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珑离开正房时,遇到了萧东浩。()
十四岁的男孩子,高高大大,容颜带着些许稚气。尤其萧珑对着龙九的时日久了,愈发觉得萧东浩像个孩子。
可是萧东浩不是能够让人小觑的孩子。
例如此刻,他看向萧珑的目光平静,甚至很快唇角轻扬,勾出一个和煦的笑。
鉴于二夫人如今这样子,萧东浩理应与萧南烟一样,见到萧珑就恨声责问。
可他没有,从来没有。
人只有在面对着不设防的人的时候,才能将情绪写在脸上。稍有点城府的,都尽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人来说,委实不易。
所以,萧珑总觉得二夫人所生的这个相府公子,城府深藏。
此时,萧东浩走上前,语声客气而不失恭敬:“大姐回来了?”
萧珑报以盈盈浅笑,“回来有点事,就要走了。”
“二夫人——”萧东浩在她面前,从不唤二夫人为娘亲。
“我方才一番忙乱,没留心。”萧珑故意装糊涂,“她在正房?”
“是。”萧东浩现出几许黯然,“已经跪了终日。”
萧珑一本正经地催促道:“那你快去将她接回院中。”总要做做样子说句场面话,况且,萧东浩的话,在正房还是有点分量的。
“嗯。”萧东浩颔首,“你路上小心。”
看着他走远,萧珑才看向暗中,“你是在躲我,还是在躲你一母同胞的弟弟?”
萧南烟轻轻嗤笑一声,走上前来,看着弟弟的背影,“我是要看看那小兔崽子何等没良心。”说着眼睛微眯,“不论怎么说,也是你把我娘弄得惨不忍睹,看看他对你这份尊敬!不能怨我总想打他一顿解气!”语毕又是一声冷哼。
“萧南烟。”萧珑笑得特别开心。
“怎么?”
“我原来还以为你是只狐狸,现在才发现,你是一头猪。”
两名侍卫忍着笑。
萧南烟竟不恼,摸了摸脸,又低头打量自己,最后才笑着问道:“你见过这么好看这么苗条的猪?”
侍卫侧开脸去,笑容漾开来。
萧南烟继续道:“我知道你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他有个名门子弟的样子么?可这有什么好?日后说不定就下狠手算计你。便是我,哪日得罪了他,恐怕他也会不声不响的算计。我还是看不惯。长辈们那一套,我真的看不惯。”
“我也看不惯,却不能改变。”萧珑漫不经心地说完,猝不及防伸手,摸了摸萧南烟的脸。
“干什么?”萧南烟挑眉。
萧珑笑得无辜,“我刚打了人十几个耳光,让你沾沾福气。”
“晦气才是真!”萧南烟手势嫌恶地狠狠擦脸,嘴里数落着,“穿着男人的衣服对我动手动脚的,地痞无赖一般!你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萧珑看出她心思,揶揄道:“萧二小姐是怕谁看到吃醋吧?”
“才不怕!”
萧南烟立时垮了脸,“我像头猪,谁会为我吃醋?!”
萧珑险些放声大笑,强忍回笑意才道:“置气了?”
“才没有!我走了!”萧南烟转头就走,犹豫片刻,跃上高墙,“让那小兔崽子去救回我娘吧,我出去喝酒去!”
语气依然像是谁欠了她二百两银子。
萧二小姐是真栽到乔让手里了。
乔让真无心的话,落个不了了之或是萧南烟伤心的局面。可如果真是情投意合……那相府可就又要乱成一锅粥了。
怎么都不是好事。
萧南烟名声再差,也是别人眼中她萧珑的妹妹,被人伤了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不到坐视不理。
所以,她宁可相府乱成一锅粥。
带着这些纷杂思绪,萧珑策马到了王府门外。
龙九站在府门下阴影之中。
萧珑有点担心,怕他又黑着一张脸,出言责怪自己饮酒惹事。
却不料,龙九走到她马前,抬手,扶她下马。
“你是在等我吗?”萧珑轻声问。
“嗯。”龙九也轻声回答,“担心你继续喝酒。”
“怎么会呢?”萧珑笑起来,“再喝也要回来跟你喝。”
龙九携了她的手,缓步回下榻的院落。
在餐桌前落座的时候,提及今日事,萧珑笑容恍惚,“龙九,我……很幼稚,你觉不觉得?”回到京城,又多了一重身份,于她其实全无益处,因为这使得她对很多事丧失了率性而为不言悔的能力。总在事情过后,觉得处理不当。
龙九略带惊讶,“怎么说?”
