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渊天下

57 大悲大喜
    “哥哥！”
    椘杰惊喜，连忙上前扶他，谁料却被椘柯一手挥开。
    “你……何时变成了灵族的右护法？”
    椘柯的声音中带着隐约的怒意。
    消失了百年，如今出现，却是从头到尾换了一个人！
    抛开外表不谈，他竟然加入了灵族！
    说是愤怒，更多的是一份自责。
    若是当年他多放点心思在这个弟弟身上，也许他根本就不会误入歧途！
    “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已故的师叔师伯！如何对得起木林！”
    面对着椘柯的质问，椘杰低下头，默不作声。
    “师兄，若是他现在迷途知返，也为时不晚……”芙蕖连忙出来打圆场，“椘杰哥哥，赶紧和师兄认个错，稍后便随我们一起回木林吧！”
    “喂，什么叫迷途知返？”鹿九一声嗤笑，“椘杰虽是加入了灵族，可他没偷没抢，根本就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鹿九！”
    椘杰出声喝止，但鹿九却是一脸的不甘心，几步跃到他面前辩解起来。
    “你就这么甘心被你的同门误解？你在暗中帮木林斡旋了多少次！难道他们就不该知道么！光是凭借着你如今的身份就将你一棍子打死，难道灵族就这么不堪么！”
    “别说了！”
    “我偏要说！”鹿九恨恨地瞪了一眼芙蕖，“你牺牲这么多，不仅是为了那个女子，更多是为了暗中保护同门！为了防止恶灵侵袭木林，你受了多少次伤！他们呢！不过呆在木林维持着那个空壳，凭什么如此践踏你的作为！”
    鹿九见芙蕖一阵呆愣，转头对着椘柯骂道。
    “灵族怎么了！椘杰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他过得有多苦，你知道么！如今你却但只看重他的身份，哪儿有你这种一叶障目的糊涂哥哥！”
    被鹿九如此一闹，椘柯的内心也是波涛汹涌。
    确实，这百年，木林与灵族，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摩擦。
    有几次，探子都回报说有灵族入侵，但之后却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一点异象。
    如今想来，倒是椘杰暗中化解了危机吗？
    鹿九的手被狠狠地擒住，再回头，却是对上了一双如血的眸子。
    “你说够了没！”
    “没够！我替你不值！他根本就不配当你的哥哥！”
    “啪”地一声，鹿九的脸被扇到了一边。
    她捂着红肿的脸，愣愣地盯着暴怒中的椘杰。
    “我……”
    一时怒火攻心，竟忘了鹿九现在是个女子。
    手下得重了些，她的嘴角都出血了。
    椘杰刚想张口道歉，鹿九已经捂着脸跑了出去。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椘杰回头，却是椘柯。
    “她说的，可是真的？”
    “哥哥……”
    椘杰扶着椘柯坐下，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椘杰哥哥，你受过伤？！”芙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严重么？不不，还是让我给你号一脉吧！”
    “无碍，都已经没事了。”
    “这怎么行！灵族药材匮乏，万一留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办！”
    芙蕖拉住椘杰的衣服一用力，那疤痕斑斑的身体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这、这……”
    灼伤、烫伤、刀伤，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何物造成的疤痕，沿着椘杰的身体狰狞的分布着。
    他的胸口与腹部，有两个如手腕粗细的伤疤，均是前后贯通。
    不夸张地说，每一条伤疤所记录的经历，都可以致命！
    他的身体，一时竟怔得芙蕖说不出话来。
    颤抖着，椘柯骨节分明的手指触过椘杰的疤痕。
    这百年，他就是这么过的吗？
    用自己的命，才在灵族闯出了一条路么？
    是椘杰默默为木林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的危机，才换得今日木林的祥和安定！
    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椘柯有意别过头去，隐去了眼角的泪光。
    拉起衣服掩住了疤痕密布的身体，椘杰故作轻松地一笑。
    “之前在木林的时候就想着，多条疤会多点男子气概……”
    芙蕖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抱住椘杰便大哭起来。
    “这百年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一个人扛那么多罪！受了那么多的伤，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我们一直一直很担心你啊！”
