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澈似水

夜幕下的街繁华而又喧嚣，位于地球东七区大都市新星之城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废墟中建立起来的，这个原本是澳大利亚一个偏远临海小渔村的地方，如今已成为地球最繁华的大都会之一。三百八十六年前发生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是人类有始以来最大的一次战争，参战国家和人数都是前所未有的庞大，几乎将所有的国家都绑上了这辆战车，澳大利亚也自然难以逃出战争的阴影，原本最繁华的城市首都悉尼，现在早已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虽然国家这个词语在现代词典中已被编排在了一个角落，只有那些专攻历史的学者才会经常用到，但在苏越的心中，已根深蒂固地被烙上了国家的烙印，沉睡前所受的十几年的教育，都让她无时不刻记得她是一个中国人，虽然中国也象其它的国家一样，早成为联邦政府一部分，在那块土地上，早已被联邦政府均匀地分配了各色人种在上面居住，而不是象以前那样是黄种人的专属地。
    按照泊车机器人的指示，将飘型车停放在指定的车位之后，克丽丝汀和苏越踏出车箱，走入电梯，圆形的透明电梯中已有五个青年男女站立其中，克丽丝汀和苏越进来之后，有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子便按动电梯，电梯关上门，均速向上升去。
    透过玻璃窗，苏越向外望去，四处闪亮的灯火将夜渲染得异样美丽，形状各异的建筑四处耸立，风格简洁而又优雅，无一不在宣告着这座城市的年青与活力。
    电梯在顶层停下，中途没有人出电梯，看来，这另外的五个人目的也是与克丽丝汀和苏越一样，是新星之城最大的酒吧—位于这幢一百二十层大厦顶层的 “夜魅”酒吧。
    酒吧内人头耸动，音乐震耳欲聋，克丽丝汀在苏越耳边笑道：“也有安静些的清吧，但我还是喜欢热闹些的地方！”
    苏越没有答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看着克丽丝汀那一身火红的超短衣裙，还有一串闪着亮光长及腰部的亮晶耳环，就能想象出克丽丝汀的性格和爱好。
    克丽丝汀拉着苏越坐在了酒吧中央圆形吧柜边的吧凳上，站在吧柜内一个染着蓝色头发打扮新潮的中年男子一见到克丽丝汀便来到两人面前，笑道：“克丽丝汀，好多天没来光顾，去哪玩了？”
    克丽丝汀娇笑道：“跟莱恩下了一趟深海，这不，一上岸就来你这了！”她转头向苏越介绍：“这是夜魅的老板本加明•怀特。”又向本加明介绍苏越：“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苏越。”
    本加明向苏越笑道：“苏越，你好！”
    苏越也向本加明问好：“你好！你这家酒吧很不错！”
    本加明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谢谢，这都靠一些朋友捧场。不知两位想喝些什么，这一轮我请！”
    克丽丝汀娇笑道：“今天你倒是很大方嘛!那我可不客气了，先来两杯夜魅之星吧！”
    本加明一边打手势叫调酒师调酒一边笑着向克丽丝汀道: “还是你最识货，知道我们镇店之宝的好处！”
    “我可不是什么识酒之人，只是觉得这个价钱比较赏心悦目而已！”克丽丝汀娇笑着：“要不是大老板你请客，平时我还舍不得点这个呢！”
    “呵呵，你还是这么风趣！”本加明笑着回应。
    苏越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突觉寂寞，便转头向四周看去。酒吧内几乎满座，还有不少人在左边悬在空中离地约有一米多高的方形大舞池内随着炙热的音乐摆动着身体。舞池下那一米多高的空间正播放着许多身着三点式舞衣身材劲爆的女子和身着贴身舞衣身材健美的男子跳舞的全息影像，还不时有一两个舞动着的全息影像飞跃到空中，在空中翩然起舞。
    浅呷了一口杯中的夜魅之星，一股微薰的热意顺着咽喉落入肚中，暖暖的，绵绵的，让人回味无穷。这酒，不愧是夜魅酒吧的镇店之宝。苏越不觉又轻呡了一口。
    这时，音乐声突然低落下去，一个沙哑充满磁性的歌声从空中传来：“我是流落在这个星球的尘埃，随风起舞，不知归处……”
    从右边的顶端缓缓降下一个T型的小舞台，一个有着金黄长发长相俊美的男歌手随着舞台缓缓降落在了众人的面前。已有女性的尖叫声传来：“安可，安可，我爱你！”