“都这么大人了,我还在计较儿时的事,不是幼稚是什么?其实,我就是想这样一点一点的让我娘知道,她做错过什么,亏欠过什么,以后对我好一点。”萧珑有点沮丧地看着他,“当时开心,此时只觉得无趣。我真是……非要回相府去打上官娆做什么?”语毕深深蹙眉,很不理解自己的样子。
龙九揉了揉她眉心,笑她自寻烦恼,之后耐心询问:“如果你不这么做,只是与丞相夫人道出当年情形,她会相信么?你有没有把握让她相信?”
萧珑目光闪烁起来,“我……没把握,”苦涩地笑着,“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做不到。”那些话她说过多少遍,母亲并不相信。
“这不就结了?”他拍拍她的脸,“如果你娘自心底疼你,在她眼里,你永远是个幼稚的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对,又是做什么都不妥。如果她心里将别的人与事看得更重,在她眼里,你做什么不做什么,没差别。是以,倒不如像今日这般让她亲眼看到。”
“嗯……”萧珑认真思索片刻,笑起来,“我心里好过多了。”
龙九适时岔开话题之余,帮她换药。手上易出汗,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伤不算什么,却不易好,只得勤换药。
饭后,霍连城又来到王府。
萧珑乏了,让他安心去忙,独自歇下。
第二日,萧珑没听说相府与定国公府流出任何风声,两家很有默契地将她的恶行封锁了消息,绝口不提。
母亲要给她物色侧妃或是通房,的确伤人,却是默认了婚事,既然已开始步步筹谋,就绝不会允许她出任何事。
所以,她料定母亲不会由着那对兄妹闹起来。
自然,也料定相府与定国公府再不会有来往,甚至会因此结仇。
无所谓,她不在乎。相府也不会害怕多一家人处心积虑算计,与江夏王联姻,本就已站在风口浪尖上,有人巴结,有人中伤。
接下来几日,龙九忙,萧珑也忙。
前者被一堆政务缠住,后者则是出去游玩上了瘾。
萧珑多了一个朋友——肖元娘。
第二日,萧珑遣人将肖元娘请到一个茶楼雅间,将珍珠链完璧归赵。
“你可真是神通广大,”肖元娘将珍珠链拿在手里把玩,啧啧称奇,“居然这么快就又帮我拿回来了?”
萧珑失笑而语:“是巧了。上次要你这东西的人,是个每年去江南看你的商贾。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到你的东西只为炫耀,我将东西交给他当日就又拿回来了,一直放在身边。”
“不管怎么说,东西回来了,你也赚了一笔冤大头手里的银子,不算坏事。”肖元娘将珍珠链戴起来。
萧珑问道:“对你很重要?”
肖元娘眼色一黯,“容元那个混账,手里多少宝物?可这些年也只送过我这条珍珠链。我又是个犯贱的胚子,丢了总觉得空落落的。”
“他应该是觉得,若送你宝物,与你那些裙下之臣无甚差别。(.com全文字更新最快)”萧珑说着,语气转为笃定,“嗯,一定是这样,他不想让你觉得他看轻你。”
肖元娘意味深长地一笑,“他送没送过你东西?”
“怎么会?!他看到我就头疼,哪里舍得送我东西?”萧珑撇嘴,“我倒是没少赚他的银子,帮他找了些东西。”
“我只是奇怪,你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是爱穿金戴银的性子,连连作案是为什么?银票到手数着玩么?”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以前是为五斗米折腰,后来赚到的银子另有去处。”萧珑坏坏地笑,“自然,我不时买醉也是一笔花销。”
“真好奇你把那么多银子弄到何处去了。”肖元娘盯了她半晌。
萧珑一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慢悠悠岔开话题:“好端端的,你来京城做什么?”
