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伴君轮回

34 第三十三章


谈话声逐渐淡去直至无声。
    对于她们谈话的内容萧煜一知半解,所谓的尊者、尊魔是何许人也他并不想深究,但他确信他们来凌河县是有预谋的。同来时一般谨慎每步离去,迈出了八卦阵,心中沉沉。
    当下夜深,阿朗却莫名出现,萧煜因心中有事恍了个神,一只脚才迈进门槛后头便听得阿朗声音浑厚道:“仙姑最不喜旁人在这里随意走动,请自重。”
    萧煜对他笑笑,打个幌子便过去了。
    天气本就有些闷热,阿璃跟踪萧煜回来渗了一身汗,黏黏糊糊的甚是不爽。交代完小二备桶洗澡水,她精疲力竭举步维艰的爬上三楼。
    更鼓敲过三响,她猛然惊醒,伸手朝里侧一摸,大事不妙,小毛头不见了!胡乱摸黑下床点上烛灯,柜子桌底床底萧煜房里乃至整个客栈,寻遍四下却真真没了焕儿的踪影,阿璃心头一阵慌乱。
    次日天将明客栈内已是一片闹哄哄地场面,瞧着委实壮观。
    视线中晃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她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绳索一般的将那道身影望着,露尽委屈。
    那道身影的主人正当讶异之际,随着肩上一沉身旁适时地传来一道中年妇人颇具劝诫的声音:“小兄弟,瞧见没有,日后娶妻可万万别娶这样的姑娘,真当是作孽了哟。”
    那妇人直摇头,萧煜心疑随口一问,她长叹一声又道:“唉,趁着丈夫不在便将孩子给弄没了,到底不是亲生的,心肠狠得这般。”
    随着那道从头至尾都坚定不移将他深深望着的视线根源处看去,伴着众人嘈杂的质问声,她显得那样无助。心中突地一悸,他提声一喝拨开人群直径迈向她。
    阿璃顿觉手心一阵暖流传来,只见他容色淡淡道:“我便是她的夫君,孩子丢了与否是我们的家务事,诸位不必这般上心。”
    语毕,抛下一群愣愣地看众直直将阿璃带回了客房。
    ‘吱呀’一声,他将门轻掩。
    从见到的他的那一瞬起她便开始纠结要如何同他道梗概,漠视了一众说长道短的看官,她脑中飞快地思索了几个来回,终无果。脑袋自觉地下倾着,袖口被抓出一道褶皱。旁人的眼光她并不在意,这样的误解总归不是第一回了,只是,焕儿若非他儿子那倒还好,若是她便死无葬身之地了罢。她为自己唏嘘两声。
    误将她的纠结视为惊吓的萧煜柔声安抚道:“可是焕儿不见了?别担心,孩子么总是贪玩一些,待他玩够了就回来了。”他顺势递上一盅茶:“来,喝口茶压压惊。”
    一句话,让她如释千斤担,她感激地抬头瞅他一眼,只是……
    她磨叽一会,嗫嚅道:“若是没记差,他自昨晚便没出现过……”
    他眉头轻皱,只是半晌:“或者,他回家了罢。听他的口音不是外地人,一个孩子出来了这么些日子定是会想念亲娘的,我本欲得了空闲便去府衙打听打听是谁府上走失了孩子,如此,也省了一桩事了。”
    听他的口气风轻云淡,似乎一点都不心急,她不禁头口而出:“你当真一点儿都不着急?倘若小毛头真是你的儿子,出了什么事儿叫你追悔莫及。”
    他反倒打趣起她来,笑言道:“以你的处事修为,如今倒开始紧张起尘世来了?你那身外之念的淡然之风呢?”
    阿璃一时愣住,手中还来不及喝上一口的茶又被他娴熟的夺了去。半晌:“听掌柜的说这两年里凌河县失踪了好几个孩子,且都是男童,我怕小毛头是叫人贩子拐走了。”音才落她又忍不住叹道:“只晓得世道不太平,岂知竟乱得这般,官府的人莫非都是捧着俸禄作闲人的?真是悲凉。”
    她的话语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毕竟萧煜也是官府中人,听得这样的话心中总是有些不悦的。他自是不与那帮贪图安逸纵情享乐的官员为伍,若是如此,他便也不会涉险仙女一案,焕儿的无故离去细细琢磨起来却有蹊跷,纵然不是他亲子却也是他们秦氏王朝的子民。他沉默一会道:“你放心,焕儿的事我不会袖手。”
    他声音沉沉,她恍惚听出一丝潜在的不妥,专注他良久,只见他拧眉再不发一语,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又是半晌,他倏地起身,只留下一句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璃呆了一会儿,坐立难安了许久,随着一声开门声也追了出去。街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人群熙熙攘攘,往来不绝。她极目望望,瞧不见他的踪影,伸手抚上胸前,好在有爷爷赠她的宝贝。
    这颗珠子同别的珠子不甚相似,它有一种特有的灵性,同它相处的久了它便能寻到你。从前,阿璃时常拿着它寻爷爷的踪影,后来爷爷在石壁上刻下一段字便消失了,任她再怎么寻都寻不见,从那时候起她便以为珠子失灵了。直至昨日,她一时兴起便拿来试试,却果真叫她寻到了萧煜,只是不巧碰着他同姑娘家幽会。
    在珠子的指引下,阿璃费时良久这才爬上山顶,一路上还直得意自己有件用于跟踪的好宝贝。恍然间,视野中的那片灌木林令她徒然一愣,这里不正是萧煜昨日幽会美人之地么?心中不由地将他怨上几遍,生死攸关之际他竟放着焕儿不顾又跑来见美人了,如此贪念美色,如此行径,委实有失道义。由衷地叹一句:“世风日下啊。”
    唏嘘罢,隐藏在心底算不上深处的某一她踱步上前,透过缝隙竭尽所能的朝里面观望,心揣一丝激动,直直抛却了那所谓的非礼勿视。
    眼睛有些酸疼,她伸手揉揉,极目半晌却是什么都没瞧见。
    珠子静静地躺在手心,阿璃皱眉疑狐着瞥它两眼,莫不是又失灵了罢?
