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花开

    项曼曼买瓷砖前就跟老板说好了，瓷砖可退可换，但是数量太少的瓷砖，卖家不负责运送。有袁昭帮忙，瓷砖调换的事顺利多了。不用雇车，不需要找人或者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搬来搬去。原计划下午一两点办好的事，上午十点两人已在回程路上。
    项曼曼看看专注于前方的袁昭，隐隐为自己早上的态度不好意思。也许很多事自己一个人做惯了，就会觉得别人是插手干涉。也许自己的观念要改一改，乐于接受别人的好意。
    车子停了，项曼曼一看，旁边是家居城。
    “既然来了，时间也还早，不如都看看。”袁昭说。
    目前项曼曼手上的钱，除开装修硬件，勉强能把空调挂机、热水器和厨房烟灶这些适合提前安装的电器买了，多的是一点也没有。
    但她这时有点歉疚，也就没反对。而且，这是武汉新开的家居城，档次高一点，商品质量和款式好不说，起码材质比较环保健康，她早想来看看，现在不买欣赏一下也好啊。
    进去了又有点后悔。不是节假日，家居城里没什么顾客，无论进哪一家店员都太过热情，围着你转，不断推销产品。
    她刚看中一套餐桌和书柜，清漆保留了原木色的自然，配上淡雅的桌布和各种小盆景，一定很有味道，因为全实木，价格较高。项曼曼抚摸着桌子柔美的纹路，计算自己几个月能攒够这笔钱，耳边听到店员正在给袁昭介绍：“……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是今年新款，有人觉得原木家具老气，这款设计就很巧妙地结合了时尚元素，显得大气又新颖，正适合像您这样有品位的人……”
    这位店员不仅长得漂亮，还真会说话啊，项曼曼忍不住转头看，袁昭听得还挺认真，偶尔点点头，煞有介事问些问题。项曼曼一看过去，他立刻敏锐感觉到了，转脸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翘起嘴角一笑。项曼曼不由自主瞪了他一眼，转回头又觉得不对，自己这是干嘛呢，他也没做什么呀，弄不好别人还要误会。
    项曼曼懊恼着，就听袁昭说：“确实不错，不过这可要她做主。”笑着指指背转身看书柜的项曼曼。
    “两位真是心有灵犀，”店员马上转移目标，一脸热情不变，走过来向项曼曼介绍，“这一套餐桌餐柜和刚才的床具正好是统一风格，大气又重视细节，很多精巧的设计，美观又方便实用，您看这里……”她拉开餐桌下的雕花小格，只是扁扁一层，方便存放暂时不用的桌垫等零碎物件，推进去一点看不出来，敲敲桌板，也并不单薄，
    这样细致的设计还有不少。项曼曼最喜欢的是连着书柜的书桌，流线型设计，巧妙利用拐角空间，面积大又不占地方。
    店员看出项曼曼有些意动，接着说：“请问二位是布置新房吗？这几天正好有优惠活动，如果总价超过一万，可以打六折，这个折扣在我们这个品牌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新开业，顾客不多才决定的，很难得。”
    项曼曼自动忽略掉第一句话，进来之后就已被好几个店员误会，这也不奇怪，一男一女进来看家具，多半都是夫妻或者恋人吧，可袁昭不解释只是笑，她也就绷着脸装若无其事。
    这个折扣确实低，但她手里没钱，再说“五一”快到了，兴许会有更大的活动。
    店员也不气馁，继续游说：“五一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活动，说实话，节假日人多，反而比现在好卖啊……你们诚心想要的话，我给我们经理打电话问问，也许可以按照贵宾价再打一个九折。可以先付定金，半年有效，如果五一折扣比这个低，我们可以按五一的折扣给你们——但是真不会比这个低的，以后你们想配置其他家具都可以按这个折扣来……”
    项曼曼真有点心动了，她后来买到的相近品牌家具，也就是五一做活动做到了六七折。既然可以先付定金，半年时间她可以慢慢攒够钱。
