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捕的游戏

第19章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陈溪桥的背后传了过来。陈溪桥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去,发现谢三已站在了他面前。
    陈溪桥把剑握得越来越紧,眼睛里露出了决绝的神情。他将剑慢慢地举起来,剑尖离谢三的心口已不到三寸。
    谢三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淡然地看着陈溪桥,一切似乎凝固了起来。
    突然,陈溪桥好像终于下了决心。持剑的手垂了下来,然后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向谢三作了一个长揖。
    谢三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溪桥。
    “请你收我为徒!”陈溪桥低着头,一字一句地恳求。
    谢三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你费尽心机见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是。”“为什么?”“因为我想杀你报仇!但是世上没有人能助我实现目标。我惟一的机会就是拜你为师,跟你学习怎样杀你。”如此荒谬的理由,让谢三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不定:“你有几成把握,认为我会接受你的建议。”“五成。”陈溪桥很诚恳。他知道面对谢三,最好还是诚恳一些好。
    “为什么?”“自我老子死后,世间已无人能威胁你。一个人要是活得太没压力,一定不会太快乐。而且,你是个疯子,所以,我想你可能会对这个游戏感兴趣。
    谢三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注视着陈溪桥,好像对他的建议真的有些心动了。
    陈溪桥的脸上也露出讨好的笑容,迎合着谢三。
    突然,谢三飞起一脚踢在了陈溪桥的下巴上,把他踢得飞了起来。谢三的脸上已满是疯狂之色,手脚并用,对陈溪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暴打。陈溪桥却根本连避让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他看上去就像一堆在风中可以被谢三随意拨来拨去的枯叶。
    “想揣摩我的心思?想跟我玩游戏?你也配?”谢三恶狠狠地叫嚷,然而看上去他却有些心烦意乱,“天晓得,连这种事情你也想得出来!你以为我会上钩吗?游戏?哼,游戏……”不知什么时候,谢三再次平静了下来。手上拿着从陈溪桥手里夺来的长剑,指向了他的咽喉。
    陈溪桥趴在地上,已经完全崩溃了。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抽泣起来,眼泪和鼻涕已经沾满了他的脸庞。
    谢三看着正在抽泣的陈溪桥,不由愣了一愣。
    “你哭什么?就你这样也想跟我玩游戏?”陈溪桥却哭得更伤心了。
    谢三的忍耐似乎已到了极点。他终于举起了手上的剑。
    就在这一刻,陈溪桥也忽然动了起来。他的手上无剑,但是他的人却像一把快剑,刺向了谢三。就在他食指和中指快要刺入谢三咽喉时,谢三手上的剑却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
    陈溪桥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虚空。
    十八、死里逃生
    临安城是一个水做的城市,而清晨则是这个水做的城市里最水灵的一个片段。空气还未掺杂太多的噪音和浊气,饱满透亮地张开在每一个角落,穿过空气就像穿过一层层薄薄的水幕。
    张横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每天天没亮他就会起身前往西湖,在苏堤上慢慢地走上一遭。
    今天他又像往常一样出了门。但是刚打开门,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早上的散步已经结束了。
    陈溪桥回来了。
    不过,他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被人送回来的。
    送他回来的人已经走了。陈溪桥俯卧在台阶上,奄奄一息。
    他的前胸和后胸各有一个洞。很明显,曾有一把利剑紧贴着他的心脏,把他刺穿了。
    刺他的人显然是个高手,拿捏的位置和力量恰到好处,竟然是在五脏和脉络的空隙间,薄薄穿过去的。
    所以,陈溪桥虽然受了重伤,却毫无性命之忧。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仅要是个用剑的绝顶高手,同时还需要对人体内部的构造了如指掌。当今世上,能满足这一点的人本就不多。
    所以不用猜,张横舟就知道是谁下的手。曾有一段时间,谢三所杀的人都被他打开了胸腔,里面的内脏和脉络被他一样一样地分离了出来。谢三虽不是医生,却比世上任何一个神医都更了解人的内部构造。
    但是,张横舟不明白为什么谢三没有杀了陈溪桥,还把他送了回来,甚至还为他止了血,包扎好了伤口。
    谢三发善心,只有一个理由。他一定已经有了一个更为可怕的计划。想到这些,张横舟的心情就不免有些沉重。
    不过,幸好谢三让陈溪桥活了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陈溪桥还活着,一切就还未成定局。
    张横舟从地上抱起陈溪桥,并没有大呼小叫,而是很安静地把陈溪桥抱到了紫荷的房间里。
    局面越是危急,就越要保持平静。以前,陈六总是这样告诫张横舟。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溪桥醒了过来。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模模糊糊中他看到紫荷正含泪看着他。
    “少爷,你醒了?”紫荷又怜又爱地问,眼泪已止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姐姐,我在什么地方?”陈溪桥还是很虚弱,声若游丝。
    “你在自己家里。”“我怎么回来的?”“不知是谁把你送回来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三月十八。”“这么说已经过去三天了。”陈溪桥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紫荷弯下身子,靠在床头,将自己的脸贴在陈溪桥的脸上:“少爷,你能不能不去报仇了?