“老九让我来的,看来你是没听说。”肖元娘开起了玩笑,“我惹不起你和他,况且来京城也无坏处,有了麻烦事自有你们出手帮衬,就过来了。”
萧珑才不信,觉得龙九不可能是这种照顾她生意的用心。只是他最近千头万绪,又是朝堂又是江湖,开口闭口是罢黜谁的官职灭掉哪窝匪盗又被人弹劾了什么罪状——看他脸色沉郁,就只剩了为他设身处地的烦忧,什么话也问不出。
而她与肖元娘却是一日比一日亲近。
真论起来,肖元娘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花魁,脾气委实不大好。
高兴了,不要银两,只找个陪得起自己的人喝酒;不高兴了,便是多少的银两宝物,也换不来她展颜一笑。
是这样一个坏脾气的花魁,却是长盛不衰,成名至今也不能被哪个女子取代,因为无数男子只认她,只捧她。
萧珑有时真得承认,混迹于风月场合的男子,真就如肖元娘所说——犯贱。
肖元娘是坦率的性子,不说假话,不想骗你的时候就缄默,又见多识广,是个好伙伴。游转京城,四处都能帮忙寻到乐子。
萧珑始终易容成京城初见那日的样子,肖元娘则没有忌讳,大大方方带她去寻美味、美酒、香茗。
不过三两日,京城许多人都在议论——花魁肖元娘似要委身于一位神秘英俊的少年郎。
少年郎屡次出入江夏王府,走到何处,人们都要尊称一声萧爷。
算是一桩奇事。不少人叹息她是养了个小白脸儿,倒贴银子。
萧珑有点后悔,应该打扮成龙九那般年岁的。如今易容后的样子看起来比肖元娘小七八岁,也不能怪外人把话说那么难听。
肖元娘虽然是龙九的大师姐,中间隔着七个人,却只比龙九大七个月。
当年他们的师父于先后两年个年头收下两拨徒弟,每一拨之间的年岁都是相差无几,有的师兄弟之间,要以几天的光景来论大小。
而两批人之间却是差了几年光景,恰如龙九年长霍连城七岁。
这些,是肖元娘告诉萧珑的。
肖元娘对那些流言蜚语浑不在意,相反,希望传扬得天下皆知才好。
她希望有人会因此生出哪怕一点点的焦虑。
这因爱落寞多年的女子,心底的苦,唯有自己明白。
而明白肖元娘只是在与萧珑四处游走的人,除了江夏王府中人,还有上官旭。
上官旭想见萧珑,没少出现在她与肖元娘附近,没有一次能相见,无一例外被人挡在一定范围之外。
对此,萧珑只当没看见,漠然以对。上官旭要见她,不外乎是问她之前的伤痕是用了什么药才复原的。她可没心情告知,懒得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
可上官旭并没因此放弃,选择另辟蹊径。萧珑在几天之后才明白了这一点。
而这几日的龙九,偶尔看到喝得一身酒气的萧珑回府,颇有微词。
简单来说,他根本就反感萧珑与肖元娘整日里混在一起。
怕她被肖元娘带坏。
萧珑却是一再撒娇敷衍过去,日子过得惬意至极。
比之萧珑,萧南烟就过得特别不如意,满脑子火气。
她最近行踪都与乔让有关,他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这日晚间,她进到乔让室内的时候,乔让手里一沓银票,是手下刚刚交给他的。
“这是要给我的么?”萧南烟笑着走到他身侧,夺过银票。
“给你。”乔让甚是大方,“你明日不妨也学着萧爷一样,花钱如流水。”
萧爷——萧南烟蹙眉,说的是她的活宝姐姐,随即叹息,“我又没有萧爷明抢暗夺的本事,更不会易容,更搭不上花魁那样出名的人物。”
“酸。”乔让吸吸鼻子,“萧爷就不会说这些酸话。”
“萧爷会喝酒会灌酒,扮成男人你都每日提及八次——你去找她啊!”萧南烟将手中银票摔在案上,转身要走。
乔让扣住她手腕,微笑凝视,“你这女人,我不过是那日一亲芳泽,你就对我没完没了地发脾气,就那么记仇?”
