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赖上你

  他侧过身来看着我，用很低的声音憋出几个字，“她说她肚子饿了……”
  早已失去了知觉的我的胃，在这一刻剧烈地抽搐起来，方才被心里的酸楚压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窜上心头，我猛地一摆手，“肚子饿了……肚子饿了？这还真是个好理由啊！”
  “梓晨你别生气……”他把身子整个转过来面对我，可是他自己也知道，此时此刻叫我不要生气，是多么无力的一件事情。
  我觉得自己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但是还能把声音控制地轻飘飘的，“这么说，杜亦书，你已经吃过晚饭了。你吃过了还在我这儿做什么晚饭，你吃过了还说什么要陪我吃晚饭？”
  “你不要这样……那人家中午请我吃了饭，下午又一起买了东西，她说要一起吃晚饭，我总不能推辞吧？”
  说实话，我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话，为什么就不能推辞了？我逼近他，“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有事，你为什么不能跟她说有人在等你？我就不明白，你们俩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人情，怎么她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呢？”
  “那她说她肚子饿了，叫我一起吃东西，我总不能跟她说，‘我有事，你自己一个人吃吧。’再说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帮她把买的东西搬到车上的么？如果我走了，她一个人要怎么弄？”杜亦书费力地申辩着，他似乎很想让我明白，他这样做是很有风度，很守信用的。
  可是很可惜，现在的我并不在乎他有没有风度，守不守信用，至少在我这里，他两样都没有。
  我的心里就像装了一台复读机，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说她肚子饿了……她说她肚子饿了……”
  眼泪又一次涌上来，委屈的感觉在心里一阵一阵地肆虐，我闭上眼睛，低下了头，“是啊，她肚子饿了，所以你就陪她吃饭，让我等着……可是杜亦书，难道我就不饿么？我等着你，饿得胃都痛了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你，可是你呢，你坐在那里陪别人吃一顿可有可无的饭！”
  他有些紧张地靠过来，伸出手臂想揽着我的肩，“你怎么了，胃痛的很厉害么？”
  我用力推开他的手，“算了吧，我的胃痛不痛，有多痛，受不起你的关心。”
  他无奈地收回手，“梓晨，你别这样，我不知道你胃痛，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会……”
  “哼，早知道……？早知道又怎么样，早知道你就会丢下人家来找我么，早知道你就会不管人家肚子饿么，早知道你就不用帮人家把东西搬上车么？杜亦书，不要跟我说早知道，如果你有心要早一点来找我，怎么会管人家肚子饿还是不饿？”
  他从未见过我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呆了很久才接上一句，“如果今天是我在陪你逛街买东西，别人在等我，你说肚子饿了，我也会陪你吃东西的。”
  我知道他这么说，是想让我好受一点，可是这样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它不会让我心里的难过有一丝一毫的缓解，只不过是再一次告诉我，林梓晨，你在杜亦书的心里，跟其他女生，是一样的。
  我终于无力再争辩，“算了，杜亦书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生？”
  “昨天我就说过了，我不喜欢她。”他诚恳地回答。
  “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怎么说，我也比她重要一点吧，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家‘兄弟姐妹’的？”
  “不就因为你是自家兄弟姐妹，不会跟我计较么？失礼自己人，总比失礼外人好吧。”他喃喃地答道。
  我彻底放弃了反驳的心思，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再给我倒一杯热水。”
  他应着好，转头去倒水，然后递还给我。
  我转身出了厨房，撂下一句话，“杜亦书，我肚子饿了，还胃疼，先去躺一会儿，饭好了叫我。”
  
  走进房间，我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我问自己，林梓晨，你还有希望么？
  林梓晨，你还要继续下去么……
  
  半小时之后，传说中的杜氏意大利面上桌，杜亦书轻敲我的房门，“梓晨，吃饭了。”
  我应声从床上坐起来，站直身子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在摇晃。
  
