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还有一年暑假程邵岩带她和程念去香港迪士尼玩，热辣辣的太阳当空照，她和程念躲在冷饮店里吹空调，留程邵岩一人在外面排长队。那时候程念还太小，很多游戏都不能玩，但她想看爸爸妈妈玩，那是程邵岩最最丢脸的一次，因为他从过山车上下来就吐了。林曦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的时候，他从来不去游乐园玩，她终于找到机会将他鄙视了一番。
  那段时间，他们和孩子在一起拍了很多照片，装满了整整两本相册，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人的工作都挺忙的，空闲的时间总凑不到一起去，起初程邵岩还肯迁就她，时不时调节一下工作时间，三个人一起过个假日，后来大概是耐心用完了，有了距离产生美的想法，是不是在一起过节假日有什么重要？有没有一起用早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时候他出去应酬，回来的晚了，不仅满身酒味，衬衫上面还隐隐可见口红印。林曦不愿意像个泼妇一样跟他吵跟他闹，她只是觉得恶心，所以那种情况下她总会默默地拿了她的枕头到客房去睡。不知从何时起，程邵岩变得自觉起来，每次他喝醉酒的时候，他索性连房间也不回了，直接睡在客房里，也省得让林曦给他腾房间。再演变到后来，他懒得回家，就成了夜不归宿，有时一两天，有时是三四天，若不是他还顾忌着程念，只怕是永远也不想再回来了。
  有时候林曦想，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这样的夫妻多了去了，甜言蜜语犹在耳，转身已是冷眼相对。承诺是一瞬间的事情，时间一长，终究还是厌倦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ps：陆意南的歌唱得好深情，可惜人家没听见，可怜的陆老大。
  ☆、唯有岁月匆匆（二）
  程邵岩发完脾气就走了，留下一地的碎玻璃片。林曦起床后便将地面收拾了一下，打碎的照片是程念三岁的时候，他们去香港旅游时拍的，程念坐在程邵岩的肩上，笑得像一朵花，反倒是她，呆呆地站在一旁，看上去傻里傻气的，打碎了也好。她轻轻地拂去照片上沾染的灰尘，将它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两天之后的早上，林曦一踏进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了许佳宁，她着实没想到她是如此勤奋，刚刚回国，连时差都未必调过来就来医院报到了。
  林曦现在待的是大办公室，原先与其他四位同事公用，前不久调转出去一位，这个时候看到许佳宁，难不成她不仅要和她在同一部门工作，而且还要同占一间办公室？
  许佳宁见林曦从门口走进来，早就笑着跟她打招呼，还将手里的一个保温桶递给了她，“这是阿姨早上起来熬的汤，她让我带给你。”
  “谢谢。”
  林曦接过保温桶，还来不及问出心中的疑问，许佳宁就已经帮她解惑，“我跟郁凯就在隔壁的办公室里，我过来是想跟新同事打个招呼，熟悉一下。”
  “嗯。”林曦点了点头，却又无话可说。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有空的话，去隔壁找我，我们一起去喝下午茶。”
  “好啊。”
  许佳宁见林曦没什么要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转身出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原本还一脸正经的男同志们便开始起哄，小吴医生朝着林曦使了个眼色，“妹子，你有一如此标致的姐姐还敢藏着掖着，我们科室可是有好几个光棍，你倒是给介绍介绍啊。”
  “收起你这副饿狼相，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林曦将桌上一本时尚杂志递给他，封面是一纤腰长腿的性感美女，她抬抬下巴道：“这个借你饱饱眼福。”
  林曦下午有一台手术，不料手术前接到李阿姨的电话说她家里有急事要马上回家，不能去接程念了。林曦在电话里应了一声，说她会去接程念放学的。
  其实程念就读的幼儿园是有校车接送的，平时都是李阿姨候着放学的时间在小区门口等她，然后带她回家。虽说从小区门口到家里没有多少路程，但程念还那么小，身上又没有家里的钥匙，林曦到底不放心她一个人。眼看着手术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又脱不开身，虽然不久前刚刚和程邵岩闹过不愉快，但她还是拿起手机拨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嘟嘟嘟地响了一阵，可就是没有人接，许久之后便转成了忙音。林曦不死心地又拨了两回，结果却还是一样。
  她终于不得不收起手机，转身却正好撞见谭郁凯。谭郁凯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林曦不停地拨着电话，双眉微蹙，仿佛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他原是累了，想到洗手间里洗把脸提神，不知怎么就迈不开脚步，愣在了原地。
  “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谭郁凯原本不想再与林曦有太多的交集，恋人分手后成了同事，到底是件尴尬的事情，可此刻面对她，这句话却是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