    “要不咱们就先定下来吧？”袁昭凑上来说，那语气还真像是小两口买家具似的。项曼曼差点又想瞪他，当着店员的面，不好给他脸色看，转身朝店员点点头。袁昭咧着嘴跟在后面笑。
    店员打了电话，然后统计件数，开票付定金。
    “床要一米八的对吧？”
    项曼曼选的是一米五，店员奇怪了，看看袁昭的身材：“床只要一米五的够吗？美女你比较秀气，可是这位先生身材高大，一米八的会更合适一些，其实也贵不了多少钱，我们还可以订做其他尺寸……”
    项曼曼的脸在发烧，她毅然要开口澄清，袁昭先打断了店员的话：“不必了，大床我们已经准备了，这是为客房布置的。谢谢。”
    店员这才作罢，继续热情：“这样啊，其实二位可以看看这边还有婴儿床，一起买很划算，下半年我们就要涨价了……总用得着的嘛看，四面围栏可以拆卸组合，小孩长到十岁都可以用……”
    项曼曼什么也不想解释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匆匆低头去收银台刷卡。定金也不少，要付一千，结果项曼曼的信用卡余额不够。
    “钱不够？”紧跟着她的袁昭问，开始掏钱包。
    项曼曼赶紧取出储蓄卡晃一晃：“不用，这张卡里有钱。”她只是尽量先用信用卡预支，免得有时周转不过来。
    袁昭笑了笑，还好没再坚持，站在一旁静静看她刷卡。
    回到汉口，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两人挑了个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到了新房子，装修师傅也去吃饭了，只有他们两人。水电早已就绪，木工活主要是在储藏室里打一个架子，卧室里隔出了一个微型衣帽间，项曼曼仔细查看有什么问题。客厅里到处都是还没清理的木屑，墙角堆着瓷砖和泥沙。
    她正在卧室里检查木门，身后有些异样，一转身，袁昭就在她身后呢，难怪背后一股热气，项曼曼吓一跳：“干什么？”
    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点大，项曼曼想到这虽然是没装修好的房子，但是现在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袁昭上前半步，项曼曼心里就有点慌，还竭力装镇静：“你……你干嘛？”
    “我想……”袁昭又逼近一步，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紧紧盯着项曼曼。他的脸黑，眉毛浓，就越显得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张嘴笑的时候也是一口白牙最耀眼。
    项曼曼定定神，她都不知道自己想哪儿去了，靠着门，她稳住声音说：“我们说好的……不许有……身体接触……”
    袁昭长臂一伸两手撑住了两边，项曼曼就被牢牢锁在了中间，她要想逃，那就是自投怀抱。
    项曼曼真有点生气了。
    袁昭的脸继续逼近，凑到了她耳边，说：“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呃？”已经快要尖叫反抗的项曼曼一滞，耳边是袁昭闷闷的笑声，项曼曼脸红瞬间传到了耳根。
    袁昭还在吭哧吭哧地笑。他跟着她进房间查看装修，本来还没多想，一见她转过身略带提防的眼神，就想逗逗她。
    项曼曼气得捶他的手臂，使劲推开，袁昭“哎哎”拦住她：“我真有事和你商量。这不是两室一厅么，租我一间，我到武汉来可以有个落脚的地方，免得总是住旅馆。这个房间我出钱布置，就当租金怎么样？”
    “不。”项曼曼毫不犹豫，她脸上还烧着呢，别说他提这个要求，提什么也不答应。
    袁昭毫不意外，俯低一点，似笑非笑追问：“不要我出钱还是不要我住宿？”
    项曼曼走远一点，没好气说：“都不。”
    袁昭也不生气，叹息拍拍门框：“其实你想多了，我说不勉强你就不勉强你，再说两间房，我总不能破门而入吧？要不然，你是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项曼曼现在已经对他的性格有点了解，知道他有时候就是故意惹人生气，看在他今天帮忙的份上，她不和他计较，横了一眼到厨房那边去。
