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人自瑶

第58章


  这个认知,已经成功让很多公子死心,信服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曲之情是真非假,药之苦是真亦是假,半真半假最难辨认,也才能迷惑众人。
  “少了几人是几人。不出一个月,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拜访我了。”
  我重新沏茶,一口饮尽。
  此后一个月,来了许多人,明白后,都心下折服长叹离开。
  洛阳城里流传有一个说法,风月阁新主事琴人公子,每日都会到烧毁的莲阁悼念亡妻,而后坐在风月阁厢房里弹奏哀婉凄迷的九张机回忆爱妻,独品妻子生前喜喝的荷茶,其深情心意无人能及,众人莫不是赞赏有加。
  这样一个光辉好形象深入人心,是我这一个多月以来努力演戏才取得的成果。为了达到效果,我劳心劳力,奏演俱佳,间接为风月阁获得一些好名声,没了易婳的风月阁倒也保持着原来的风光。
  只是我如此劳心劳苦的演戏,拿着两层的利润,而我那“亡妻”和某人欢喜甜蜜的隐居在竹林深处,她获得的三层利润我仍会每月让剑侍给她捎去。演得太过伤感,心情还真有些累,我该不该和她谈谈给我再涨一层利润,当做我辛辛苦苦演戏的费用才好?
     ☆、陆叁:不请自来(一)
  坐在厢房,看白幔之外楼下众生芸芸,丝竹悦耳,莺声细语,仿佛他们是生活在红尘之中,而我和剑侍隔着千万里的距离遥看他们,融不进他们的世界。如同水溶不进油,生生相隔。
  喝一口荷茶,让心沉淀下来。
  或许我该就这么,一直一直,把我的韶华还有往后的每一日,都寂寞的留在风月阁里,替易婳守着风月阁,学着婉娘一样,半生当风月阁是自己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
  山阳离洛阳不远,竹林离风月阁亦不远,只是离我,千山万阻,遥远的是彼此之间的距离。怕是此生都无法缩短的距离。
  倒不如死了心,把这段距离再次拉长,长到我没有机会再念及,心会不会就疼得少一些?
  注定了的事,强求不来。注定的结局,无法再改。
  “剑侍,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我下巴撑着木桌,有气无力问他。
  剑侍撇我一眼,没有回答,不知是不屑回答还是在琢磨该怎么回答。
  “有没有啊?你总不会一直跟着我吧?你毕竟也要娶妻生子,有一个自己的家。”木桌很硬,撑得下巴有些疼,可我一点都不想动弹。
  “没想过。只记得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剑侍回答完全在我意料之内。
  我知道他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更何况歃血立誓这种事情,在他心里是一个至死都不能违背的信念。
  如果以后有女子喜欢他,他不会也为了跟随我而将女子的情意置之不理吧?这种破坏别人姻缘是很罪过的一件事。
  “如果我不在……这个地方了呢?”我隐去某个前提假设。
  “跟着你。”他简短回答。
  果然够直接,就好似刚开始我救了他问他之后要干嘛,他也是冷冷的回答:跟着我。
  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果我不在这个朝代了,他还要如何跟着我。
  对于未来,有太多的可能性,可能我会一直待在这个朝代直到死去,又或者突然一不小心又被扔回现代。我得不到一个结论。
  唉,五十步笑百步。我是否也该问问自己的将来要如何?
  “喝药。”剑侍看我没有再问,仍然无精打采地下巴撑着木桌,从外面端来药汤,放到我面前。
  又是喝药。我一口气喝完,早已不把药汤的苦涩当一回事。因为心比药更苦的时候,哪里还尝得出别种滋味。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喝?”把碗往桌前一推,我继续下巴撑着桌子。桌子真的质地坚固,我四处转头,搜寻足够软的物件想要垫着下巴。
  “这你得问他。”剑侍四两拨千斤把我的疑问挡了回来。
  药是叔夜吩咐他监督我喝的,喝与不喝都要问过叔夜,所以他有了很好的理由做挡箭牌。
  “那还是不问了,我继续喝。”问了也白问。
  “你今日没什么精神,是不是不舒服?”剑侍看我下巴撑木桌撑了一整夜,觉得我和往日不太一样。
  “没什么,心情不是太好而已。”我很郁闷,所以千万别有人来烦我。
  心情其实很不好,所以才会想得太多,才会问剑侍一些在他看来很奇怪的问题,才会一直有气无力。
  喜欢上一个不能够喜欢的人,还要装着和以往一样,不能泄露丁点感情,那是很累人的事情。
  心如刀割不过如此,我凑得太近伤得体无完肤,如此折磨自己。
  喜欢而不能说出口,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难得看你心情不好。明*还有琴课,早些回去休息。”剑侍说道。
  剑侍果然是剑侍,知道我心情不好也不会多问一句为何我会心情不好,而且心情不好在我的日常里很难得。
  “好。”算了,既然无法说出口,想得再多只是徒增烦恼。
  “琴人公子,楼下有一位钟公子希望见你一面。”我站起身抱了琴欲和剑侍离开厢房,月无轻敲门扉,娴静的声音在厢房的门外响起。
  这个时辰,还有人希望见我一面?都一个多月过去了,那些个人早该见完了,也明白了,应该没人想再知道娶了易婳的人究竟有没有资格,因为洛阳城的传言是一个很好的证明。的确这几日也没人再来拜访我,现在来的人,又是为何?
