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冬天已过去。初春时节的御花园桃红柳绿,仓庚啼鸣。早春的晨曦为琉璃瓦镀上了一层流金。荷花池边的石子小径上并肩走着两位光华无限的少年。一个玉带束发,月白色的衣袂在轻柔的微风中微微扬起。他薄衫如玉,茶色的眼眸似一汪春潭,柔和得仿佛能将一切融化。薄唇边依旧是一抹优雅谦恭的笑。另一个五官精致挺拔,好似雕琢完美的玉珏,墨绿色的锦袍和腰间温润的羊脂白玉无不散发着华贵的气息。同样茶色的眼眸却似雪上之巅的千年冰潭,冷冽深邃。
过往的宫女无不陶醉地望着两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众皇子中,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容貌和才华最为出众,也最得皇上钟爱。二皇子为人温和谦让,待下人也极为宽容。四皇子生性凉薄,如清辉冷月,倒是难以亲近。自从两位皇子先后封王另赐了府邸,宫女们也只有在每日下朝之后,他们给皇后请安之时,才能一睹两位的风姿。
“二哥,四哥——”不远处响起清亮的女声。他们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那清丽如朝露的身影随即撞入眼帘。子敬唇边的笑意更浓了,还添了几分宠溺的温柔。子玄仍然是一副清冷的神色,却也掩不住眸中那透出坚冰的柔和。皇宫上下,能在两位高高在上的王爷面前如此放肆的,也只有这位芙蓉公主了。
若芙只顾着向他们跑去,不巧瑜妃正带着一行宫女从另一面走来。若芙冒失地和瑜妃撞了个满怀,由于跑得太急,还差点把瑜妃撞倒,幸好瑜妃身后的宫女兰心及时扶住了她。
“大胆,竟敢冲撞娘娘。”兰心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就厉声训斥起来。
一看撞的人是瑜妃,若芙连忙退了一步行了一个福礼,“瑜妃娘娘见谅,是若芙冒失了。”
瑜妃眉心深锁。她本就不满皇后清高孤傲又无处发泄。现在正好可以借若芙泄气:“若芙,你也不小了。还是这么没规矩,成何体统?皇后娘娘难道都没有教导你吗?”
一听瑜妃把母后牵扯进来,若芙心中也甚是不满,无奈是她有错在先,也只好缄口不驳。
“那么瑜妃娘娘可有教好下人?”子敬已从远处走来,唇边仍是那一抹笑容,眼神却早已敛去那一抹温柔,变得犀利无比,“区区一个宫女,竟敢教训起公主,该当何罪?”锐利的目光扫在兰心身上,兰心只觉得心下一颤,立刻跪下哭求道:“奴婢知错,王爷饶命……”
被子敬反将一军,瑜妃的脸色也难看的很,“敬阳王如此偏袒,本宫也无话可说。只是若芙毕竟也是个公主,再这么没规没距的,将来嫁人,丢的可是皇室的脸面。”
“这点就不劳烦娘娘费心了。”子玄冷冷地道了一句。
瑜妃自知如此争执下去也占不到什么好处。眼前的两位可是皇上最钟爱的儿子,哪里是她得罪得起的,只得带着宫女悻悻离开。
若芙见瑜妃扬长而去,暗自舒了一口气——刚才的气氛还真是压抑啊。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时,额前却冷不防挨了一记。“四哥,你干嘛打我?!”她吃痛地揉着额角。
子玄面无表情地迎着若芙愤愤的目光,却不辩解。旁边的子敬同情地看了子玄一眼,“打你的人是我。”
若芙愣了一下,“二哥你……”连一向最疼她的二哥都这样。她突然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不是每次你惹麻烦都有人罩着你。”子敬语重心长地教训道。
若芙全然没听在耳里,向他们做了一个鬼脸,学起瑜妃的口气道:“子敬、子玄,你们两个也不小了,还是这么没规没距的成何体统……”看着子敬头疼的样子,她笑得花枝乱颤。清朗的笑声震落了一树的桃花。正当她得意之时,额前又挨了一记。这回她可看清了偷袭她的人,“四哥,这回我没冤枉你了罢?”
