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吾语之睡睡平安

看着手上皇后的亲笔信，沈信陵的面上没有一丝对母亲应该有的思念。
    艾穗和小包子两人双手互握着，忐忑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等待判决的小狗。
    当沈信陵看完信时就是看到这样的眼神，他本来面色冷然，但见到两人时，却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小包子的身份他早已是查清楚了，倒是不说谎的孩子，自然是放心让他跟在身边了，当初决定认他做干儿子时他便计划好了将来他的身份。
    他向来不做没计划的事。想到宫中的皇后，他眼中泛出一丝深深的笑意，但那笑意却不是孩子想起母亲的温柔，而只是冷静到略带冷漠。
    艾穗看着他，面色沉重，严肃地问：“能把床留下来吗？”
    沈信陵也很是严肃地摇了摇头：“不能。”
    对于这两人不在重点的对话，昭云已经习已为常了，小包子倒还是很正常地问出了问题：“爹爹，你一定要走吗，一定要离开我和娘亲吗？”
    沈信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离开。”
    艾穗立刻眉开眼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睡绝世好床了？！”
    小包子也高兴地和艾穗抱在了一起，欢呼起来。
    看看他们高兴的样子，沈信陵淡淡地说：“明日我们就回宫。”
    小包子还在欢呼，但是艾穗却高兴不起来了，她被他的话说得怔住，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我们也要跟，跟你一起回宫？”
    沈信陵点头。
    “不行，我不去！”艾穗很坚定地拒绝。
    小包子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们，问：“娘亲，为什么不去，爹爹要去那里，我们当然也要去啦。”
    沈信陵看着她，眼中有几分赞许，但还是问：“不想睡我的床了？”
    小包子也重重地点头，立刻偏心沈信陵：“是呀，娘亲不想睡爹爹了？”
    ……
    艾穗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包子，很认真地对沈信陵道：“我就带着小包子在这里就好，你不是要在这里讲学吗，回宫处理好了总要回来的。”
    “你们必需去啊。”沈信陵说着，指了指案上的信：“是母后的懿旨，命我带你们一同回去。”
    水若云如他所料地一回宫就在皇后面前哭闹了一翻，于是皇后一封加急信还是大内高手送来，他本是一人一身，但现在……看着那一大一小，突然觉得有些新奇和温暖涌了上来。
    拖家带口吗？
    “我会护着你们的。”他说。这句话，没有任何的掩饰，没有任何思考，只是顺着自己的心，说得格外畅快，甚至愉快。
    小包子倒是很兴奋，拉着沈信陵就问什么时候回宫，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皇祖母。
    他的母后，如此着急要他回去，本意就是因为不在她掌控之内出现的儿媳和孙子，那里又会让他们呆在这里。
    艾穗呆了片刻指向小包子：“那小包子……是什么身份？”
    “我儿子。”
    “那我呢？”手指指向了自己的鼻尖。
    “他娘。”
    “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艾穗脱口而出。说完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她这怎么像是未婚妇女带儿子上门找孩子他爹啊。
    沈信陵却是很平静地说：“小包子的爹娘啊。”
    艾穗这会心里也揣摩明白了，太后明显是要见见她这个突然冒充出来的孙子和孙子的“娘亲”。
    只是，深宫是非多，她却是一点儿也不想去的。正低着头思考，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沈信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相信我。”
    就如同我信你能站在我身边一样。
    第二日，他们就出发了，当然，一路上艾穗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非常没有精神，小包子刚出发时不兴奋难当，几天后也渐渐消停下来，沈信陵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不过，昭云和小荷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好了。
    “小荷，我觉得我家公子越来越不对劲了。”
    “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你看，你看，他看你家小姐的眼神，我家公子还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一个女子。”
    “那是当然，那可是我家小姐，被人喜欢很正常的。”
