟哲痛恨李尧，但是也感激李尧留给他照顾董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