子玄倒是毫无愧疚之色地道:“这是对你之前诬赖我的惩罚。”
子敬借着咳嗽将一声笑硬憋了回去。
这家伙还真是记仇!——若芙腹诽了这么一句。
三人一齐来到凤宁宫,皇后慈爱地拉着若芙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身体可都养好了?”
“珞儿一切都好,母后不必挂心。”自她中毒之后,母后甚至亲自为她熬煮汤药,想起母后待她种种的好,若芙心中感激不已。
“御医也说珞儿的身体已痊愈了,母后大可放心。”子敬也宽慰道。
“对了,”皇后拿过案边的信封递给若芙道:“珞儿的表叔付卿付大人昨日进京述职,母后会安排你和他见一面的。”
“谢母后。”她和表叔一别已是六年,曾经江南数月的生活若没有之后与爹娘的永别,应该也是她时常回味的记忆。这世上,她似乎只有江南的表亲家这一门亲戚了。“母后……”若芙抿了抿嘴道:“珞儿有一事相求。”
“你说说看。”皇后觉得她面色有些沉重,大概是想起痛苦的往事罢。
“珞儿想随表叔再去江南小住几日。”
“珞儿,你如今身份不同……”子玄正欲阻止,却被皇后拦住了。
“这也未尝不可。只是江南路途遥远,容母后找个值得信赖的人护送你去江南。”
“母后,儿臣过些日子便要去江南督办私盐一案,不如由儿臣携珞儿前去,母后也可放心。”子敬开口道。
皇后赞许地点头道:“如此甚好,母后便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若芙此时看子敬的眼神只能用感激涕零来形容了。子敬哪里能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探望表叔只是借口,她多半是为了能出宫玩玩。
几天之后,子敬便带上若芙出发去江南了。子玄送别的时候依旧摆着他那张标准的冰山脸和若芙淡淡地说了一句别闯祸,若芙叽叽喳喳回了他好几句有的没的,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看,我就不像你这样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能呛死你不?
子玄一个眼神就把若芙冻住了,若芙就此缄口。然后他就开始和二哥不知道在絮叨什么。
唉,这时候怎么就这么多话呢?看着两个人一副有阴谋的样子,若芙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却愣是没听到一个字。
与子玄别过之后,队伍就出发了。此番随行的人不多,子敬怕若芙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无聊,遂弃马和若芙同坐。
“二哥,刚才四哥和你说了什么?”若芙还是忍不住问道。她觉得,四哥那样平时寡言少语的人要是话一多准没有好事。这么一想,她突然脊背一凉,要是让四哥知道她这么想,他用眼神都能把她杀了罢。
子敬看着若芙短短的时间里那变化多端的表情,倒觉得十分有趣,不逗一逗她都觉得对不起良心:“没什么,四弟只是说江南这一路怪事挺多的,要我们多加注意。”
“怪事?什么怪事。”若芙兴致勃勃。说真的,好不容易出趟宫要是不遇上什么可以作谈资的事,倒是挺没收获的。
成功勾起若芙的好奇心,子敬在心里偷笑,“据说江南常常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失踪,传说是有女鬼作怪,因嫉妒人家貌美,所以……”子敬越说声音越低沉。
若芙竟然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出了一身冷汗,“那我不是很危险!”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她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她一定是鬼上身才会说出这么自恋的话。她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冲上来,脸颊已经滚滚发烫。
子敬见若芙面红如霞,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样子,心跳不自觉得乱了节奏。呃……好像真的吓到她了。“珞儿,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那是我胡诌的……”
若芙闻言立刻白了子敬一眼。你倒是胡诌得很声情并茂嘛。近墨者黑!跟四哥在一起久了果然都不是好人了!若芙心里把子敬腹诽了一通。
这边子玄正在荷花池畔的亭子里悠然地品茶,耳根却莫名烧起来。子玄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个丫头又在背地里骂他了罢。看着她一副兴高采烈要去江南游玩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二哥应该会处理好罢,只是她免不了又要难过一阵子。想起她哭鼻子的样子,那真是……难看死了。
