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花开

    项曼曼一愣，想也没想摇摇头。刚才阿正说同样的话的时候她就没理会的。
    程哲搂紧她压低一点声音：“正好有两间房，我们可以一人一间。我尊重你的意思，不会乱来的……”
    项曼曼脸小小红了一下，她的确有这个顾虑，但这不是主要的。项曼曼重生后对婚前性行为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至少不会认为这样就一定不对。
    从桂林回来后项妈还对项曼曼旁敲侧击打探过，幸好袁昭受了伤，不然老两口还要乱猜。看情形他们好像也没以前古板，这还让项曼曼犯嘀咕，到底是因为对方是袁昭呢还是他们观念变了？
    她不愿意，一来住进去了就不是自己说没什么别人就认为没什么的，在还没有和袁昭说清楚的情况下先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二来她觉得自己和程哲还需要多一点了解，突然那么亲密同在屋檐下，自己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多，有束缚感。
    再说她又不是没有房子住。这个房子是小了点，不过拆迁合同已经签好了。她已经准备去看附近一站路远的新楼盘。
    “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这样也不必在意时间早晚，也不会周末才能见面，好不好？我再买辆车，很方便的。”程哲还在劝她，额头抵着额头，声音里少有的带一点央求。
    项曼曼有点心软了，听到“买车”一愣：“你哪来的钱买车？”
    她听崔浩说过，大学里程哲就拼命赚钱，组乐队跑酒吧夜总会之类的不算，还替大小网络公司打工。后来差点扯出军事泄密事件，引起军方注意，袁昭就是这时候来找他。滚石附近的二手房是程哲买下来的，项曼曼猜想他父母应该也帮着出了钱，如今又要买车，压力也太大了。
    程哲不料她关心的是这件事，抿了抿嘴说：“你别担心这个。我以前编程还有唱歌什么的，赚了一点。如果不够，贷款没问题。”
    项曼曼知道自己这时候有点破坏气氛。父母虽节省，对她从来大方，重生前刚上班时，她基本是个月光族，没怎么为经济操心。后来为了争取独立拼命攒钱，对钱敏感起来。
    “还是缓一缓吧，你刚上班，现在私家车也不很多，未免太显眼了点。”项曼曼劝他，想了想又说，“以后，我周末就去你那里住……住你旁边的房间，也不用你一大早起来，我给你做早餐，好不好？“
    程哲见她很坚决，有点失望，却也没有执意要求，淡淡“嗯”了一声，抱着她不放手。
    这有点孩子气的举动，项曼曼心里也喜欢。有一本书上说，男人只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像个孩子，按着项曼曼补充，也只有自己喜欢这个男人，才会喜欢他孩子气的举动吧。项曼曼就任他抱着，两人靠在沙发上。
    项曼曼习惯了中午小睡一会，又打了个呵欠，程哲亲了亲她没合上的嘴，说：“你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再走。”项曼曼摇头，他看着怎么可能睡得着，再说也不好让他一人干坐着呀。
    正在这时，程哲的手机响了，是短信，程哲看了看，收起来，见项曼曼看着自己，才说：”没什么，李丹室友电脑坏了，问我什么时候能过去帮忙看看。“
    “那你现在要过去？”项曼曼问。
    程哲拉她靠在自己怀里，说：“晚点过去的时候再说吧，我没去她们也可以找其他同学的。”大概怕她多想，又说：“我以前经常帮她们修电脑，所以有事她们就习惯性找过来了。”
    项曼曼心里的确有些猜疑，兴许是里“小三”伎俩看多了。程哲这么一说，她又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点，讪讪笑了一笑，闭上眼睛。
    房间里安静，程哲翻着书，两人聊聊美食，聊聊电影，说得最多的还是以前大院的趣事。
    “……你走的那天，我就站在你家对面的路口。”程哲说。
    “真的？你没去上学？”项曼曼坐起来，她记得那天中学应该还没放假呢，项爸项妈想早点到武汉，好准备过年的事。而项曼曼提前到学校去，趁着同学们上课，在要好的几个朋友枕下留了信。她根本没勇气当面对她们说自己要走的事，只怕哭成一团。后来回到武汉，接到她们的信，还是哭得厉害。