    音乐声起，低沉而又悠扬，苏越分辨不出是什么乐器，沙哑的歌声未间断，随着音乐在空中飘送：“
    我是流落在这个星球的尘埃，
    随风起舞，不知归处。
    尘埃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生命的方向，
    早已被风向注定，
    随风起舞，不知归处。
    直到有一天，
    在风中，遇见了你，
    另一颗飘落在这个星球的尘埃，
    擦肩而过，
    只来得及说一句你好，
    还未得到你的答复，
    便被风带到了不知名的去处。
    我开始寻找，
    想要找寻到你的踪迹，
    我找不到啊找不到，
    这一生已注定要孤单。
    我只是一颗渺小的尘埃，
    随风起舞，不知归处。”
    歌声虽沙哑但凄怆婉转，静静在这喧杂的酒吧内流淌，苏越听着这歌声，不觉痴了。
    “你好象很喜欢这首歌!”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越转过，看见了一张英俊漂亮的脸。乍一见到这张脸，苏越心中涌起一种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眼前这个长相极俊美的年青男子，就仿佛长大成人后的陈迷。一样的轮廓，一样暗褐色的天然卷发，一样白皙的皮肤，只是眼睛的颜色不同，陈迷是一双漆黑亮若星辰的眼睛，眼前这个男子，却有一双深若碧海的蓝色眼睛。
    年青男子看到苏越仿若呆了一般看着自己，不觉微微一笑，轻轻推了一下苏越的肩，“嗨！你好！”
    苏越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你长得太象我一个朋友，所以一时失态。”
    年青男子笑道：“也有很多人说我长得象一个人。”
    “是吗？象谁？”苏越问道。
    年青男子道：“长得象我家的一个长辈，但绝对不会是你的朋友，因为我的那个长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过世的年头只怕比你的年龄都要大。”
    这时，一直坐在苏越不远处和本加明聊着天的克丽丝汀从高高的吧凳上一下跳了下来，两三步走到苏越身边，激动道：“陈落，真的是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真人呢！”
    “陈落？”苏越疑问着望向克丽丝汀：“你们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哦，不，应该说我当然认识他，只是他还不认识我！”克丽丝汀的声音止不住地兴奋：“苏越，你当然不知道，他可以说是地球上最有名的人啦！说起来，他还和你很有渊源呢！”
    “原来你叫苏越！”青年男子向苏越伸出了手，苏越也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青年男子道：“我叫陈落！很高兴能认识你！”
    克丽丝汀在一旁插嘴道：“苏越，你知道吗？他就是现今陈氏集团的主管人，联邦议会的议长之一，更是圣月之光的现任教宗。”
    苏越一愣，握着陈落的手不由松开，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这个和陈迷长得极为相似的年青男子，痴痴问道：“你说的那个长辈，会不会就是陈迷？”
    “是的，正是他！”陈落答道：“我的叔祖父陈迷！”
    和陈落共舞在舞池中，若大的一个方形舞池，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人都在下面凝望着这一对共舞着的男女。一时，阵阵窃窃私语传入苏越的耳中，在这个嘈杂的空间，那些话语却一字不漏被苏越听得清清楚楚。
    “陈议长怎么会来这里？这个女的是谁？她怎么有幸和陈议长共舞？”
    “瞧那个女的，长得又矮又丑，怎么配和我们陈议长共舞？”
    “只怕是又要拉选票了吧？陈议长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和这么平凡的女人一起跳舞吧？”
    “我看是这么回事，否则陈议长怎么会来这里？”
    ……
    “你瞧这个小女孩，只怕还没有二十吧？怎么会和我们教宗一起，莫不是他的私生女？”
    “不会吧！教宗生活清白，怎么会闹出个私生女？”
    ……