萧南烟腾一下红了脸,嘴里仍是不甘指责,“谁叫你四处追着你的萧爷跑,又害得我追着你满京城乱转的?”
乔让无奈叹息:“我初时并不知萧爷就是萧珑,误以为我大师姐又要有什么壮举,这才跟踪了几日——我不是追萧爷,是关心我大师姐。傻子,连这都看不出?”
“不准再叫她萧爷!”萧南烟恨得咬牙切齿,“不准跟我提及她!”
“好。”乔让用顺从选择退让。
萧南烟这才有所缓和,问及那些银票,“是对账,还是你要置办什么东西?”
“要出门一趟。”
萧南烟紧张起来,“要去哪儿?”
“……”乔让很为难的样子。
萧南烟横眉立目,“说话啊!”
乔让以德报怨,无辜浅笑,“你不让我提及萧珑,可是此次行程与她有关。”
萧南烟想到了别处,忍无可忍,又要甩手走人。
乔让不撒手,解释道:“老九与她最近要奉圣命离京办差,老九命人告知我,若是无事可同行。我无事。”
“你走了……”我怎么办?萧南烟问不出下半句。
乔让建议道:“你每日围着我转,左右是不着家,同去可好?”
“去哪儿?”萧南烟神色一缓。
“大抵是你去过的一个地方。”乔让忽然用力,将她带进怀里,“那地方不错,你若无异议,我们就在那里拜堂成亲算了。”
萧南烟似是听到了笑话,挣扎的力道都随之减弱,“那怎么成?你的萧爷还没出嫁,我怎么能先她一步嫁人?”
乔让闻言毫无落寞,笑意直达眼底,“意思就是,除了这一点,你不反对。”
萧南烟又板起脸来,“谁要嫁你?少在那儿一厢情愿沾沾自喜了!”
“那正好,此时我便回江南,再不扰你清静。”
乔让能将每一句话都说得半真半假,是功力,也是萧南烟最恨他的一点。
萧南烟目光无力地看着他。实在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无。不由怀疑先前栽在她手里的男人都是傻瓜。否则,她如今怎么会落到了这地步?恼火得险些就哭了。
乔让见状,语调终于有了几分诚意:“还是听我的吧。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回京再告知相府。他们想拦也晚了。”
“你是真心的?”萧南烟怯怯地问。
乔让点头,“我其实不是不怕你会在拜堂时反悔的。毕竟,你阅人无数,而我……”
他没将话说完,勾住她,吻住。
“你才阅人无数呢!”萧南烟努力别开脸。
乔让连忙补救:“你阅人无数,碰过的却只有我。这说辞可妥当了?”
不伦不类的一句话,引得萧南烟轻笑出声。
呼吸缠绕间,心头疑问挥之不去,“先告诉我,要去何处?”
