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人自瑶

第57章


  “你们之后如何打算?”剑侍问他们。
  “我是不能回韩府,易婳也不能回去风月阁了。我们打算寻个远一些的小城镇住下,不让人认出来,平静地生活。”墨书还是抱着易婳回答剑侍。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人有必要那么甜蜜嘛?我这个前夫可是会吃醋的!这话我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各位可以无视我。
  “不如,你们住到竹林,那片地方很宽阔,让子期寻人给你们在屋后头搭个竹屋住下,没人会去到那儿,也方便彼此有个照应。”叔夜这时候发话。
  噢噢,这个主意可以有,叔夜好想法,且竹林离洛阳也不远。
  墨书想了一会,看着易婳点头,便也同意了叔夜的提议。
  “你们,不打算见孝尼他们五人了么?”我问墨书。既然不想见风月阁和韩府的人,琴馆的其余师兄弟,墨书你也是不想见了么?
  “这个,去到竹林住下后,我会寻一天见他们,向他们说明情况。”墨书说。
  但愿他们也和我一样既惊又喜。嗯,大家的遭遇要一样才行!
  既惊又喜的夜晚,既惊又喜的人重新出现,带给我的是既惊又喜的回忆。
  当美梦成真,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们认为呢?
     ☆、陆贰:入戏迷情,亦真亦假
  易婳和墨书离开洛阳,同叔夜一起回到竹林,从此二人抛却喧嚣,寻回平常生活,一句然诺是心心相惜的真心。
  世间再没有风月阁的易婳,也没有韩家的大少爷韩浅。只有同心结白首的易婳和墨书。
  易婳在临别前,来过我的手千吩咐万叮嘱,无非是担心我会再吐血,尤其是叔夜,特别吩咐剑侍记得熬药,每日看着我喝下才行。
  注意,叔夜吩咐的是剑侍,不是我。让我自个儿按时喝药于我来说,是有了上回就八九不离十的肯定忘了下回的事,叔夜深深了解,故他特别吩咐剑侍。
  我会吐血吐血再吐血,不就是心里有个解不了的结,现在结迎刃而解,我不会再为此忧愁伤感,吐血这种事也就不会再发生。偏偏他们都认为我有不值得相信的前科,才会有吩咐剑侍监督我这种事情。
  剑侍算是我的人,居然会对叔夜言听计从,对此我已经无力阻拦。从他们合作做决定带我远去长白山休养,再到剑侍把房间让给叔夜,这种紧密到拆散不掉的合作伙伴关系怕是我想阻拦也没有任何的方法。更何况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师父,一个武功高强,我哪方面都拼不赢。
  我若是敢拦,他们二人冷峻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看我,看到我心虚,即使我没有做错事,自我认为没有做错,我都会心虚。所以这件事,还是不阻拦的好。
  “我会乖乖喝药的。”我向叔夜打包票,使劲点头,以求他能够相信我一次。
  “但愿如此。下次琴课问过剑侍后自会知道,你要听话。”叔夜拍拍我的头,动作和语气好像在让一只小狗听话不胡闹。我低着头,表示很无语。
  “是。”只差没有汪汪两声表示我就是一只小狗,我很听话。
  他们三人坐上马车离开洛阳,我自和剑侍回到小宅。
  我又恢复到以往的习惯,每日夜里都要去风月阁。只是莲阁已成灰烬,没有易婳陪我饮茶和我笑闹。
  伫立莲池畔边,看伶仃盛水暗夜留香的紫莲,亭亭。然后再去风月阁内二楼最中间的厢房,学着易婳泡一壶荷茶,慢饮淡茶,听楼下高台的姑娘们弹乐唱曲。
  易婳是我已经拜了堂的妻子,即使她在新婚夜里葬身火海,她仍旧是我的妻子。对于一个新婚即丧心爱之人的我来说,总还是要做一个样子,让众人知道即便易婳身死我仍然深爱着她,那份执着的爱情让无数人动容。
  唉,我“深爱的人”现在成了别人的老婆,此刻或许手执手在竹林里悠闲散步。这实在是替他人做嫁衣裳,让我不得不郁闷了很久。
  “琴人公子,楼下有位梁公子想拜访你。”月无敲门后,踏入厢房,向我询问。
  “请他上来吧。”我颔首,有些哭笑不得。每日都会有好几位公子要来拜访,拜访我这个娶了洛阳闻名的易婳但又名不见经传的人。
  剑侍坐在栏杆旁,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眼睛都不睁,兀自闭目养神。
  月无引着人轻声踏上楼梯,敲门后把梁公子带进来,复又退了出去。
  请梁公子坐下,为他倾一杯荷茶,青花骨瓷杯盛满素淡的荷茶,水姿清柔。打量眼前的人,其实和每一位来拜访我的公子一样,他们都没有太大区别,皆彬彬有礼,全身不穿金戴玉又能显示自有的身份不凡。
  “梁公子可是来看在下是一个怎样的人?”我问出问题,这个问题我也曾问了无数位公子。
  “正是。”他向我行礼后坐下饮茶,眼睛不移的看着我,想要把我看个究竟。
  “现在看了,梁公子觉得如何?”就算让他看个够,又能看出什么来?