    陈溪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爹是为我死的,我没有别的选择。”“那你能不能答应姐姐,在你没有把握之前,不要再去招惹谢三了?。
    看着紫荷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陈溪桥忍不住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陈溪桥醒过来的时候,王船行却还在昏迷之中。
    所以虽然一大早陈溪桥的书童三思就来向司马无盐通风报信了,她却迟迟没有上陈府去看望陈溪桥。
    谢三虽然杀人的本事天下第一,但救人的本事却也天下无双。所以,陈溪桥虽然伤得更重也更晚,但是也好得更快。
    王船行的命却没有这么好。司马无盐把他带到医生那里的时候,他的血几乎已经快要流干。虽然,后来司马无盐甚至为王船行请来了皇宫里的太医,但是王船行还是一直没有醒过来。
    三天来,司马无盐不眠不休,一直守候在王船行的身边,任谁劝说都不肯离开。
    其实,从昨天半夜起,王船行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他无法睁开眼睛,张开嘴巴,让人知道这件事情。
    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感到自己总是在一条黑暗而漫无边际的隧道里向前走着,每次都快要走到终点的时候,就会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正在呼唤他。
    这时候,他的脑子便会清醒一阵,暂时离开了那条黑暗的隧道。
    透过眼睛缝里漏进来的光亮,他看到了一个美得让人心碎的脸庞,她正在从眼睛里流出一滴又一滴晶莹的眼泪,她温软的葇荑小手正在一遍又一遍地用浸过凉水的丝巾擦拭他的额头。他知道他认识她,却没有力气想起她是谁。他清醒一阵昏迷一阵,在那条黑暗的隧道和微弱的光亮间辛苦地转换着。但是,那张美丽温柔的脸却已经深深地映入了他的心里。因为这张脸,他才没有放弃从那条黑暗的隧道中逃出的欲望。
    他的求生欲望越来越强,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彻彻底底从黑暗的隧道里解脱出来。他完完全全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很虚弱,他还是努力向那张温柔的脸庞微笑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有力气认出来,这两天一直在照顾他的正是司马无盐。
    但是,在王船行醒过来以后,司马无盐温柔的脸忽然却变得冷若冰霜,她淡淡地对王船行说:“谢谢。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说完,司马无盐已转身离去了。王船行真希望自己没有醒过来。虽然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暧昧,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离开王船行的病榻,司马无盐稍微给自己补了点妆,然后赶到了陈府。
    陈溪桥这时已经可以进食了,正在紫荷的照顾下,一勺一勺地喝着紫荷为他吹凉后的火腿鲫鱼粥。他望向紫荷的目光里充满了幸福的神情。
    不知为何,司马无盐看到这副情景时,心里竟没有一点妒忌的感觉。她一直都知道,陈溪桥和他的贴身大丫环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个名叫紫荷的女人正是她最大的情敌。因此每次见到紫荷,虽然司马无盐总是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样子,但心里却对她妒忌得要死。
    然而,今天她看到紫荷时,却没有了一点敌意。所以,她没有像过去那样硬是要做出一副热烈的样子,做作要去握住她的手。她只是淡淡地对她笑了一笑。
    陈溪桥似乎忘了去喝紫荷递来的那勺粥,只是呆呆地看着司马无盐。
    今天的司马无盐好像比往日漂亮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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