“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乔让语带不满,“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还有闲心问这问那?”语毕,狠狠吮住眼前娇艳唇瓣。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同样的一日,萧珑又是喝得微醺才返回王府,微晃着身形,扯下面具。
她其实也很苦恼,两个酒鬼在一起,如果不喝酒,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可是一喝就管不住自己,后果就是要对不起龙九,再一次没能遵从他的叮嘱。
走进书房院的时候,听得房内有人说话,她意识到龙九有客,自己还是等等比较好,就溜到了后窗下,打算等人走了再进去。
里面的侍卫正在通禀:“陆无双再次递了拜帖进来,说王爷若执意不肯见她,她就一头碰死在王府门前。”
龙九沉吟片刻:“问问她,喜欢什么木料。”
“……?”侍卫不解。
“本王赠她一副棺木。”
“属下明白。”
侍卫语带笑意,萧珑也无声地笑了。
“别让她碰到门口的汉白玉石狮子,那是王妃碰过的东西。”
他的阿浔碰过的东西,别人不能沾染,即便是鲜血,亦不能。
“是!”侍卫应声退出。
何其冷血的应对。
萧珑想,自己真是被他带坏了,听了不觉寒意,反倒只有甜蜜。
房内的霍连城则继续先前话题:“我是听寒烨说,十七执意要来京城,她心里气,执意要喝你一杯喜酒。”
龙九似有无奈:“被惯坏了,太任性。”
萧珑本是要回房等他,走开去两步,因为这两句话又走了回来。
她脚步声因为心头意念,略有加重。
龙九闻声识人,奇怪她在闹什么把戏。
霍连城没有留意到,戏谑开口:“说起来,十七师妹对九哥,可谓一往情深。”
龙九望一眼北窗,淡淡轻笑,“她对吉祥更一往情深。”
受人所托,照顾吉祥。原来,龙九是受他们口中十七所托。
霍连城轻笑几声才道:“我们这个小师妹,实在是奇得很。”
“的确。”龙九又不经意地看一眼窗外,“我也只对她束手无策。”
霍连城未曾发觉外面有人,照旧打趣:“十七说过,来日婚嫁,只嫁你。”语声微顿,又道,“你若是三妻四妾,定无人异议。可有此心?不过是多等些年。”因为明知不可能的事,他才会连连打趣,因为料定龙九不以为意。
萧珑因为这些话,屏住了呼吸。
龙九笑着回道:“此事要问阿浔同意与否。”
“这话若被十七听到,定然又是一番伤怀。毕竟,我们这些人,待她好的,唯有你。她眼里只有你与猫儿。”
原来吉祥是他师妹的爱物——他说过,受人之托,照顾一年。
一年之期到了之后,就要失去吉祥了?龙九对十七居然是可娶可不娶的态度?她为之心头一紧,又听得龙九淡淡回道:
“她还小,有何伤怀?”
“可她却是为了你学厨艺,学暗器。”
“孩子心性。”
“说不定就是矢志不渝。”霍连城笑笑地望着龙九。
萧珑再也听不下去了,气鼓鼓走进书房去。
霍连城便是一惊,看着她脸色,不由心虚。随即想想先前言语,委实让人误会,慌忙逃跑,“明日再来王府议事。”
萧珑觉得自己就这样走进来,龙九一定能够料到自己已经听到了先前谈话,定会忙不迭解释。岂料,他无动于衷,垂眸看着手中卷宗,甚至先发制人:“又喝酒了?”
“喝了。”萧珑气不顺,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萧爷今日喝得不尽兴?”龙九见她连男装都未换下,这话便是故意打趣,随即就将手边茶盏推向她,“先醒酒。”
先醒酒——若是急于指责,他是不是会认定她撒酒疯?
一定会。
“爷还真有些渴了。”萧珑忍着气,将茶水一股脑喝尽,重重放在案上。
“先去睡。”龙九似是一点也没发觉她的异样,不抬眉眼,平静发话。
萧珑怒极反笑,走到他落座的宽大太师椅后,展臂环住他肩颈,语声平静温柔:“我想你了。”
“是么?”龙九微扬起头,感受着她的手滑过脸颊颈部。
“想得厉害。”萧珑柔声说着,双唇凑到他耳际,吮吻,舌滑入他耳廓。
龙九微微惊讶,却真的很享受此时情形,展臂向后,松松环住她颈子,温声漫应:“我该怎样缓解你相思之苦?”