  “还是不能理解为何易婳姑娘愿意嫁给你。”梁公子毫不客气坦白直言。
  再一次无奈苦笑。
  是了,爱慕易婳的洛阳公子们听闻自己爱慕的女子嫁给了一个默默手机的人,没有不凡的身份,没有出众的相貌,没有让人信服的品行,他们的公子心碎了满地的同时也自是不服。纵使易婳已经嫁为人妻,纵使她已死,他们仍要会一会这个能够娶了易婳的男子究竟有何能耐。
  所以自从我每日坐在二楼中间的厢房喝茶听曲开始,就每日都有公子来拜访我。
  之所以我会坐在这里,无非是想替易婳守好风月阁,不让这个承载了婉娘的韶华,背负了易婳期望的地方式微衰败。若是风月阁式微了,我会没脸去见易婳。
  这样无形中给了众位公子机会,让他们来拜访我。我不坐厢房委实不好,我避而不见这些曾经爱慕易婳现在仍旧痴心不改的公子也不好。既然都不好,不如就一直坐在厢房里,也同意见这些公子们。
  只是我颇感无奈而已,每日探究的视线好像X光线一样扫着我,好无力。
  “梁公子只见在下一面,于杯盏茶水之间想要看穿在下是否有资格娶了易婳,委实是一件很难的事。在下的确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甚至也比不上梁公子,比不上往日前来的每一位公子们,但,在下只有一点,能够让梁公子知道,我娶易婳而当之无愧的原因。”我喝下一杯荷茶,没再斟满,只是从厢房一旁的茶几上拿过混沌。
  “梁公子也应该是今夜来拜访在下的最后一人了,楼下还坐着也想知道这个原因的几位公子,不如众位便一起听了吧。”等到高台上的姑娘停了弹奏,我双手扶弦,静想几秒,开始抚琴奏曲。
  仍旧是九张机,曲调清苦,独缺弦歌。不是不想唱,而是那些词,我只唱给失意之时的易婳听。那样的词,没有相同的心境,怕是无法意会个中情感此间心情。
  此曲,在此时只适合静静弹奏,让曲里的情之浓,意之切,得不到的苦,满是伤痕的殇,还有永远失去的无望,透过振动的琴弦,萦绕空鸣的回响,穿越垂下的白幔,抵达梁公子的心,传入楼下几位公子的心。
  整个风月阁,不复其他声响,只有我的琴声,荡漾在每一个角落。幽幽,凄凉。
  听者心伤,闻着落泪。
  谁的心里隐没悲哀,谁在私下嘤嘤低泣,谁在抚眉低声吟叹,谁在月下流盈远望?
  九张机只织就这一个梦,唯一的梦,各位公子可听得明白?
  我收了手,不再弹,望着眼前满脸神伤的梁公子。
  “梁公子,那么现下,你可明白了?”我轻声问他。
  梁公子长叹一声,点头回应:“本公子明白,世间之事无论再美,我们比你好上无数倍,也比不上你对易婳姑娘的那份执着的真情,不离不弃的誓言。即使黄泉碧落相隔不可再见,那份真情仍是不会改变。”
  终于又有一个人明白了。明白就好。
  “琴人,喝药。”剑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端了药进来,让我喝下。药很苦,我一口气喝了,隐隐挡住因味苦而紧皱的眉头。
  喝药果然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我是吐血但又受到惩罚的人,很不公平。
  “听闻当日琴人公子眼看易婳姑娘葬身火海,伤心至极几番咯血,落下病根需要一直服药。今日看来,果真如此。公子对尊夫人的深情,我等情外之人自是不及,今日所见所闻,本公子算是信服了。琴人公子,告辞。”梁公子行礼告辞。
  “梁公子谬赞。情之一字,其实只需己心明白便好,说与他人就少了原本的境地。”称呼从易婳姑娘变成尊夫人,看来这位梁公子也承认了我的资格。“月无,替我送梁公子。”我唤来月无,把人送到一楼。
  明白如梁公子,算是没了对易婳的倾慕。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梁公子,你请再觅佳人吧。
  今日明白的人离开,明日欲明白的人会再来。
  “你今日又成功骗了几人。”剑侍看我喝完了药,今日任务完成,四下无人,他开始小声说话,拆我的台。
  什么骗人,我翻了翻白眼,这只是为了让他们完全死心而演的一出戏。既然是演戏,为了易婳的名声我当然要入戏极深演得逼真才行。
  真情流露的一曲,恰到时机的喝药,一切只为了让那群找上门来拜访的公子们明白一件事:琴人公子我能够娶易婳,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爱她,无论她在与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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