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浣云香

连川，如果不是要会考，怕是你现在都不会吧。”
  萍萍的心里也安慰不少，脸上轻松许多。但转瞬又沮丧起来：“就算你现在也不会画定身符，这次会考也还是能过吧？不然你又怎么会混到四级？”
  是啊，一级仙术都不会的人怎么会混到四级？冰圆忙接嘴：“我还是认为连川背后有关系，让师叔们故意放她过的，不然这么好的运气，我怎么一次都没碰到？”
  “我倒认为，连川其实什么都比我们学得好，只不过故意装傻充愣，平时低能蠢笨，会考却大放光彩，不过是想当匹黑马，一跃成名，让整个云羽山轰动，引起清关师兄的注意，然后让他喜欢你，以解你相思之苦，暗恋之伤……”桐叶已严重偏题，又陷入她的才子佳人神仙梦了。
  连川已经习惯她们因考前焦躁喜欢拿话刺激人的发泄方式，撇嘴道：“没办法，运气是嫉妒不过来的。我先去洗了。”说罢，人已闪出门外。
  桐叶朝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倒回床上：“我敢肯定，这次会考清关师兄绝对又是第一。你们说呢？”
  萍萍和冰圆都朝她瞥了一眼，继续看书。
  往回走时，月亮已经爬上山了。只因今晚太用功，竟在温池里睡了一觉。醒来后，温池的师姐妹们没见一个，知道太晚，连川慌忙爬出。虽说她神经比常人大些，但妖魔鬼怪还是很怕的。一路小跑，加之身上的水珠本就没来得及擦干，晚风起时她一连好几个喷嚏，身子一颤便摔了一跤。不小心抬了个头，立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十四的月亮为何比十六还大还亮？那个飞鹤仙人的身影似是从月亮那里往云羽山飞来。鹤背上人的衣服与白鹤融为一体，但那人的长发却黑的张扬，逆风飘杨，如同渴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丝藤，温柔地向四周延伸。因着起风，那仙人的榆香便轻松入鼻，让人心悦。这场景确实很唯美曼妙，但连川不至于忘记那些关于师兄师叔们失踪的言传，心下还是恐惧居多。飞鹤仙人离她越来越近，连川刚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被那白鹤抓起时，榆香青丝便拂过她脸庞，飞了过去。
  咦？连川反应快，立马站起就要逃，还没走两步，四周又充斥榆香的味道，下一秒，她面前便落下一只巨鹤，还有一个长发“仙人”。
  “小姑娘，”温纯的男声，哪里是个少女？连川惊得抬头，便看到管容惊为天人的模样。“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不怕被妖怪吃了？”
  看着他略微浅淡的笑容，连川心都快停止跳了。不管男女，果然有个骑鹤吃人的妖怪！这个认识，让连川心如死灰。半晌，连川叹息一声“我只求个痛快，请吧。”便闭上了眼。可半天没动静，睁眼才发现管容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姑娘误会了，我可不是妖怪。”
  连川不信，管容又道：“只想问问姑娘，可否看见一位骑着白马的少女？容正在寻她。”
  “没有，云羽山规定修仙人不可有坐骑，白马少女便更不可能有了。”连川觉得管容那双眼睛清澈无比，没来由地选择相信。
  管容点点头：“还好，”连川还没弄明白好什么，便被一股大力带上，坐上巨鹤的背，“那容就将姑娘送回去吧。”
  其实最近云羽山出了件怪事，每夜子时后，还在山上游荡的弟子都会莫名失踪。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那些弟子偷跑山下耍玩，夜不归宿，谁知失踪的弟子日益增多，而且都是子时后仍未回寝的弟子们。事觉蹊跷，特地派了几位师叔于子时去寻，哪知最后连师叔们也都音信全无。这事儿越发惊悚，报于刚出关的清禅掌门，谁知掌门仅叹了口气，让大家再别于子时游于室外，就又闭门清修去了。但仍有好事者欲探究竟，也继续有去无回。
  于是，谣言满天，有人说那天子时左右，看见从月亮中飞来一骑鹤仙女，姿态翩跹，容貌惊天，那些失踪的弟子可能被她带去做仙人去了。又有人说，那骑鹤的少女不是仙人，而是妖精装扮出来，专门抓他们这些修仙人来生吃，以此提高修为，早日得到成仙。还有人说，不管那少女是仙是妖，失踪的弟子不是被她抓去的，而是自愿跟去的。只因那少女容貌生得太好，失踪的又都是师兄弟们，可不是因少女的容貌，被她心甘情愿地吸引过去的？
  如此种种，但后来大家都乖觉，每夜子时，云羽山必鸦雀无声，幽黑静谧。
  若不是这月云羽山修仙会考临近，抱佛脚者居多，亥时三刻怕也少有点灯未寝者。至于那晚连川子时过后仍能安然回来，自然无可避免地成为近日云羽山又一个传说。
  “连川，这下你可成名人了，全山上下讨论最多的就是你。信不信清关师兄也知道你这个人了？”桐叶又在耳边聒噪起来，看着连川画的隐身符，旋而叹道“这么低能…连川，是不是你太弱，那美人妖都不屑吃，才直接把你扔回来的？”