    程哲点点头，笑了笑：“那是我初中唯一一次请假。其实早上就有点不舒服，到了学校老师发现我在发热，让我回家休息。我就在路口那里看到你们一家将要离开。你爸妈催着你上车，你却一直看着住过的房子。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你穿一件大红的风衣，白色的围巾，披着头发，带着米色的针织帽……”
    项曼曼记得那件衣服，她很少穿鲜艳的颜色。项妈特意买了那件红色风衣，说是过年喜庆，祛掉以前的不顺。她惊讶的是程哲记得那么清楚，而且那么巧，他唯一一次请假，正好是她离开的日子。
    “命中注定我会去送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程哲握住她的手，一根根拨弄她纤细的手指，眼眸深深，“所以我就知道，不管怎样，我们一定会见面的。不过，当时看着你的背影，心里还是很难受，又不能过去，你一直也没转身，也不知道我就在你身后的地方，最后是你妈妈拉着你上了车……”
    项曼曼只记得临走自己哭得一塌糊涂。听着程哲简单的叙述，她眼睛里热热的。
    程哲看着她的神情，微微笑着，说：“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多好……”他最后说的字很轻，慢慢俯□，那句“多好”轻触着项曼曼的唇，柔软温热。
    项曼曼一直很想问程哲他是怎么喜欢自己的，又有点不好意思。此时萦绕在他清新的气息里，忽然觉得，不问也没关系，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
    两人在一起时间就过得飞快，看看不早了，简单吃了饭，项曼曼送程哲出门。程哲磨磨蹭蹭很久，在门口对项曼曼说：“那，下周你住我那儿去？”
    他的表情严肃，眼里热切，项曼曼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假装镇静说：“……那房间不是阿正住着么，这一下他住哪里？”
    程哲说：“那不是他的房间，他住大学宿舍。以前都是汉口这边有演出他们几个才过来挤一挤。你睡我的房间吧，我先整理一下。”
    项曼曼脸热，垂着眼睛，点点头。
    程哲这下总算高兴了。
    目送他坐车离开，项曼曼轻轻叹了一口气，有点甜蜜，又有点……不安。想起中午讨论的话题，她心里除了忐忑，还有点矛盾。
    程哲考虑的是两人多一点相处的机会，她却首先考虑现实问题，大概这就是年龄的差距？程哲会不会觉得她太……世俗呢？
    生活本来就挺现实，周末快到了，程哲突然要加班。其实上周就有加班任务，程哲为了项曼曼推掉了。这回事情紧急，周五他们要连夜加班解决，周六也回不来。这任务本来不该程哲负责，他差点又要请假，项曼曼赶紧劝阻他。新人总要多做点事，甚至受点欺负，谁都这么过来的。
    下一周总算没事了，八一和球球到汉口这边唱歌，周六晚上住在程哲这儿。第二天阿正听说项曼曼会过来，惦记着排骨和鸡翅，鼓动八一和球球留下来吃饭，还自告奋勇把项曼曼的烤箱抱到了程哲家。
    项曼曼还是第一次见到八一和球球。八一原名巴毅，生日恰巧又是八月一号，就得了这么个外号；球球就是姓邱，人不仅不胖，还偏瘦。八一比崔浩还活络，球球话就少一点，他们和李丹更熟，说说笑笑，对项曼曼都挺客气。
    李丹也来了，项曼曼有点意外。不过这次见到的李丹更友好，主动过来给她打下手，剥蒜削姜，笨手笨脚的，带点新奇，一看在家也是什么事也不会做的，让项曼曼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
    鸡翅先腌好放入烤箱里，项曼曼正在做烤鱼的准备，指点李丹十分钟之后把烤盘拿出来给鸡翅再刷一层酱汁，李丹对这事比较有热情。项曼曼深有同感，她就是不善于做油炒菜，喜欢烤箱没有油烟，可以慢条斯理按部就班。
    程哲过来几次，见二人相处和睦也放了心。
    他替项曼曼抿了抿头发，说：“我给你倒了果汁，下午他们走了你休息一下。”项曼曼飞快看了李丹一眼，还好李丹专注在观察烤箱里的鸡翅。
    项曼曼轻轻推开他，说：“好，你去陪他们吧。”他在李丹面前也这样亲昵，让她不自在。
    李丹比他大方，转过头见项曼曼喝果汁，立刻说：“我的呢？”程哲指指旁边的桌子。
    李丹端起果汁喝了几口，说：“吃了晚饭我们一起走啊，省得我跟他们挤车。”