  “月无,替我回绝那位钟公子,今日不见。”心情不好,别有人来烦我。
  “是。”月无应道,然后下了楼,没多久又在门外道,“钟公子对琴人公子的不见感到很惋惜,他说明日还会再来拜访的。”
  “谢谢月无,我知道了。”明日还来?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过了好些日子,月无说,那位钟公子今日又来到风月阁,希望见我一面,此刻正在一楼听曲候着。
  那位钟公子又来了?哪位钟公子?
  我认识的人之中似乎没有姓钟的,钟离倒是有一个,那人此刻或许在哪里和别人比美,况且月无也是认识君子的。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最后妥协的看着月无,希望她能够一解我的疑惑。
  “是五日前的亥时说想见你,结果你说那日不见的钟公子。之后钟公子又连着来了四日,都不着你,或者你不见。”月无掩嘴偷笑,不知是笑这个连着来了几日我都不见的钟公子是倒霉催的,还是笑我对这人如此狠心,别的公子说要见我我都是立马答应。
  五日前?侧头想了好久,才记起那日我心情不好的确不想见人。第二日去竹林上琴课然后待在子期那儿住了一晚,第三日虽然回到洛阳来了风月阁,但有事早早回了。第四日和昨日,我应该也在风月阁,但我干嘛去了?
  “剑侍,你还记得昨日和前日我在厢房里作甚?”我不太记得,让剑侍也帮忙想一想。
  “你前两日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所以我替你回了那人。”剑侍好心替我回忆。
  哦,原来如此,所以这位钟公子才会一连五日阴差阳错都见不着我。
  他真是倒霉催的。
  不过连着来了五日,这位钟公子是有多希望见我?虽然一个多月以来替“已逝”的易婳和自己挣了不少名声,但也不会有名到有人连着几日想见我的程度。这么执着的等了我五日,莫不成有什么目的?
  “那位钟公子可有说为何想见我?”我问月无。月无一直站立一旁,好笑看我先是一脸茫然想不起钟公子是谁,然后再想不起前两日在做何事。她在等着我回复见或者不见。
  “他没说。”月无回复。
  “没说啊……”如果是有急事找我帮忙的,早就十万火急告诉月无,我若不见他硬闯也会上来。现在这位钟公子貌似完全不着急,还能悠闲坐在楼下喝茶听小曲。
  嗯,决定了。
  “既然他等了我五日,那么今日我就——”停顿一下,我继续说道,“也不见他,让他继续等吧。或许再几日等不到就不想见我了。”
  月无听我的回复,朱唇因吃惊而微张,“我以为琴人公子会说今日见他的,毕竟他来了好几日。”
  “你今日心情也不好?”剑侍在一旁斜眼看我,似乎在说怎么我最近心情不好的日子特别多。
  “没啊。今日心情没有不好,也没有很好。估计很好的话今日就见他了。”我耸肩,好心回答他。
  剑侍干脆转过头,连斜眼都不屑赏给我。
  “月无呐,替我回绝那位钟公子,今日也,不见。”我笑着向她摆手。
  “是。”月无点头,转身掩门离开厢房。在她彻底关闭门扉之前,我还听到她嘀咕说:“琴人公子心思真难琢磨。”
  这,月无嘀咕虽然小声,但我还是听进耳里,哑然失笑。
  为了易婳我连着一个多月见了无数个不知道名字的公子,请他们喝茶给他们弹琴,好不容易都打发掉,现在连不想见人也成了心思难以琢磨?更何况,我虽然不是什么有名望有地位的人见上一面要经过层层把关道道通报,但也不是一个谁想见谁就能见的人啊。我有那么随便么!
  “似乎,不见那位钟公子,是我的错?”我转头问剑侍,他此时面朝白幔闭目养神。
  “那人希望见你,见不见随你高兴。”我问了好久也不见剑侍回答,还猜想他是不是已经睡着,如果我要回小宅是该叫醒他还是让他继续在厢房睡,反正他在屋梁上也能睡觉,在温暖厢房的凳子上睡着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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