  我们在餐桌旁坐下，杜氏意大利面样子很好看，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能勾起食欲的食物。杜亦书把其中的一盘推到我面前，“趁热吃吧。”
  虽然我心里还有一些难过，但是毕竟不能让我的胃这样空空地持续绞痛。我拿起叉子，悄然无声地开始吃面，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吃，然后又把一碗罗宋汤推过来，“慢点，喝点汤，小心噎着。”
  兴许是饿了太久的缘故，才吃了没一会儿，就有些饱了。看着他面前那盘几乎没有动过的意大利面，我心里又开始别扭起来，幽幽地问，“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刚才吃过晚饭了，所以不饿？”
  “不是……其实刚才在宜家，我也就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两个丸子。我是想早一点过来找你的，可是人家吃得慢，我又不好催……”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喜欢上的这个人，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一个就算心里着急，也能不动声色，生怕影响了别人心情的好人。我是该说他体贴么？是的，他很体贴，只不过体贴的是别人。而且在他的观念里，恐怕我和别人摆在一起，他体贴的那个，都不会是我。
  “既然没吃饱，为什么现在不吃？这意大利面……挺好吃的。”
  “好吃么？”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好吃也不见你吃完……”
  “我是因为饿得久了，胃缩小了好么？谁说你做的不好吃了？等我歇一会儿，还能再吃一点。”我举起叉子，又卷了些面条塞进嘴里。
  
  “梓晨，”他突然叫我，“今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浅笑着摇摇头，声音变得淡淡的，或许在我听到他说，在外面只吃了一点点的时候，心里已经好过了许多。我对他说，“杜亦书，我不生气了，真的。其实你也没做错，只不过我们的认知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同罢了。你看我，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吼也吼过，你再这样抱歉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他紧盯着我，像是再次确认一般郑重地说，“那我们说好了，今天的不开心就算过去了。”
  我点点头，“恩，过去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呼~还好。我真怕我们‘相识五个月’的纪念日，就这样被我毁了。” 
  有一点小小的悲凉从心底冒上来，我挥挥手，想要把这种不好的情绪赶走，“杜亦书，不是说好了喝酒的么，酒呢？意大利面，是不是应该配红酒啊？”我说着就要起身去拿酒。
  他笑着站起来，把我按在位子上，“你坐着，我去拿……不过……你的胃，能喝酒么？”
  “没事，早就不疼了。我刚才睡下之前吃过药了。”我骗他。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还是不大好，毕竟你今天不舒服。我们就喝一点点吧，然后你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早点休息。”
  “恩……好。”我应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话，在今天听起来，似乎带着一点凄凉的味道。
  
  我们背靠着沙发，并肩坐在地板上。我故意小口小口的抿着酒，仿佛杯子里装的不是红酒，而是白酒。
  其实，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喝完，不想这么快去睡觉，因为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他。 
  身子本来就虚，加上平时不怎么喝红酒，我的脑袋渐渐变得很沉。我把头靠在他肩上，低低地问他，“杜亦书，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女朋友，她就是你最亲的人，那我……是不是就是‘外人’？”
  “干嘛这么问？”他有些疑惑。
  “你先回答我嘛！”我催促着想让他快点回答，生怕他仔细一想，就会给我一个我不想要的答案。
  我感觉到他点了点头， “恩，算是……但是……”
  我不等他说完，就抢先说。“那如果……我和她同时需要你，按照你刚才的逻辑，是不是会先来找我？” 
  “梓晨，你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我坐直身子，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努力想把他看清，“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我是你的兄弟姐妹，可是你的女朋友要排在我前面，外人也要排在我前面……”我把手按在心口上，“那么杜亦书，你把我放在哪里呢？”
  眼泪应声落下，我也不伸手去抹。我突然发现，还能流得出泪，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连眼泪都不会为你掉了，那是不是说明，你已经不在我心里了。
  
  我哭着，哭着，就哭进了杜亦书的怀里。他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好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是我也害怕，怕从此便失去了他。
  他的手臂箍紧了我，他说，“梓晨，你别哭。今天，我杜亦书向你保证——在我没有找到我生命中那个对的人之前，你在我这里，永远排在第一的位置，永远不会改变。”
  我窝在他怀里笑了，抓紧我身体里一闪而过的勇气，我轻声问他，“杜亦书，你有没有曾经想过，那个你在找的人，也许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晨晨终于憋不住了，终于表白了。
可是小书书会说什么呢？
本周持续隔日更~~~一般更新时间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