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辞凰

  
  我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然后松开手，那梨花便掉落下去，“我这手可不愿亲这卿卿。”
  
  他显得有些遗憾，“凤辞如此不解风情，枉费梨花卿卿一番心意呢！”
  
  我拍了拍手，“只要你解风情不就好了。”
  
  他看似认真地点头“这倒也是。”
  
  正在我们俩无聊地说着话时，初晓走过来，他穿着件碧色的长袍，看了看我们，沉默地在古槐下坐着，拿了一本书在看。
  
  这孩子也是回到了从前，不言不语，有时一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我和敖綦对望一眼，然后他执起帷幔，走到初晓面前“小家伙，陪我去酿酒吧！”他说得理所当然，初晓闻言放下书，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温顺地跟在他身后。
  
  他的背影纤瘦，似乎连这温柔的春风都受不住，我总会生出种他要乘风离去的错觉来。
  
  他们一走，顿觉有些无聊了，走到那棵古槐下，靠着石台，闭了眼，在春光下昏昏欲睡。
  
  “小辞。”忽然听到一声叹息般的呼唤，我想睁开眼睛，可是整个身子都不能动，莫非是来了魇魔？
  
  我意识清楚，感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再一次唤出来，小辞。
  
  我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急得要流出泪来。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抚过面颊，小辞，别哭。
  
  他说着别哭，可是我的眼泪因着他的声音流的越发凶了。然后我又听到一声叹息，接着被拥入一个怀抱中。
  
  那个怀抱似乎有着魔力，我虽然知道自己的不对劲，可是却奇异地生出愿意一直在他怀中的心理来。
  
  等我能够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异常。
  
  然后我听到初晓软软的声音“姑姑。”
  
  他站在不远处，碧色的袍子迎风而舞，小小年纪也有几分谪仙的味道，我冲他招招手。他迟疑了下，终于还是走到了我身边。
  
  我拉着他在我身边坐下，“酒酿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我不会，就回来了。”
  
  我听他声音略低，想着或许敖綦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于是安慰道“敖綦就是嘴巴坏了点，人却不错，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他抬头看我，眼睛闪了闪，然后低下头“嗯”了一声。
  
  我深觉如今与他说话实在有些困难。
  
  “姑姑，你当初为什么会捡我？”
  
  我惊讶于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想起捡他的初衷，不觉有些汗颜，若是对他撒谎？看着他苍白得脸，我忽然不愿意撒谎了。于是老实地回答“因为你长得好看。”
  
  他听了这话出乎意料地笑了，这是自我回来后他第一次笑，看上去也的确是发自真心地笑。“姑姑竟然这般注重皮相。”
  
  我也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于是乐呵呵地说了句“人之常情嘛！”
  
  “人之常情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将那个“人”字拖长了音。
  
  “嗯，自然是人之常情。”为什么觉得和初晓说话也变得这么累呢？
  
  “姑姑以前是住在哪里呢？”
  
  我有点懵，为什么初晓变得爱问问题了？还是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难道凡间的小孩在成长中都是这样的吗？
  
  “嗯？姑姑？”初晓继续问，脸也渐渐逼近我。
  
  我不由向后缩了缩，初晓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那眼睛里似乎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我被这念头骇了一跳，初晓这么小的孩子眼中怎么会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呢？
  
  “呵呵，怎么想起问这个？”
  
  初晓面上一片乖巧，“就是好奇啊，想知道姑姑原先住在哪里，和哪些人住在一起。”
  
  看着他那一副没有答案不罢休的样子，我斟酌了下“唔，原先住在一个山里。”
  
  “哦，只有你一个吗？”好奇的神情。
  
  干咳了两声，“不是，还有个姐姐，”顿了顿，“一个爷爷。”
  
  初晓的面色有些僵硬，“爷爷？”
  
  我点点头，依着天君的年龄，做爷爷，其实，真的差不多。
  
  “你爷爷对你好不好？”
  
  初晓真的是个好奇宝宝！
  
  “嗯，还行。”
  
  “什么叫还行？”
  
  “嗯，还行就是还行。”
  
  “那你想他… …们吗？”初晓的声音忽然有些低。
  
  我听到这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不想。”
  