    “呵，呵呵，是吧，你家小姐，还真是，那个，呃，睡美人，对睡美人啊。”
    说不好听就是猪啊，昭云又看了眼在车内又睡着的艾穗，有点担心地看向沈信陵，难不成是不近女色太久，导致审美观扭曲了？
    虽然，甄大小姐长得也不丑，人也挺好，但是，实在是好能睡……
    琉璃瓦，朱红门，金碧辉煌的宫殿，花卉香，小桥架，精致优美的景色。
    回到京城直接入宫，在景阳宫稍做梳洗，三人便朝着坤宁宫而去，连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经过宫女们的巧手，沈信陵依旧玉树临风，小包子更加俊俏可爱，艾穗……
    “甄姑娘，你醒一醒，醒一醒。”
    “我是真姑娘，不是汉子。你们放心……一会我自己来就好了…”
    终于拖拉到不能再等，她才匆匆收拾了一翻便跟着沈信陵去了。
    坤宁宫高贵典雅，绘金牡丹铜炉里一缕青烟扶摇直上，皇后坐在主位上，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灵狐，而坐在她身边的便是长平公主，水若云了。
    皇后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艳色逼人，现虽已经三十七岁，但是不笑的时候却是没有一丝皱纹，她的目光坚毅而略带探究地打量着艾穗和小包子，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问道：“子玉，这便是若云口中的你儿子和你要娶的太子妃？”
    子玉，是沈信陵的字。
    这时水若云也露出有些错愕的神色来，她本来一直看着沈信陵的目光终于是回到了皇后身上：“不是，姑母，我，我没有说，太子妃……”
    这边的艾穗也懒得解释了，都交给沈信陵就好，对于自己的擅长的事，能不做便沉默。让沈信陵自己来澄清会更好些。但是沈信陵却是一句话让大家都静了下来：“此女确是儿臣心之所系。”
    艾穗的心跳被这句话说地直扑腾，忍不住看向沈信陵，他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
    水若的眼眶立刻便红了，皇后倒是很是镇定，一边顺着怀中怀里狐狸的毛，一边淡淡地说：“是吗？那你便带回家好生养着吧。”
    小包子实在忍不住了，冲着皇后就喊：“皇祖母，您是我的皇祖母是不是？”
    皇后抬手招着小包子：“是啊，过来，让皇祖母仔细瞧瞧。”
    随着小包子一蹦一跳地朝前跑去，艾穗分明看到沈信陵的身影也微微动了一下。他那是在戒备。
    皇后笑看着他面前的小包子，问了他叫什么，面色和蔼，似是开玩笑地说：“让你出去讲个学，你就能给我拖家带口地回来，这以后，可是有了儿子不要娘了，不如念彥就跟在本宫身边陪陪本宫吧。”
    艾穗没有回答，这对母子之间不简单，此时最好是静观其变。
    小包子却是第一个反对地嚷嚷起来：“不行啊，皇祖母，小包子还是喜欢和爹娘一起睡。”
    皇后惊讶了一下才问：“他们都是一起睡的？”
    小包子立刻点头：“是啊，他们感情可好了，每天娘都跟在爹身边，爹也只带娘和我在身边，别的女人是抢不走的，哼。”说完还示威一样地瞪了旁边脸色已经很难看地的水若云一眼。
    “那念彥就留在皇祖母身边，给皇祖母多讲讲你那不孝爹爹的事好不好？”皇后将怀中的灵狐放了，抱着小包子声音轻柔地说，然后瞟一眼沈信陵，目光中有几分无奈：“几年也没回来过几次。”
    小包子看着水若云的样子，更加得意洋洋地昂起小脸大声说：“爹娘的感情可好了，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还一起读书，不过那书他们不让我看，叫……”小脸一皱，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那本《国史忆》，但是又不想在那公主面前掉了面子，突然灵机一动，孩子总是对图画比较忘记深刻，他大声把第一次见到他们时那本书名念了出来：“春宫秘戏图。”
    哗——殿内的太监宫女脸都红了起来，小包子却只顾着得意洋洋地看着水若云，根本没注意。
    皇后呵呵一笑，对沈信陵道：“这孩子倒是可爱得紧，不如，你留在本宫的坤宁宫陪陪本宫吧。”
    沈信陵行了家礼，略带欣喜地说：“若是母后喜欢小包子，不嫌他，那是他的福气，能陪在母后身边，也是他莫大的幸事了。”那欣喜像被压抑着，似是极希望皇后能留下小包子。
    可是艾穗却是怎么听怎么假。
    见他了的反应，皇后的注意力却是突然放到了艾穗这边，打量了她一翻才开口：“甄姑娘为何不说话？”
    艾穗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光华，只是温和地如同一杯微微泛了涟漪的白开水：“回皇后娘娘，草民无话可说。”
    “皇祖母，小包子还是想回爹娘身边，喜欢和他们一起睡，皇祖母……”小包子还在挣扎着做最后的努力。
    皇后面上依旧保持那笑容，“那好吧。皇祖母不为难你。”便放开了小包子。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修身是首要，事儿已经发生了我便不再过问了，子玉赶回来也累了，这几日你就带着这一家人在景阳宫好好休息，别到处走动了。”皇后说完，挥了挥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