    头顶划过一道老鸦的长鸣声,抬首间,耳畔又相继传来一道巨响,像是树枝地崩断声,似乎还不止一处。阿璃先是一惊,随后循着那个声响的源头蹑步而去。
    穿过丛林,氛围森森,一丝阴寒之气窜入脖间,沁入心头,她身子打个哆嗦。再进去一些,纵然两边花团锦簇燕啭莺啼,却莫名有一股气息令人生畏,衍生森然之气,脚下的道路像是迷宫一般绕不出头,转了许久,她开始有些心慌,眼前的那道记号分明是自己作下的,阿璃气馁就地而坐。几缕清风从耳边掠过,酥□□痒,大为惬意。阿璃一路上山原就有些乏了,眼下如斯,不觉打起了盹来。昏沉之际,隐约听到两句萧煜的声音,随即又是一声巨响,她被惊醒。
    一双腿脚坐得有些发麻,她踉跄着走出几步。一阵天旋地转,茫然间眼前忽地多出一条小径来,笔直延伸。阿璃一对水灵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小生活在山上她还不曾惧过什么,而眼下的情景竟叫她悚然了,小径的始端她踌躇了许久,面对那不可预知的尽头她再三权衡,罢,只当是辜负了爷爷的谆谆之教,她以为,生,重于泰山。
    正想拔腿回走,一双腿被什么东西猛然一幢,好在力度不大只是稍稍一晃,依旧立得稳稳地。视线下移,对上一双黑溜溜地眼珠,她喜出望外,矮下身姿道:“焕儿!你怎的跑来了这里?你可晓得我多担心你?才多大一点的小毛头怎的这般能跑。”
    小毛头直直地望着她,眼神有些木讷,半晌不发一语。
    看他有些不大对劲儿,像是受了惊吓。阿璃追问一番,终于听他‘哇’的一身扑入她怀中。阿璃又安慰上几句,只听他含糊不清地抽泣道:“他们抓了焕儿,是坏人,都是大坏人。”
    阿璃一边好生安慰一边伸手替他拭眼泪,红肿的腮帮子赫然印着五道粗大的指印,她不禁皱眉,竟有人这般待一个孩子,简直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一道怒火愠生,她拧眉:“小毛头莫怕,你告诉我是谁将你打得这般,我定要替你讨回来!”
    小毛头话语间有些不大领情:“爹爹都讨不回来,没希望了。”说罢嘴巴一扁又泪眼汪汪的。
    提及萧煜,阿璃这才想起自己是跟踪他而来。她前后一通思虑,还在松山时他便心焦下山,天下之大他又偏生择了凌河县,见那女子的当日小毛头便又莫名失踪,而他却像是知道一般直奔这里。那女子同小毛头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着实没有加害他的理由,阿璃思索再三,终以为除却‘情’一字再无旁的可能。都道最毒妇人心,看来果真如此,为了一桩□□竟狠得下心残害这般天真烂漫的孩童,她不禁又一度唏嘘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之不古。
    阿璃望天悲叹,继而感怀好在自己并非红尘俗子,那神色俨然忘却了方才的生之重于泰山。
    小毛头领她原路返回,一步步迈来,她有些心颤。据小毛头那有些语序颠倒的描述中看来,那女子应是十分彪悍的,连萧煜这个堂堂七尺男儿都制不住她,可想而知这是何等厉害的角色,真真是女人中的男人啊。
    小毛头的一声惊呼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紧随他的视线望去……
    偌大的一片竹林被毁去一半,如碗口一般粗细的竹子被强劲的力道生生劈断,竹叶飘零铺满一地。凝结的氛围,两双绝美的眸子中流露着冷冽的气息。
    突地,女子抽出一柄长剑飞身逼近萧煜,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寒光逼近萧煜闪身一躲,剑刃与他擦肩而过,迸出几滴血珠子,染红了她的眼。
    小毛头惊出一身冷汗,瞪目结舌。
    女子一个回转,剑刃直逼萧煜胸膛。萧煜生平头一回遇上如此强劲的对手,可笑的是,竟还是个女子。再这般纠缠下去,他心中清楚,此劫难逃。
    千钧一发,阿璃无多思考便把珠子朝她丢了过去,一如当年在山上被野物追逐时那般。珠子在空中顿住,溢出光芒,愈发刺目。
    俄顷间,那仙子一双手遮去光线,像是怕极了它直往后退去。
    萧煜先是怔了一怔,随后趁机脱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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