  “没……没什么事。”林曦没想到谭郁凯站在她的身后，见到他有些意外，说话便难免有些结巴。这时，她正好看到顾毓琳从过道那边拐出来，像找到了救星一般跑了过去，早就忽略了一旁的谭郁凯。
  她一上去就挽着顾毓琳的手套近乎，然后言简意赅地跟她说了程念的事情，顾毓琳作为程念的干妈，十分乐意地答应了这件事情，直接去学校把程念接到了医院里。
  林曦做完手术出来，程念已经优哉游哉地在她的办公桌上玩起了电脑游戏，办公桌上是推成小山一般的零食，据说这些都是凭借着程念的聪明伶俐外加可爱，从她那堆平时抠门至极的同事那里搜刮而来的。
  “妈妈。”程念见到林曦，十分乖巧地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啵了一下。她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原先还有些腰酸腿疼的，却叫程念这俏皮的一笑把什么疲惫都赶跑了。
  林曦打起精神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跟同事打了声招呼，穿上外套带着程念出了办公室。
  “念念，今天李阿姨不在，妈妈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林曦牵着程念的手，走过医院大厅的时候，便与她商量。结果程念并没有回应她，她低头一看，才发现程念根本就没理会她，而是一心一意地回头做着挥手道别的动作。在这个医院里，程念真正熟识的人并不多，她原先还以为后面的人是顾毓琳，一转身才发现谭郁凯正从楼梯上下来，跟程念做道别手势的人竟然是他。
  “妈妈，”程念坐在副驾驶上，连着叫了好几声“妈妈”，旁边的人都没什么反应，她只好加大嗓音又喊了一声，林曦这才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念念想去哪里吃？”林曦一时没什么胃口，便顺势将这难题扔给了女儿。
  程念思索了片刻便报了一家西餐厅的名字，“妈妈，你打电话叫爸爸过来好不好？”
  那是程邵岩惯常带程念去的一家西餐厅，因为程念喜欢那里的儿童套餐，特别是冰淇淋，而且那家西餐厅离他的公司很近。林曦不喜欢吃西餐，有一次程念死缠烂打一定要她也一起去，她就跟程念一样点了一份儿童套餐，程邵岩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而且整顿饭下来，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讲，仿佛深怕她丢了他的脸。
  “念念，爸爸今天没空，今天妈妈陪你吃饭，下次再让他一起来好不好？”林曦知道程念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便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果然见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进了餐厅，林曦牵着程念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二楼走去。二楼的环境很好，是一个个半包围式的卡座，灯光柔和，老式的唱片机里正播放优雅动听的古典乐，林曦却在走到楼梯拐弯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程念拉着妈妈的手，却发现她不再往前。
  “妈妈，你怎么不走了？”程念扯了扯她衣服下摆，抬起头来问她。
  “啊？”林曦只愣了一下，便抱起程念，匆匆地下了楼，一路快步走出了餐厅。程念年纪虽小，却也察觉出林曦的不对劲来，出了餐厅，便又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突然想起，有一家餐厅的西米露更好吃，我们去那里吃。”林曦抱着程念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走，程念虽不算太重，但她走得急，到了停车场已是气喘嘘嘘，大冬天的，背上却汗湿了一大片。她什么也没说，便将程念抱进了车里，给她扣好安全带，便开车远离了那个地方。
  程邵岩和董静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用餐，董静见他望着楼梯的方向有些失神，便放下刀叉，用手指轻叩桌子，问道：“怎么了，见到熟人了？”
  “好像听见熟人的声音。”楼梯上只剩一位侍者端着餐具走上来，程邵岩不大在意地收回目光，“没事，是我听错了。”
  其实董静回国已有一段时间，在前两天林曦说起她之前，程邵岩就知道了。只是前一阵董静忙着工作的事情，只在电话里与程邵岩联系过几次，今天是特地约了他吃饭，也是她回国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公司附近程邵岩最中意的就是这家餐厅，所以便带她来了这里。
  “不是说让你带林曦和孩子一起来的吗？我好久没有见林曦，怪想她的，”董静正在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还有孩子，她叫念念对不对，我想，她一定和林曦一样可爱吧。”
  程邵岩又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悠悠闲闲地回了一句，“程念比她可爱多了。”
  董静不屑地切了一声，“她要是不可爱，当初是谁为了她在机场里面丢下我的？你们男人啊，就是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