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味人生

第20章


☆、第三十章 酷儿  遗恨终生
隐隐约约中,我在村口看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一看见我,他急切地问:“姑娘,怎么才回来?急死我啦。这怎么还哭了?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王楠欺负你了?!”
我却顾不得回答他的提问,缓缓地开口问道:“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父亲的脸色变得不置可否,“姑娘,我都跟你说过了嘛,你是我的女儿呀!”
“那我的妈妈呢?”
“她生下你就没了呀,我也给你看过她的照片呀?!”
“你还撒谎,你要撒到什么时候呀?!因为你,我不能跟王楠在一起了。都怪你,你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我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父亲在一旁试图劝服我,试图把我抱在他的怀里。此时的我,怎肯让他碰我?!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我,我发疯似地对他吼道:“你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你再不走开,我就跳进水池里。”
父亲万万没有想到,我此时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眨眼间我转身跳入水池中。
父亲急着要下池里把我拉上来,我却依旧冲他吼道:“你走开,别管我!你敢跳下来,我就死给你看。”
已经在水池里的父亲听到我的话,只好拔腿返回岸边。
数九寒天,路上行人稀少。我独自站在冰冷的水池里,哭着,诉说着。
父亲无力地坐在岸边哀求着我,“姑娘,上来吧!是爹对不起你,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是爹对不起你,总让别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的;是爹对不起你,没有让你尝到母爱的滋味;是爹对不起你,让你不能跟王楠在一起;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要惩罚也应该惩罚爹,你别作践自己的身体呀!姑娘,你上来,爹下去;你这么站在里面,爹心疼呀!女儿,就当爹求你了!……”
偶尔路边有行人走过,要下水救我,都被父亲劝说着离开,留下他苦口婆心地央求着我。
渐渐地,冰冷爬满我的全身,眼前那个熟悉至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对不起,爸爸!我走了!”身体越来越轻,我满足地闭上眼睛,真好,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酷儿,喝点水吧。”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将我缓缓拉回。
疲惫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看到我睁开眼睛,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人慌忙放下手里的碗,回头喊道:“李医生,她醒了!你快再给她检查检查。”
我无力地再次闭上眼睛,好暖和呀!
再一次睁开眼睛,这才看清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他还是那么慈祥和蔼,只是额头上多了很多皱纹,腮边长满了胡子,整个人苍老了很多。
“爸爸,我怎么了?”我虚弱地问到。
“傻丫头,你没怎么,这不好好的嘛!”笑容又爬上父亲的脸上,“闺女,等着,我去给你端热乎粥。”
我想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一思考,头就痛得要命,只好作罢。想起身下炕,却全然没有任何力气,差一点摔倒在炕下,吓得端粥进来的父亲慌忙搁下碗,跑过来扶着我重新躺下。
父亲一勺一勺地喂我喝粥。没吃几口,我就累得浑身是汗。看我体力虚弱,父亲嘱咐我再睡一会儿。
再次醒来,正好是早上。睁开眼,没有看到父亲,只看见村里的医生正忙着在旁边摆弄针管。
看我睁眼醒来,他笑嘻嘻地说:“酷儿,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啦。你要是再不醒来,你爸可就该急疯啦!”调试好针管,来到我身边,“来,咱们再打一针。”
我勉强翻身,让他打完针。
医生打完针,收拾好药箱,嘱咐我要好好休息,打算离开。跟掀门帘进来的父亲差点撞个满怀。
送医生出门,父亲返身回来,端着我的早饭,“姑娘,快来,趁热乎,吃一点。”
父亲放下碗,扶我做起,抱起一摞被子垫在我身后,“是你爱吃的白萝卜条疙瘩汤,快来尝尝。”
父亲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边走边吹,“好喝呢,你多吃点。”
我不肯让父亲喂我,要自己来吃,父亲不肯,怕我没力气端碗,回头再把我烫着。
最后双方妥协,父亲端着碗,我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地吃。
“我怎么了?”还有点糊涂的我问道。
“你累了,想睡觉了。你个鬼丫头,想睡觉也不跟你老爸打声招呼,吓死我啦,吓得我把李医生都叫来了。”父亲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是躺在炕上就是靠着被子斜坐在炕上。
年关临近,父亲停掉手头所有的活儿,每日安心在家陪我,变着花样地给我做饭,悉心照顾我的起居,偶尔李医生过来,给我检查一下身体。
身体,在一天天恢复;记忆,也一点点地在我头脑里逐渐复活起来。
一日午后,趁着父亲外出,我硬撑着虚弱的身体,挪到柜子边。
打开柜门,拿出一件正要收边的男式毛衣,再挪回到炕上。
抽出毛衣针,拿起线头,一点一点地抽着,慢慢地抽着。每抽一下,我的心就不由得一阵颤抖,犹如有人在我身体里抽丝一般。
不由自主地,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落在不成形的毛衣上。毛衣没了,身边多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弯弯曲曲的毛线。守着这堆毛线,心里空荡荡的。
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一切也都必须结束!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心中万分凄凉。一年的光景,便物是人非。
忘记这一年的光景,一年的时间能够用吗?