第一次见她哭还是她第一天入宫的时候。那时她只有八岁。
那日,他照例去给母后请安,看到了站在母后身边的她。她的眼眶和鼻尖都哭得红红的,连双颊都泛着不健康的红晕。那委委屈屈的样子和郊外初逢时的她真是判若两人。
虽然那时他还未参政,但是尹将军的事情他也知道个大概,然而天性凉薄的他对这个小丫头没有太多怜悯。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他同情不过来。
她在母后的点拨下怯生生地叫了声“四哥”,他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那时他不会预见,往后的许多年,他会不自禁地希望“四哥”这个称呼只属于她一个人。
小小的丫头也会懂得察颜观色,见他一副冷淡的样子,就远远的坐在他旁边的软榻上一言不发。直到子敬来请安时,她才又柔柔的叫了一声“二哥”。
与他的冷淡不同,子敬很宠溺得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很温和地笑了。那一刻,她泪痕未干的脸上才隐约看见了笑容。
到底是个孩子,母后的慈爱让她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而那些悲痛的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被埋藏在她心里的最深处,是最不能触及的伤疤。但是总会有人会有意无意地去刺痛她的伤疤。
那一日他一个人在荷花池畔抚琴,虽然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但孤傲早熟的他除了二哥,几乎不与其他的皇子、公主来往。闲暇时便独自一人抚一首曲子,连琴声都和他一样清冷孤绝。
不远处不知何时起了吵闹声,他仍专心抚琴。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似乎还带着点哭声。他微微皱眉,起身向那里走去。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那个他“从天而降”的妹妹正愤怒地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扭打在一起。他仔细看了一下,是姚妃的女儿长陵公主。周围的太监宫女慌乱地不知所措,不管谁受伤了,他们都难以交代。
子玄从容不迫地把若芙从地上提溜起来,看她的脸被挠出几个红印子,眸子因为愤怒而闪闪发亮,即使被他提在半空中还张牙舞爪地要和长陵公主一决胜负。
“闹什么!”子玄低低地斥责了一句。若芙立刻安静了,只是眼里还是透露着不甘。
长陵公主见子玄斥责若芙,自以为四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毕竟她才是他的亲妹妹;于是越发哭得可怜兮兮。
子玄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长陵,转身拽着若芙走了。
回瑶华宫的路上,子玄大致弄明白的事情的始末。原来长陵看上了若芙头上的珠花,自小骄纵惯了的她,趾高气昂地要若芙把珠花给她。若芙哪里是乖乖受委屈的性子,撅着小嘴死活不肯割爱。长陵一怒之下口不择言,便道若芙的公主身份是用全家人的性命换来的,有什么好得意的。若芙当下愣了愣,随即就把长陵扑到在地,两个小女孩就这样打做一团。
回到瑶华宫的小若芙依旧闷闷不乐,撅着小嘴谁也不理。子玄也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这个小丫头总是这样让他不知所措呢?而他,作为一个孤傲自大的少年,又是多么讨厌这样的局促。
“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可以任性的地方。”子玄终于冷冷地开口道:“不要到处树敌,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明白吗?”
若芙早就被他冰冻三尺的声音冻住了,傻傻地点头。可是事实证明,小若芙并没有“明白”,闯祸是家常便饭,找不到二哥和母后,就找子玄求救,子玄简直不胜其烦。但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这般不自觉地为她做这些事。
子玄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嘴角渐渐弯起,望着池塘中已碧绿的荷叶,只觉得今年的芙蓉花应该会开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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