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策:无良太子妃

及时雨


    ()    我跪在地上,手心有些发凉。的确,我这次是做得太急了。永顺帝虽然无能,却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在他眼里,我便如同蝼蚁一般,生死是不得自主的。
    永顺帝身侧的太监总管王顺全闻言出去,不过片刻便端了一碗药汁进来,矮身将托盘凑到我面前,用尖锐的公鸭嗓子对我道:“娘娘,您把这碗药喝了,莫要辜负皇上的仁慈之心呐!”
    我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胃里直发酸,那浓郁的气味让我不禁眉头大皱。永顺帝既然要秘密处决了我,何必要用这种东西?用些个鹤顶红不是还比较方便么?
    “你饮了这个,日后沈家便算不得威胁了,你也可以安生点。”永顺帝很好心地为我解说,看着我时还带着淡淡的悲悯。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那药碗,沈家算不得威胁,就是外戚无法掌权。只要我无所出,便不能去要求沧澜霄的独宠,沈家也就无法独自做大。可是,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何其残忍?真是好笑,一个这般作为的男人,前一刻还在义正言辞地指责我的恶毒,永顺帝与我相比,何尝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在脑中努力思索着应对的方式,手颤抖着去接那碗药汁。
    “哐当”一声脆响,瓷碗落地,里面的药汁洒了一地,黑色的汁水迅速渗入红色的羊绒地毯中,混出奇异的颜色。
    “再去准备一碗。”永顺帝只淡淡瞟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吩咐王顺全再去端一碗来,“你今日来了这里,还以为逃得过去么?”
    “父皇!父皇!”我哭喊着攀住永顺帝的衣袍,王顺全本想把我拉开,却被永顺帝用眼神制止了,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毫无形象可言,“您就算不顾念,念着臣媳,也要念念我未出世的孩儿啊!臣媳死不足惜,可臣媳肚子里的,可是您的皇孙啊!”
    永顺帝面色一变,低呼道:“你怀上了?”
    我抚摸着肚子,勉强止住哭泣,只留微微的哽咽,“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若不是迟柳妍想伤臣媳的孩儿,臣媳决计不会如此混账的。”
    永顺帝神色不断变换,想是在做内心挣扎,静坐良久却是一言不发。我跪在地上一边抽泣,一边担忧永顺帝会不会派人给我诊脉。这是我唯一能自保的方法了,在永顺帝的概念里,让我绝孕是不会造成他和沧澜霄父子裂痕的,毕竟天下女人多得是,会下蛋的又不止我一个。而然如今却是关系着他的皇孙,若是杀害了沧澜霄的孩儿,那便是不一般的,况且,他自己也不忍心。我就要凭借着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帮助我逃过一劫。
    “皇上!”孝娴后仪态万千地进了大殿,两旁的侍卫欲要相拦,却是有些唯唯诺诺不敢过分。
    “皇后既是来了,便进来坐罢。”永顺帝抚了抚太阳穴,似是松了口气。许是孝娴后的到来,是她从这两难的困境中走了出来,今日的事情,必定是不成功了,我不由也松了口气。
    “参见母后。”我跪在地上转头对着孝娴后道。
    孝娴后对我的狼狈仿若未见,坐在侧上首之后,便笑着招呼我过去,“你这丫头何时来的?快些过来。”
    我看了永顺帝一眼,见他并未阻止,便起身到了孝娴后身前,半蹲在她身前,任她拨开我额前的碎发,用手绢细细擦拭我脸上的泪痕。孝娴后一向强悍凌厉,这般温柔很是少见。此时做来我倒不排斥,反而有些享受这难得的温情。
    “婉鸢,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狼狈?”孝娴后有些疼惜道,声音也比平时软腻了几分。
    永顺帝凌厉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由低头,嗫嚅道:“臣媳进来作为有失妇德,父皇仁慈,苦口婆心相教于我,臣媳自是感激涕零。”一番话说完,我酸得差点没掉了牙齿,总算换来永顺帝满意的眼神。
    “皇上,这妇德训诫之事,应是我们女子所为,您不必为此操心的。”孝娴后笑道,眸子里虽是带着笑意,却也含着十足的冷意,竟有些骇人的意味。永顺帝连连称是,“这是自然的,朕一时关切,竟是抢了皇后的事物,着实不该。”