“好冷呀!”父亲跺着脚,搓着双手,哈着气,走进屋里,“姑娘,今儿想吃点什么?”
父亲抬头,看见我身边的一堆毛线,立马忘记寒冷,快步过来,“姑娘,这是怎么啦?!”
被父亲唤回来的我,擦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指着身旁乱糟糟的毛线,“没事,总得跟过去告别吧?!”指着地上的垃圾篓,“爸爸,您帮我把这些毛线扔了吧!”
“闺女,你都想起来了?!”父亲有点惊恐。
“嗯,我想起来了。”看着父亲眼里的恐惧,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着,“不过,爸爸,您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隔着一大堆毛线,我伸手搂过爸爸,“以后,你的酷儿跟你好好生活,不会再让你当惊受怕,不会的,不会的。”
爸爸缓缓地拍着我的后背,“女儿,谢谢你。”
我强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松开父亲,用轻松的口气对父亲说:“那就烦劳您把这些毛线替我扔了吧?!”
“这些毛线还能用呀!再说,你买的时候,可都是挑的好毛线呀!”父亲有点舍不得。
“爸爸,没事。”我说服着爸爸,“扔了吧,权当我跟过去做个告别。”
父亲虽说不舍,最终还是按照我的心愿,把那一堆乱糟糟地毛线放进垃圾篓,连同柜子里给那个人准备的所有东西一起,全部都扔掉,算是扔了个干干净净。
父亲由着我的性子,提着垃圾篓,出门倒“垃圾”去了。
等父亲回来,已经临近黄昏。他忙着给我们准备晚饭,我坐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吃完晚饭,父亲收拾完碗筷,在炉子边坐下。
☆、第三十一章 酷儿 父爱重生
我试探着问父亲:“您能告诉我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你真想知道吗?”看着我坚决地点点头,父亲放下火棍,盖好炉子,缓缓地开口,好似在撕开一条刚刚愈合的伤疤一般,“你在水里站着,喊着,哭着;我在池边坐着,听着,等着。怕你再做傻事,我不让过往的乡亲们下水救你,由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父亲举起一只手,抹了一把脸,继续说道,“慢慢地,看你在水里站得摇摇晃晃,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弱。我想过去救你,却差点没掉到水里淹死。幸亏乡亲们把咱爷俩救回家,叫来医生。我只是在岸边坐久了,腿脚有些麻木,很快就缓过来。你却手脚冰凉,咬紧牙关,毫无知觉。医生说要先恢复体温。可又不敢把炕烧太热,无奈,在你身上盖了三层棉被,邻居嫂子们轮流给你搓身子,不停地搓。我给她们烧的热水她们不喝一口,我要给她们做饭,她们也拦着不让。她们轮流值班。替换下来的人,也没时间歇息,还得回家照顾家里的一摊子事情。但是,你身边始终没有短缺人,她们一直给你搓着,搓着。搓了整整一宿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你的体温才慢慢开始恢复,也能往你嘴里灌进一点点温水。医生做了检查,说你已经脱离危险,邻居嫂子们才相继回家。虽说体温上升,可是你依旧昏迷不醒。医生开始给你慢慢输入营养液,邻居们也时不时地来看看你。这样,你又睡了整整两天。中途,你醒来过一次,跟我说了两句话,就又睡着了。直到第四天早上,你才算彻底醒过来。邻居们怕你难堪,听我说你醒过来之后,便都不约而同地不来咱家。托大家的福,这不,你现在好好的嘛。”
在父亲的精心照顾下,我的身体一天天在变好。但我始终没有勇气走出家门。
娜娜、苏安、甜姐相继回来过寒假,经常过来陪我。也许她们是怕我伤心,在我身边只字不提“王楠”二字。我也不想再揭开伤疤,由着她们天天变着法地哄我开心,我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
除夕晚上,整个村子里鞭炮齐鸣,父亲也买了些鞭炮,象征性地放了一些。我还是躺在炕上。
外屋里,父亲在忙着我俩的年夜饭,忙乎着包我最爱吃的萝卜馅小馄饨。我要帮忙,父亲说我还需要多多休息,强制我回屋,躺在炕上,陪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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