    阵阵私语传入苏越耳中，听得苏越脸色有些越来越苍白。刚才那位声音沙哑的男歌手安可结束先前那一曲，又唱起新的一曲时，陈落微笑地向她伸出手：“不知能否有幸请到苏小姐跳支舞？”苏越舞技较差，这个时代的舞更是从没有跳过，怕出丑的她本极不想答应的，但看到那双湛蓝的眼睛，那和陈迷极相似的面容，苏越一阵迷糊，便伸出手，搭在了陈落的手上，与他一起走上方形舞台共舞起来。
    苏越没有想到，一见到他们上来，认出了陈落的人们顿时止住了舞步，纷纷下了舞台，若大一个舞台就只剩下自己和陈落两个人，从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陈落的脸上一直挂着优雅的笑意，苏越知道他听不到下面众人的私语，自己也是苏醒之后才有了这种能力，她不由问陈落：“你好象是个名人？”
    陈落微笑着点头，“是有些名气！”
    苏越又问：“象你这么有名的人，怎么会来酒吧这种地方？这不应该是你这种政客该来的地方吧？”
    陈落笑着反问：“又有谁规定了政客和教宗就不可以来酒吧？”
    苏越呐呐道：“是没有谁规定，但你来这种地方，影响不怎么好吧？”
    “难道做了议长和教宗就不能有自己的私生活吗？”陈落说道：“常人觉得闷了烦了总会来酒吧喝一杯，难道我就不行吗？”
    “你自然可以！”苏越问道：“做议长很烦很闷吗？”
    陈落微笑：“是有些闷有些烦，所以需要偶尔出来消遣一下。”
    苏越又问：“那你为什么会选我来和你跳舞？”
    陈落一直保持着笑意：“你不是说我长得象你一个朋友吗，所以一时对我看入了神。其实，我一走进这间酒吧便一眼看到了你，因为你也长得极象一个人。”
    “象谁？”苏越问道。
    陈落道：“有我叔祖父的遗物中，有一张照片，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前的技术冲印出来的平面照片，可叔祖父却一直很宝贝这张照片，一直放在他的卧室中。在他去世之后，这张陈旧的照片到了我的手中，我也把它摆在了卧室之中，每晚睡觉之前都会看上一眼。”
    陈落直视着苏越，那双湛蓝的眼睛在灯光下犹如海一般地深邃，他轻声在苏越耳边道：“那张照片是在海边照的，照片中有三男两女，一个是十三岁时候的叔祖父，一个是二十岁时候的姑祖母，那两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孩我一直都不知道是谁。照片中还有一个极年青的女孩子，带着甜甜笑容，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黑眼睛，长得就和你一模一样！”
    陈落还没说完这番话，苏越就知道了这张照片的来源，那是当年她和陈迷、陈思、刘海风、周子南刚到马来西亚时一起在安宝妮阿姨家那片私人海滩上照的。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在腥咸的海风中，在细软的沙滩上追逐着，尽情奔跑着，大声欢笑着。那时的阳光也是份外炙热骄艳。当年的五个人，现今只剩下自己一个，却正和照片中那个天才少年的孙辈一起共舞在未来的酒吧舞池中。想到这里，苏越心中不觉凄然。
    陈落又道：“我没有想到，今天来这个酒吧，居然能看到与照片中那个女孩这么相似的你。”
    苏越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一曲终尽，苏越礼貌地弯了弯腰，表示答谢，便走下了舞台，陈落紧跟在她的身后，却被蜂拥上来的众人将两人隔开，一只又一只的纤手伸向陈落，“陈议长，赏脸和我跳一支舞吧！”“教宗，我是圣月之光虔诚信徒，下一支和我一起跳吧！”……
    苏越回到圆形吧台前，克丽丝汀正对着她招手，见她回来，一拳轻击在苏越的肩头，“怎么样？和这个星球公认的第一美男子，还是第一有钱有势的人一起跳舞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找回一点当年和陈迷在一起的感觉啊？……”克丽丝汀还要继续往下说，看到苏越有些苍白的脸色便斗然止住了八卦，转而关心地问道：“苏越，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苏越摇摇头，“没什么，只觉得这里吵得很，克丽丝汀，我们回去好不好？”
    克丽丝汀点了点头：“好的！”
    她将手腕划过收款机付过款，和本加明说了声再见，便拉着苏越的手出了酒吧。在酒吧门口时，苏越回头望去，只见陈落已经被随身的几个保镖从拥挤的人潮中拉了出来，向酒吧的后台走去。这时，陈落也在向苏越这边望来，他看到苏越望向自己这边时，不觉眼中泛起了深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