    孝娴后摸摸我的头发,笑道:“这孩子也算乖巧,皇上可不要太严厉了。”孝娴后面上虽是笑着,却只像是凝固在面上的表情而已,其下,却是冰峰一般的料峭冷锐。
    他们寒暄一番后,便让我先行归去休息,我自是领命退下。步出太极殿时,脚步虚浮得差点没跪坐下去。惹来旁边带路太监不解的眼神。坐上步撵之后,我一路催促快行,也顾不得仪态,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该死的鸟笼子。
    还未出得宫门,便听见一声马嘶,沧澜霄风尘仆仆而来,面上满是惊恐惶急,我从未见他这般惊怕过,除却我以身作饵,诱杀醉殇的那次。他见了我,神色才放松下来,竟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且混合着深深的自责,立刻止住马匹,跃下马去。我鼻头一酸,爬下步撵,向他走去。沧澜霄几步跨来,紧紧扣住我的肩膀。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做得很好,可以逃出困境,我不差你什么的。”我强忍住酸涩,赌气道。
    沧澜霄一把抱住我,紧得似要嵌到他身体中一般,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胸膛震动得十分厉害,声音有些哽噎,“对,你很好,你
    做得很好。是我不够好,我说过要陪你面对任何危险的,却一点没做到,害你独自去涉险。”
    “你和我置气这么多天,还让我独自面对这种水深火热的境地,你是不是很过分?”我亦是止不住地颤抖,方才在太极殿的恐惧感和无力感再度袭来。
    “很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的。当初我发觉迟柳妍桃代李僵便该一剑杀了她,而不该瞻前顾后惹你伤心,更不该与你置气以保存我的颜面。”沧澜霄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甚而带着些做小伏低似的卑微,“你可以原谅我的过错么?我日后不会这般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点了点头,埋在他的颈窝,却发觉看守宫门的侍卫看着我与沧澜霄相拥直了眼睛,一副见到鬼的样子,旁边的步撵也不曾退去,宫人的表情更加夸张。我略微不好意思地推开沧澜霄,沧澜霄也发现了周边的景况,不耐地低咒了一声,便将我抱上马去,一路策马而行。他健硕有力的手臂横在我腰间,给我十足的安全感。
    “你怎么会来的?”我靠在沧澜霄怀中,我们已经行至无人的偏僻处,他放缓马速,下巴靠在我的发顶,声音低沉得有些压抑,“你进宫的时候,芜荒便传信给我,我立刻赶来了。还好,来得及。”
    “你知道永顺帝要对我不利?”我有些讶然,虽说永顺帝极少召见我,可好歹也算是我的公公,看一下我竟会让沧澜霄焦急至斯?
    “他那么懦弱的人,整日却想着保住他的盛世江山,自然容不得有了意外。”沧澜霄语气中带着不屑和恨意,“你是怎么避过去的?”
    “永顺帝逼我喝绝孕的药物,我欺他说怀了你的骨肉,他便犹疑不决,后来孝娴后来了,便保住了我。”沧澜霄搂着我腰的手紧了几分,呼吸忽而絮乱,我歪头想了想,嗤笑一声,“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莫忧不是说了,我今后再难得胎么?永顺帝的目的,早就达到了呀!”
    “鸢儿!不许胡说!”沧澜霄严厉道,“莫说我们今后会不会有孩子,纵然没有,也不可能遂了他的意!”
    “可是我好难过。是不是我没有重视和保护我们的孩子,上天便惩罚我呢?这个惩罚也未免太重了。”我捂住眼睛,可是泪水还是从指缝中流出。沧澜霄停下了马将我抱坐在地上,转过我的身子亲吻着我的手指,一根又一根,轻柔地吻去上面的水迹。
    “是我不够好,我太没用,才让孩子离我们而去了。鸢儿,我们有彼此就够了,好么?不要去想这些了。”沧澜霄摸着我的头发,抚摸着我的后背。
    不想么?可我怎么不想?只是我没有再说什么,让沧澜霄安心也好。我靠在他的怀中,享受着这连日来渴望着的温暖。心底止不住担忧,这样一来,不知还会闹出什么是非,永顺帝想要立沧澜霄为帝的心意不知会不会改变。这些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事,可是,我现在又很没种地躲去了沧澜霄背后,享受他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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