“别动,就这样就好。”萧珑板过他的脸,热切吻住他的唇。
毫无保留的一个绵长亲吻。
呼吸凝重起来。
她一双小手很是不安分,褪去了自己身上锦袍,随后探入他外罩的锦袍,自领口,缓缓下滑。
又转到他面前,更紧地环住他,骑到他膝上,唇印上他眼睑。
龙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淹没了,明知不是好兆头,还是甘愿一刻沉沦。
萧珑捏住他领口,自后肩胛往下褪去。
感觉到他要抱住自己,抬眼,水光潋滟的眸子微眯,娇柔笑开,随即手势温柔地按下他双臂,推向他身后,继续。
龙九没有丝毫抗拒,只是微微向前倾身,吮住她的唇。
唇形完美,与他甚是契合,口感又是极好,惹人贪恋。
这小女人的每一处,都让他迷恋,成瘾。
萧珑热切地回应着他,任他纠缠吮吸着舌尖,滑出丝丝火热悸动。
只是,锦袍褪至他手腕时忽然停住,又倏然拿过她搭在椅背上的锦袍,速度奇快地束缚住。让他负手坐在那里。
龙九微微挑眉,倦慵地轻扬眉梢,“何意?”意态反倒愈发舒适,安然靠在椅背上。
“萧爷今日兴致好,调戏调戏你。”萧珑笑容无害,语声更是绵软。
龙九轻笑,“来吧。”随即又是倾身。
萧珑身躯向后仰,单手撑住后面书案,另一手则扣住他下巴,“爷不喜人主动迎合,规矩点儿。”视线则一直凝着他肩头,若他稍有动作,她便能发觉、制止。
龙九要挣脱,很轻易,只是觉得她此时意态很受用,也就安然坐在那里,“小的听萧爷的话就是。”
这般配合,与平日大相径庭,萧珑险些就被引得笑出来,之后念及先前听闻的对话,又是满腔恼火,“你还有个小师妹?”
龙九仍是有问必答:“是。”
“多大了?”
龙九故意侧头想了想,“比你小一些。”
“她喜欢你?”喜欢二字,萧珑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据说是。”龙九眼中笑意加深。
“那你呢?”萧珑扣着他下巴的手微微加力。
“你吃醋了?”龙九索性漾出笑容,不加掩饰。
萧珑冷了脸,却仍是语带戏谑:“爷不喜三心二意之人。”
龙九了然笑道:“原来如此。”
“回话!”萧珑拍拍他的脸,“否则,花掉你这张惹祸的脸。”
“不无不可。”龙九飞快探身,啄了啄她的唇瓣。
萧珑被气到了,咬牙道:“倒是说话啊!你喜不喜欢她?”
龙九一本正经思索片刻,“不烦。”
萧珑对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大为光火,“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龙九索性点头,“应该是喜欢。”
萧珑生气了,也伤心了,“枉我一直当你是个不近女色矢志不渝的……什么叫应该是喜欢?!”
真恼了。
龙九却好心解释道:“应该是喜欢,意思就是偶尔会挂念,在意她安危,每年必要去见几次。”
“你……”萧珑被气晕了。
“可我不会娶她。”
“为何?”
龙九显得有点遗憾,“她还小。”
“那你等着她长大娶她啊?!”萧珑直起身,挥手撕裂他中衣,埋首咬在他肩头,“何必招惹我?我咬死你!”
下了狠力。
龙九身形一滞。
萧珑抬头看他,忽然笑开来,带着残酷、跋扈地笑开来,轻轻拍拍他脸颊,“你娶她之前,爷先好好伺候伺候你。”
心里却在骂:你这个骗子!我折磨死你!
是那样野性妖冶张扬的笑,龙九从未见过。却是那般——迷人心,醉人眸。
他的笑依然含带宠溺,溺死人的宠溺,“萧爷打算如何处置?”
“扒光,将你丢在街头!”
萧珑自知这话没有几分可能,却是真想如此。
一番惊怒,让她酒意上了头。
说的话其实都是轻的,实则是想将他一口一口咬死、吃掉。
“居然还有个小师妹,怪不得每次都不愿提及你那些师兄弟,就是因为她吧?她是不是与十四十五年纪相仿?嗯?——听元娘跟我说过你们这些人的年纪。那也不小了啊,你早一年晚一年娶了她又有何差别?娶回来再看你到底喜不喜欢……”
她一面指责,一面双手不停,将他衣服撕成一条条,现出他精瘦结实的上身。指尖余力,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红痕。
“我可不敢这么想。”他依然不动声色。
看着他的笑,萧珑恨不得给他撕碎。
他又继续道:“你会嫁给一个你满心怜惜却只有六岁的孩子么?”