    “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说什么我都不放手！”
    芙蕖哭得更加大声，只恨自己不能替椘杰承受这些苦楚。
    “鹿九的医术高超，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留了条疤痕。”
    “鹿九就是刚刚那个凶巴巴的女子么？”
    芙蕖抬起泪盈盈的脸发问。
    “不错，还好有她帮忙将我的容貌彻底改变，否则，我根本混不进灵族。”
    椘杰淡淡一笑，抚了抚芙蕖的头。
    “那她刚才口中所说的女子，又是谁？”
    芙蕖刚才分明清晰的听见，鹿九刚刚说了，椘杰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子。
    既然不是鹿九，又是谁？
    难道他结实了什么灵族，所以才不惜做这一切吗？
    “你们可知道，凌儿，并没有死？”
    “什么？”
    椘柯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椘杰。
    那个早已经被他尘封在心底的女子，如今又被提起，竟是在这种时刻！
    怎么会！若是凌儿没有死，那玄武神兽又是如何被封印的！
    凝玉分明说过，刻印神兽，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知为何，辰烨将她救下，并将她囚在了雀华殿的偏殿里！直至近日，她才刚刚从昏睡状态中苏醒！”
    “这……可是真的？”
    “今日早时，我刚刚见过她！”
    “真的么！”芙蕖也是一阵激动，“那我们赶紧救她出来啊！”
    她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
    那个他心中独一无二的精灵，竟然就在灵族！
    椘柯一时气血上涌，喉头一甜，竟是又呕出一口热血。
    “哥哥！你怎么了！”
    椘杰连忙运起灵力就要往他身上推，却被芙蕖拦住。
    芙蕖单手结印，将两颗丹药化在手心打入椘柯的身体。
    “师兄，切忌大喜大悲，克制住心神！”
    “这到底是怎么了？”见芙蕖几乎运上了全身的灵气，椘杰不由更加紧张。
    芙蕖闭目说道：“椘杰哥哥，你还是去门外等我，这法阵容不得分神！”
    眼看着椘柯脸上血色尽失，又咳了好几口血，椘杰连忙走到门外带上了门。
    “怎么，终于舍得出来追我了？”
    鹿九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立定在椘杰身边。
    哼，这次定要让你好好谢罪！否则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椘柯又吐血了，你医术高超，可看得出来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椘杰连忙转身扣住鹿九的肩膀，质问道。
    “你的小师妹不是说了么，过于劳累导致气血上浮什么的……”
    “芙蕖在说谎。她从小就是这样，只要说谎，便会眼神不注意地往右看。”椘杰忍不住向着屋里看去，“那时候，她分明就在掩藏些什么……”
    “那你干嘛不直接去问她，问我做什么？”
    原以为他是来道歉的，到头来竟然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鹿九轻轻一哼，刚想别过头去，却看见椘杰胸口的鹿皮上有几块焦灼，连声问道。
    “怎么了这是？你回来的路上碰到什么东西了，居然连灵鹿袄都磨得穿？”
    “这是刚刚椘柯咳出来的血……”
    “怎么会！”
    鹿九神色一凛，忙拉着椘杰到阳光底下站定。
    灵鹿袄乃是鹿灵族传承下来的宝物，好几次，椘杰的命都是靠这个保下来的！
    但如今，居然被硬生生地烧灼出一块巴掌大的焦黑色！
    鹿九凝眉，单手运起灵气扶上那块焦灼。
    不久，一丝流窜的黑色灵气从皮袄上被剥离，凝聚于她的手心。
    “难道，他们还是对着木林出手了？”椘杰凝视着这团灵气，看着那熟悉的黑色，只恨不得将拳头捏碎了，“千防万防，还是疏忽了么！”
    “不，这不是‘灭’，也不是灵族的招式。”鹿九的脸色更加凝重，“这是殃天草！少许便会使得虚火上升、灵力溃散。而椘柯，起码已经了五十年！”
    “椘柯深居木林，基本上不外出，怎么会中毒！”
    “殃天草乃是丛生于极北苦寒之地的毒物，而灵族之中有禁令，不得越过沧波江。”鹿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黑色的灵气悉数灌入其中，“所以，要害他的人，必定是五行渊之中的内鬼！”
    “有什么方法救他？既然你识得殃天草，定能找到克制它的方法对不对！”
    椘杰在乎不了那么多，这可是他唯一的亲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救他！
    鹿九脸色一凝，倒是难得的没有说话。
    “怎么了？难道解药很难找？”
    “殃天草，无药可解。”
    鹿九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
    “什么叫做无药可解？”
    “唯一有克制功用的，乃是朱砂与星宿草，估计就是他之前服食的丹药……”鹿九盯着地面，声音细若蚊蝇，“但除了延缓病发，根本无法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