    程哲看看项曼曼，对李丹说：“今晚我不回研究所，明早上过去就行了。还是让阿正送你回去。”
    李丹撅起嘴“哼”了一声，斜睨了项曼曼一眼，倒也没说别的。
    项曼曼只当没看见她那一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群人热热闹闹吃饭，不知不觉都喝高了。
    李丹不会做饭，劝酒是一把好手，反正又是在朋友家里，大家也没什么顾忌的，最后八一和球球醉如烂泥，李丹自己也喝了不少，一直嚷嚷头晕。阿正是在程哲和项曼曼的竭力阻拦下才算没多喝。最后，八一和球球留在程哲这里，阿正负责送李丹回学校。
    程哲心情不好，沉着脸嘱咐阿正，而李丹坐在出租车里已经睡着了。对她项曼曼又气又无语。
    阿正自己大概终于意识到今天这一闹腾让程哲不高兴了，很听话，答应人送到了就给程哲电话。
    项曼曼也被这一番忙碌弄得有点累，程哲要送她回家，她还是拒绝了，撇下两个喝醉酒的人总不好，她还是自己回去好了。
    程哲陈默看着她。
    他的眼神让项曼曼又想起多年以前他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样子。小小少年，黑亮的眼眸静静望着你，像会说话，带一点忧郁或期待。
    她瞧瞧周围没人，摸摸他漂亮的脸，踮起脚大着胆子亲了一下，不等程哲有什么反应，自己先低下头，红着脸笑了。
    程哲脸色稍稍缓和，一伸手搂着她。
    “哎哎！”项曼曼这下又急了。这里毕竟是马路边，就算如今男女大庭广众之下大胆奔放不算少见，项曼曼是放不开的。
    还好程哲抱着她没别的动作，低低在她耳边说：“下周我早点回来。”
    “好。”项曼曼伏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满心洋溢着幸福。
    周五的早上，项曼曼从厕所出来，无比郁闷。大姨妈来了，项曼曼每到这段时间都会腰酸胸胀，精神不振。
    这个时候换洗什么的总是不方便，她当然只好取消去程哲那里的计划。她也不好意思和程哲说是这个原因，想了很多借口，最后推脱说学生要期中考试，她要忙于备考加班。
    程哲的心情可想而知。
    第二天早上，项曼曼本想好好睡个懒觉，小腹又冷又痛，把她痛醒了。从厕所出来，顺手打开手机，就收到程哲的几条短信，紧接着电话也来了。
    程哲说要过来陪她，项曼曼也找不出理由拒绝，赶紧打起精神起床。
    十几分钟之后程哲就到了，穿着一件薄风衣，一身冷气。刚入十一月，一变天就格外冷，也可能是项曼曼特殊时期比较怕冷。
    程哲放下早餐，看项曼曼脸色很差，很心疼。
    项曼曼这时候通常都是眼睛发肿脸色发暗的，她刚才就有些后悔，不该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程哲捂着她凉凉的手，一脸担忧，半天说：“不要累得太厉害了。”
    项曼曼不愿他误解，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说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可是有他陪着，好像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程哲听她这么说，高兴起来，让项曼曼坐着，把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面从保温盒里取出来，还有透油包子、金黄的豆皮、千层饼，保温杯里还有香气扑鼻的蛋酒，满满摆了一桌子。醒来时冷清清的小屋一时热气香气弥漫。
    项曼曼好笑又感动：“这么多我们俩哪吃得完？”
    程哲拿来碗和勺子，给她舀蛋酒，说：“吃不完都尝一点，你是不是怕冷？多喝点这个。我们中午出去吃，你也不要忙了。”
    项曼曼点点头，喝了一口蛋酒，冷冷的肚子暖和起来，脚也不那么冷了。米酒补血活血，本来就很适合经期喝。即使程哲并不知道这回事，可他这么细心，项曼曼心里也暖融融的。
    项曼曼不愿他多担心，刚鼓起勇气想说明自己这副样子的原因，程哲电话突然响了。程哲看了看，轻皱着眉头接通：“喂？”
    “阿哲——”李丹恐慌的哭声尖利的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