“什么意思?”萧珑讶然,手僵住,骑在他腰侧的双腿微微用力,收紧。
“十七只有六岁。”龙九漫漫笑着,“在我眼里,与吉祥无异,叫人又爱又恨。”之后凝眸,“元娘对十七所知甚少,不会与你提及。而你,想到了何处去?”满带揶揄的询问。
萧珑的讶然化作愕然,又变为羞愧难当。
龙九在此时忽然发力,被束缚的双手挣开,起身抱起她。
双手触到茶盏公文,萧珑这才如梦初醒。
可为时已晚。
手被扯到了背后紧紧束起,被他一只手钳制住。
龙九一本正经指责:“你居然会那么看我!”
“谁让你不早说?”萧珑的羞愧又化作对此时情形的不安、气愤,“不说我怎么知道。”
龙九眼色几乎带着哀怨了,“你居然认为我心里除了你还有别的女人!”
“……”萧珑气势顿减,“我也是个人,难免会患得患失乱吃醋……”
“这醋吃的,爷喜欢,不妨多多益善。”
龙九揉着手腕,笑容醉人,“等着,爷伺候你。”
萧珑对上他狡黠的笑,又气了起来。这厮是存心逗了她这半晌!
衣衫下滑时,萧珑满目恼火地挣扎,瞪着他。
对她卖关子,看着她吃幼稚的不可理喻的醋,多可恨!
龙九分外冷静理智:“自己选,脱下来,还是撕下来?”
“……”
萧珑蜷起身形,袭击他腰腹。
龙九却就势手腕一捞,架起她,没忘了指责:“悍妇!妒妇!”
“骗子!”她回道。
“我爱煞了这悍妒之人。”龙九邪气地笑着,“你呢?”
“……”
他也不需要她回答,双唇落下来,覆上她微启的红唇。
她的酒气引得他拧眉,出声威胁:“醉猫,再喝得醉醺醺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
萧珑已经无话好说了。
衣服算是脱下去的,也算是撕下去的。
至一半,他没了耐性,扯裂。
萧珑的手一直试图睁开,他的手握的更紧,对她挑一挑眉,“萧爷不是好这口么?”
萧珑仍是无言以对。
唇齿相依。指尖缓缓碾弄滑入。
萧珑有点紧张。
“怎么了?”
她瞥一眼明灯。
“多事。”他柔声道,却抬手熄灭明灯,之后依旧摩挲探寻,带出阵阵温汩。
“这是萧爷的奖励?”龙九似是笑了,垂眸,将温湿抹在她那里。
这男人!坏到家了!
萧珑底气不足,“龙九!……”
“乖点儿,爷也会奖励你。”龙九轻笑着,目光滑过她挽成男子样式的发髻、精巧地耳垂、修长的颈子。
亲吻蔓延。
萧珑从赌气到无力再到沉浸其中。
身姿舒展,任君采撷的姿态。
嵌入彼此,融为一体。
他灼热的呼吸吹在她耳际,起落钝重畅快。
要侵袭至她灵魂深处一样。
令人羞涩的闷湿声涟漪。
萧珑头抵着他的肩颈,唯剩支离破碎的喘息。忽而抬起头来,吻了吻他的唇,晃了晃双手。
龙九毫无迟疑,帮她去除。
萧珑向后推他,循着他身形下地,将他按在宽大座椅上。
“怎么?”昏暗中响起他此时独有的暗哑语声。
喉间似是燃烧着无形的火焰,萧珑出不得声。
骑在他膝侧,她一手抚上他脸颊,一手托住他下巴,狠力吻他。
唇舌因此被润泽,这才能发出低哑戏谑的语声:
“你这厮,伺候的不舒服,爷坚持亲力亲为。”之后挑起他下巴,“跟爷学着点儿。”
她是真豁出去了,受够了一直被动的局面。
沉身,纳入火源。
他无声的笑,借力给她,看她在怀里起落,野性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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