  这是实话，我真的不想他们，有时候我甚至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只当自己也是个普通的凡人，天界的凤辞上仙，岱舆天君，离我都十分遥远。
  
  即便偶尔想到些往事，也只是感慨当初的痴傻罢了。
  
  我说完这些，看初晓皱着眉想着什么我对他这模样实在觉得诧异，于是推了推他“怎么了？”
  
  初晓摇摇头，唇角微弯，却是笑得有几分涩然，“没什么，我是在想姑姑的爷爷肯定对你不好，所以你才不想他。”
  
  我摆摆手“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不知怎么的，初晓的脸色好似又苍白了些。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凡人说时间如白驹过隙，相对于天界的漫长来说，凡间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快。不知不觉来到凡间也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么想想，当个凡人也不错，一世终了，踏上黄泉路，饮下孟婆汤，便能重新来过。哪像神仙，漫漫仙途，最终留下的不过是寂寥罢了。
  
  虽然没酿过酒，不过也知道酿酒是需要时间的。对着桌上的瓶子，我很怀疑地看着敖綦“两天？”
  
  “嗯！”他的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讨喜“七郎酿的酒自是与众不同。”
  
  我为难地看着他，“我突然不想喝酒了。”
  
  他的脸上是阴测测的笑容“凤辞。”
  
  认命地看他倒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反正我是神仙，就算是毒酒，也不会死的。于是，仰起头就灌下。
  
  咦？
  
  入口顺滑甘甜，这酒比幕徽曾送我的桃花醉也差不了多少。嗯，幕徽的酒为桃花醉，敖綦这酒为醉雪，二者都有一个醉字，莫非，带醉的酒都是美酒？
  
  喝光了，将空杯子放到桌上，敖綦笑咪咪地看着我“嗯？想喝？”
  
  废话！可是，感受了下入口的美酒，我也端起讨好的笑容“嗯！”
  
  他却拿起酒瓶，挑高了眉看我，“可是我突然不想给你喝了。”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我站起身来去够他手中的瓶子，无奈这厮比我高上许多，本想用仙法，可是顾虑到初晓，只得用蛮力去夺。
  
  他抬高了手，面上笑容得意，嘴上还不饶地说道“我这酒是醉卿，你又不是我的卿卿，为什么要给你喝？”
  
  “敖綦，给我！”
  
  心中一动连忙跳上凳子，眼看着就要够着瓶身，忽然身体一个倾侧，直接倒了下去。
  
  砰！
  
  软软的，温温的，似乎还带着梨花的香气。
  
  如此近的距离下，我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沾了露水的桃花，那双黑色的眸直直映入眼中，带着几分错愕，既而是雪融冰消的笑意，挡不住地倾泻出来。
  
  “凤辞，我想，这次是真的了。”
  
  那声音带着淡淡的蛊惑味道，融在清浅的梨花香中，我一时忘记了动作，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然后我听见他说“凤辞，我们成亲吧。”
  
  我被这句话惊得清醒过来，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脸上觉得火辣辣的。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衣裳，脸上的笑意仍然轻佻而风流“我什么时候来下聘？”
  
  他的笑容那般不正经，可是语气又那般正经，我一时疑惑了。明明记得那日在湖边，话说的很清楚，为什么？
  
  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心思，他似乎是思索了一阵，接着说道“今非昔比。”见我面色疑惑，他接着用诱哄的语气说道“其实，和我成亲也很好啊，我们可以住到西海，也可以在凡间，我还会酿酒，很多好处的对不对？”
  
  我仔细地想了想他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可是，就为着这一点道理就要和他成亲吗？为什么觉得好像有点… …随意？
  
  低头沉思之际就听见敖綦的声音里有点忧虑，忧虑？“岱舆山知道了。”
  
  手中的酒杯一下子跌落在地，那声音说不出的刺耳，嘴里强自地说道“知道又怎样？”
  
  敖綦似乎轻轻笑了一笑，“你自己很清楚。”
  
  我大声地叫道“我不清楚！”忍不住双手捂了脸，“我为什么要清楚？当初，当初，明明是他把我丢下的，如今又想要做什么？