    大概知道房主在，装修师傅很快就回来了，袁昭收起了一脸玩笑，把他检查出的问题指出来，让他们补修或返工。项曼曼刚才明明走了一圈，居然没注意到，虽说问题小，可谁不希望自己的房子装修的更好一点呢。
    送她回家的时候，袁昭提出替她监工：“正好我还有两星期时间，你也不必跑来跑去的。”
    他一本正经这么说，项曼曼认真想了想，平心说，今天多亏了他，而且他对装修懂得比她多，之前她心里唯一的抵触就是要和他频繁接触，可现在想，相互多一点了解也许不是坏事，干脆答应了，不忘加一句：“以后由我请你吃饭，当做报酬。”
    “行啊。”袁昭笑了笑，也爽快同意了。
    自从让他来接管装修的事情，项曼曼轻松了不少。把设计师和装修负责人的电话都给了他，既不用担心上课时接不到电话，也不用偷偷溜出去买材料或者督工。
    袁昭几乎天天来监工，两人却不是每天能见面，他实质是休假，名义上还挂职，常常是装修师傅下班他也就赶回东西湖，加上项曼曼还有晚自习，两人将近两个星期也就多了三次“约会”而已。
    开始几天项曼曼不放心，还抽了课余时间去看看，几乎每次都见到袁昭在那里，比她要求高，那些师傅也勤快，以前只有一个人忙，现在她去的时候总能看到三个人分工做事。她也就乐得偷懒了。
    同一个办公室里，有一位同事也买了新房，也在忙装修，焦头烂额。这一天忍不住大吐苦水，觉得装修太折磨人，不是两个人对装修意见不一致，就是为到底谁去跑材料的事有分歧。
    “装修总会有争执的，听说最能考验感情，这不还有个帖子，分析多少小青年是装修完房子就闹分手的。”旁边同事开玩笑，“还是曼曼好，自己装修，一个人说了算！”
    项曼曼笑笑，忽然有点担心，袁昭那个家伙最爱自作主张，他不会更改设计，或者胡乱买些东西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手机响了，袁昭让她下班了抽时间去物业管理处交涉开通燃气管道的事，越快越好。
    项曼曼顿感不妙，橱柜还没打完，热水器也还没买，怎么突然要开通燃气？
    正好课已经上完了，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偷溜出来。
    一进门，她才知道袁昭找熟人，一口气把灯具、空调、烟灶、热水器和卫浴用品都买齐了。
    橱柜已经基本完工，烟灶都装上了，就差安热水器；卫生间里瓷砖铺好，卫浴设施也都没问题；两个房间正在铺木地板，还差客厅的地板和安装灯具而已。
    “好快……”项曼曼简直惊叹，之前拆墙、走水电和木工活花了近一个月时间。
    “这房子又不大，抓紧时间一个月就弄得完，你没时间跑，他们也是能拖就拖，还接了自己的私活。”袁昭拉她出来透透气。
    木地板由出品厂家负责专人来铺，贴瓷砖的是装修师傅，安排好了可以同时进行。
    “下星期我就得回去了，必须快一点，总不能留下个烂摊子吧？这对他们也没坏处，早点弄完早点拿钱。”袁昭漫不经心说。
    项曼曼本来对他自作主张有点点不满，想到他这一个多星期奔忙，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又一句怨言也没有，心里滋味莫名。想说句感谢的话吧，不知怎么开口；不说吧，心里过不去。
    之前他问过项曼曼的要求，电器卫浴选的都是很不错的品牌，项曼曼就越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看发票上的价格，确实很优惠，钱也是他垫付的，包括两次分期付的装修款。
    “你哪天还有空，我把钱还你。”项曼曼纠结了半天，最后说出来这么一句。
    “行。先去把燃气开通，争取这几天都弄完算了，还要找人做清洁。”袁昭没拒绝，淡淡一笑，拉着她到物业管理处去。
    项曼曼一路犹豫要不要把手抽出来，一直犹豫到了管理处门口，还好袁昭自己把手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