  连川握笔的手抖了抖，看着这次画的总算与标准版有些相似之处，心情也轻松许多：“可能吧。”
  “或许……”冰圆撑着头盯着连川，随即了然一笑：“连川，你是女的吧？”
  连川差点没将墨笔抖掉：“这么多年，终于被你发现了…”
  “哈，那就是了，”冰圆看看桐叶，又看看萍萍“记不记得第三个版本的谣传？”
  “你是说…师叔师弟真是自愿去的？”萍萍放下书，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连川。
  “没错，丢男不丢女。连川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冰圆激动地拍案而立，“你们想想，失踪的人当中，哪个不比连川的修为高个百八十倍的？他们却都没回来，连个影子痕迹都没有，而连川——却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那我刚才的理由也说得通呀！”桐叶皱眉
  “错，连川虽然低能，但好歹也是修仙人，更确切地说她也是个人！”听到这儿，连川又抖了抖：“那又怎样？”
  “你们难道不记得《百妖全解》上说，只要是妖，都会无一例外地袭击人：食肉身，吸鲜血，取魂魄？人本来就是妖的食物，而对于我们在修仙的人来说，无疑比一般食物更美味，更能助它们修炼一些。也就是说，是妖都会吃人，是人都会被妖吃。连川只要是人，就没一个妖怪会放过她，如果那是食人妖，除非连川不是人……”
  “的确！”桐叶猛地拍了一下连川的肩膀：“那就是说，师兄弟们果真是被美色所诱，逃不过情字一劫，自愿跟那美人少女，生死相随，你依我侬，恩恩爱爱去了……不过，那么多师兄弟们抢一个女人，还有师叔耶……”
  连川彻底无言以对，只觉得今天又得受她们的精神摧残，想画好一张隐身符的任务怕是也完成不了了。
  还好那晚面对她们的盘问，她说一看见那个骑鹤的人就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回来了。不然说了实话，只怕比现在更饱受折磨。正准备拿了纸笔去个僻静的地方练习时，院外突然哗啦啦地来了一批人。
  “云羽山清身署四仙级的连川在否？”
  听见有人叫自己，连川忙跑出去：“在。”
  待看清他们一身青袍，才知道这些都是清心署的人，再看他们每人腰间配挂的青色木环，又知道他们都是仙级比自己高的师兄们。
  “清心署清空掌司要见你，且随我来。”
  连川有些诧异：“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云羽山三大掌司之一，除掌门外位列第二的清空掌司会找自己什么事？
  “宋芳不知，不过你见到后应自会知晓。”看着他清秀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连川也无趣再问。
  “好吧，那烦请师兄带路。”
  尽管表面平静，但心底一直在猜测，找她到底会因为什么事？后天就会考了，赶在这个时候，难道——
  “哇！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宋芳师兄啊？真的好帅啊！”
  “真正百闻不如一见，竟然来咱们小院了！还来找连川的…不过，他们找连川干嘛呀？”
  “肯定是关于那个骑鹤美人的事咯…啧啧，真羡慕连川，这么低能，还能和宋芳师兄走在一起……”
  听到身后几个花痴女的谈话，连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是啊，子时安然无恙地回来，早就成为全山的传奇，传到几位掌司耳里也不足为奇，找她问明情况也是情理之中，她怎么单把这个给忘了？不过，她还是不自主地用手摸了摸心口，算是平息了紧张的心情。
  
☆、仙山会考
  这日微明，云羽山却早已活跃起来，缘由正是每年七月二十的仙法会考。云羽山与其他众仙山一样，是座汇聚天下凡人成仙梦的地方，因几百年前，天上有位颇有名望的仙人与此地结缘，并流传一段仙地佳话，从此声名远播。令得云羽山仙火不断，前来修炼者络绎不绝，使得修炼人多而杂，广而不精。也正因如此，云羽山才逐渐改制选拔，将统一修炼之人按仙缘级别自上而下，分清灵、清心、清身三署，清身署主要是刚入山凡人的修炼之所，主教初级子弟如何辟五谷，修身，养性，也教些基本灵符画法，但这都是修仙入门所必备。而清心清灵二署则是专司清身之后颇有仙缘慧根子弟的修炼之处，主授心法灵修之道。因清心重在以摒邪思，忘痴嗔，绝贪念，以心境至善为得道之法；而灵修以擅符画，长仙术，参天机为成仙之径，故二署也有细微差别。但三署之间并非严格区别，反倒以重叠交互者居多。各署均分七级，所有子弟均可跨署修炼学习，专己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